墨雨悄悄然不再在意剛才的事,自顧自開始在二樓里“好好工作”,三樓是去不了了。
雖然二樓人有點多,卻不影響墨雨的好心情。墨雨順著首排書架一行一行的看過去,時不時記下在他的小冊子上,又時不時的抽出來看上一會兒,倚著書架,和其他人一樣,默不出聲,安靜的沉浸在自己和書本的二人世界,但墨雨看每一本的時間都不長,一眼掃過,就這樣瀏覽了半個二樓。
轉過一個畫屏角,墨雨似乎來了興趣,開始沉迷那一本包皮發(fā)黃的本冊。旁邊剛好近著窗,光從窗紗外一點一點鉆出來,碎在書架上,散了幾架子的書,明晃晃的。
墨雨專注他自己的書,而畫屏后一神秘兮兮的男人卻一臉“猥笑”地不時往墨雨這看,愣是沒有被墨雨發(fā)現。
“廊主大人,你在這做什么?”
一個聲音滑入男人耳里,男人一嚇,急忙做手勢讓那說話的人噤聲。
“做什么這么大聲,吵的別人可就失禮了!”廊主大人小聲斥責道。
那人嘿嘿不好意思道:“是是是,那你這是干什么?”
他瞟眼向墨雨,一臉疑笑,希望廊主大人解釋。
“別這樣看著我,沒看見嗎,畫美人呢!”廊主大人用手指指自己的畫,又看向墨雨,“今天本來是過來取畫具的,沒想到能在這遇上這等美人,實在是神女出世??!”
男人環(huán)手端詳著,一會才說:“那不是墨雨姑娘嗎?”
廊主大人不屑道:“當然是墨雨姑娘!你說說這墨雨姑娘吧,不說話時確實可以說是這仙元大陸的第一美女,可是啊,一言難盡!”
男人點點頭:“我明白,我明白。這么看確實是閨英闈秀,風姿綽約,豐肌秀骨,風韻婷婷,確實是美好至極呀!我們居然這么多年都沒有發(fā)現!”
廊主大人呵呵笑道:“你們才子府也是有眼不用,墨雨姑娘天天造訪你們那,你們卻還瞎了眼在閨美之選上記了那些世俗大小姐,個個沒有個性,全是一個規(guī)矩模子!”
才子府管事大人無奈笑笑:“你也不看看墨雨姑娘的行事作風,那個叫雷厲風行啊,我們不躲著點她,那可是教人難受,誰還能去細看這容顏!”
廊主大人又冷笑道:“你們才子府真是……”慫……
管事大人也不致氣:“你們畫廊是沒迎過這個主,不知道什么叫難受!”
廊主大人也不反對:“畢竟她師傅可是紅主,那位上元的神君,惹不起。好在墨雨姑娘也是明理人,除了喜歡較勁,也講理的。你們才子府卻也沒有一個講理講得過她的。上次你們才子府偏被她下了挑戰(zhàn)書,她帶著那閨苑小姐們可不就是詩書琴畫比了去……”說著一臉嫌棄嘖嘖看著管事大人,管事大人咳咳兩聲,不置可否。
那邊墨雨并不知道這邊兩人攪嘴皮子,專心致志的還在看自己那本舊皮書。
傍晚時天下起發(fā)雨,細細麻麻的把天和大地織起。路上行人匆匆忙忙跑走,原本熙攘的街道只剩下淑淑的雨聲,麻麻地鉆進人心里。
書苑里人也都走了,樓下苑大人把大門關起,墨雨探頭去看,問道:“苑大人,現在就關門了嗎?”
苑大人也大聲回應了墨雨:“這雨一會要下大了,我要熏一下這些書,你也早點回去!”
墨雨一溜跑下樓去,看見苑大人已經開始點了香薰。
“我來幫忙!”墨雨伸手就要搶苑大人手里的一架子香爐。
苑大人伸手一拍,笑道:“今天就不要你幫忙了,,趕緊回去,一會雨大來,那紙傘可遮不住你!”
墨雨只好作罷:“苑大人,那我真的走了?”
“傘在門口,那把綠竹傘,正好搭你這小丫頭!”苑大人手指著門外,說完就轉身忙自己的事了,又遠遠傳話,“記得明天下午就要察你的小冊子,回去莫偷懶!”
墨雨應了聲,出門拿了那把綠竹傘,輕輕滑開,簌一聲撐開,幾竹青竹沿著傘橫,斜斜點綴。
確實適合現在的我。
墨雨開心的踏著雨,甩起水花濺飛,沾鞋不足惜。
半途時雨確實大了起來,墨雨倒也不在意,今天下午的他格外開心……
回到落雨閣,屋子還暗著,落血還沒有回來。
墨雨沐浴后躺到案椅上,散著一席長發(fā),隨便在發(fā)尾打了繩。然后打開早上沒看完都美人冊。
因為現在是“女兒身”,在打扮方面,墨雨得盡可能趕上少女們的時尚,之前仙元仙妃倒是強拉著墨雨去看過眾多女兒展,關于仙元美女穿搭方面,墨雨多少是有信心的。但是,光有外表可不行。所以,這本美人冊,很好的展示了女子的言行舉止,墨雨現在開始學習如何做一個美“女子”,雖然再過不久他就會恢復原來的模樣,可是今天見到了神亞一,那個突然從上元跑到仙元的人,神族現任神君,管理五界的執(zhí)權者,也是墨雨曾經的摯友。墨雨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去做個女子,避免被懷疑……
晚些時候落血才回來,進門就看見屋子亮堂堂的,這溫暖的氛圍確實才有些家的感覺。
家啊,家啊……那個人說的家……
進屋時,落血就看見大門大敞,幕簾還輕飄飄地隨風飄著,臘芯搖得人心慌。墨雨則大躺在案椅上,頭發(fā)到處散,翻開的書也丟在地上。
落血本來覺得挺想笑,卻壓了嗓子:“墨雨!”
一聲下來墨雨自己蹦起坐直,還用手揉了揉臉,然后一臉乖巧的說:“師傅,你回來了呀!”
落血正色訓道:“我和你說過幾遍,生燭要關門,洗完頭要擦干,頭發(fā)要綁好,睡覺要去房里,看書要端正,你看看你,都聽到哪里去了?”
墨雨委屈道:“師傅,我有聽你教導的,我沒有關門是因為你還沒有回來,我頭發(fā)有擦干了捆好了才上案椅的,喏,只是繩子散了,我本來要等你的只是看書不小心睡著了,我剛才看書很認真,我現在還能倒背如流,因為你回來太晚了!”
這有理有據的說辭,落血竟一時語塞,找回面子道:“還頂嘴,你等我做什么,時間到了就該去睡覺,這樣成何體統(tǒng)!”
墨雨一臉認真道:“總不能讓你回來時摸黑吧!”
落血心里一驚,平??炊嗔四炅嫜览X,現在這樣說話,倒讓人心疼起來。放松語氣:“我今天去了仙元臺議會,你該知道,那邊議起來可是沒完沒了,下次回來的晚你就先去睡,你體質不同于我,明天你還要去書苑,別勞累過度?!?p> 墨雨嘿嘿嗯了一聲,合起自己的書就往房里鉆。落血看著他的身影,多少有些感慨。這個撒潑無賴的小家伙,完全沒有當年那個可怕模樣,現在柔了身骨,不知怎么地還成了女子,靈魂重鑄也從來沒有性別改變的。
現在萬般乖戾,因為太不像,所以才更像。怕他藏在心里的,可能已經不只只是鬼族滅族那些事了。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也許,他本來就該是這副天真模樣,是上元毀了他心性罷了。
現在落血能做的,也不過是承那年墨雨救子欲的恩,報還回去,讓他這樣子活著,也挺好的。
第二天墨雨準時去了書苑,昨天的雨還浸著地,空氣里雜進早春的泥,一絲一絲,軟進人心里。
“苑大人,我來提交結果了,我昨天晚上可是溫書一晚,背了個通天,終于,才背全了這所以書目,實在是,苦也!”
苑大人沒給墨雨翻白眼,不緊不慢地說:“下午再來報,早上你得給我跑個腿,去仙君那送個東西?!?p> “什么東西?”墨雨趴上前臺,被苑大人拍了手,嘿嘿地收回身子。
“在一樓暗角那,你去把它搬出來,小心點!”苑大人頭也不抬,看著自己的賬目,慢慢算著。
墨雨疑惑道:“可是那無字的書,我前天才發(fā)現它放的潮,就能到天臺晾曬來,昨天中午才搬下來的?!?p> 他這一說,苑大人終于抬頭來看著墨雨:“你看了里面內容?”
墨雨點頭又搖頭:“看不懂,曬了太陽顯現的那些字,沒見過!”
苑大人松了口氣:“好在你這娃子沒看懂,有些東西,不知道才好。你一會兒去仙君那和他說清楚了,可別失禮了?!?p> 墨雨應后直接去角落搬書了。
“嗯……兩合抱的箱子,我一個人?”墨雨開始懷疑苑大人在考練他,雖然確實不是什么問題,但,不雅!
昨天才剛開始想要淑女一回,轉眼一旦毀兮。
墨雨雙手抱著相疊的倆箱書,一路走到元君閣,這箱子里的書墨雨昨天就看完了,全是上元神族的古文,墨雨在神亞一那被囚禁的一段時間里,無聊時神亞一會給他搬來幾大箱的神族各類畫本書籍,大都是些老舊歷史書,也只有亞一那樣的人才天天看這古板書籍吧??戳撕眯┠?,在鬼森(墨雨)神志還清醒的時候,亞一也會來陪他看會書,經常念著書里的內容給他聽。那時確實是學了不少神族古文字和文化。神亞一也是心大,表面是囚禁,最終目的卻是護著他這個鬼氏余孽,一囚就是七年,最后還是被鬼森給騙了。鬼森人跑出后就往死里整自己,終于把自己從世人面前抹除,實現真正意義上的鬼族滅族。當然這一段記憶殘缺不全,他清醒的時間并不多,記憶零零散散。
想起當年的事,墨雨有些燒腦,只能搖頭,知道他手里抱的這兩箱書,都不是什么見得人的,神族的各類齷齪事而已,不知道怎么就出現到仙元大陸來了,仙君也不知道要來做什么。
來到元君閣,門口小門童板著臉:“墨雨姑娘?!?p> 墨雨早就看不慣這元君閣的老死板,玩笑道:“小仙君,你怎么還是這副模樣,笑一個嘛,你們元君大人那么個開朗,怎么你就不學學,每天板著臉……咦,不會是真的面癱吧,不是吧,小仙君,你這般好看,居然是有面癥!”
墨雨大呼小叫的胡言亂語,這小門童卻依舊一言不發(fā),墨雨自打沒趣。
墨雨每一次來都要說上幾句,每一次門童都一個表情,實在無趣,墨雨索性也停嘴了。
剛轉過側門,那門童卻突然停步:“墨雨姑娘請自行去把東西交給元君,小人先告退了!”
說完鞠手就離開了,墨雨探頭去看,疑惑道:“怎么回事,平??啥际切¢T童親自陪同送到元君那里,今天怎么了,看我來得多,禮節(jié)都省了嗎?”
難道今天要來什么重要的人了,太忙了?
墨雨不多想,輕車熟路地轉著來到中院,這一路各種亭各種園的都一個樣,確實是個迷糊路,不熟路的人確實容易迷路,這熟的呢,沒有允許就進來的,也會迷路,其間道理可想而知。墨雨這種紅主護著的人直接進,放行牌落血。
還沒到中庭,幾個女郎嬉笑著過來,手里挽著果籃,有說有笑。
見到墨雨,都歇了笑,恭敬行禮道:“墨雨姑娘?!?p> 墨雨探出頭,致意:“哈哈,各位姐姐好。”
那領頭的女郎明禮問:“可是來找元君的,元君在側院,墨雨姑娘且隨這廊子過去,就在轉角院子里?!?p> 墨雨謝過,來到側院,修齊的小竹院,淡雅素靜。
“元君,你在嗎?元君……”墨雨不拘一格的大喊,也不介意有沒有吵到別人。
沒有人回應,墨雨直接到院中坐下,看看石桌上還有未下的棋局,石凳還留有余熱。
“這棋局……有趣!”墨雨嘀咕道。伸出手便自己掏棋下了起來。
不一會兒仙元君才從另外一個側門進來了。
墨雨聽著腳步,抬頭望去,仙元君一身素靜白衫,干凈利落的盤發(fā)于背,一張陽光燦爛的臉沒有一絲碎發(fā)遮擋,溫文爾雅。
“元君,你好晚,我可等了半天!”墨雨站起身,手禮敬之。
元君溫笑:“你個小子,才來片刻就等久了?”
墨雨嘿嘿笑了,指著那兩箱書:“這是苑大人讓我送來的書,順便我過來給您致歉,這書我翻看過,但我并非有意,也看不懂這古文字。雖看不懂,但如元君要罰,就罰吧?!?p> 元君看著那書,眉頭無察覺地皺了下,然而又舒展開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書,一個朋友要用,我才向真顏要的,看了也無凡,只是真顏夸張了嚇你的?!?p> 墨雨做似懂非懂態(tài),苑大人自然知道這是什么書,并沒有嚇他。元君這話,就安慰安慰墨雨吧。
“這樣啊!”墨雨揉揉耳,給了臺階就得下,轉了一圈耳環(huán),不在意似的。
云君坐下,看著那盤棋局,此刻,那黑白棋都難再走下一步。
“小子,你到真顏那幫忙,可別給真顏搗蛋,他身體不好,你要注意些?!痹龑⑵遄右活w一顆的收回盒子。
墨雨頻頻點頭:“當然,我可沒有欺負他老人家,只能是他老人家使喚我的?!?p> 元君無奈笑著。
“元君今天不陪著元妃?”看半天沒有見到元妃,墨雨可是好奇著。
“她去布坊了,好些天沒見到她了呢!”元君滿眼更加無奈。
墨雨忍不住笑道:“元妃嫌您了?”
元君也不罵墨雨不知禮數,說:“她看我沒有你那挑衣夸人的的本事,確實不想帶我去?!?p> 墨雨哈哈大笑起來。也難怪啊,元君是個很粘元妃的人!但一仙元君居然也拿心愛之人沒辦法。
送走墨雨,元君盯著那書發(fā)了會呆,嘆道:“神君,你這是要害了他呀!”
檞木
小通知:因為很多原因,我只能六月再做更新,最近剛把稿線排好,很多情節(jié)早些年就布好了,但各種原因也沒有寫下來,之前大號發(fā)過,又收回來了。希望六月后排的會令我滿意吧。(小強迫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