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瞬間轉移到聲音的來源之地，沐一的眼中頓時閃過一抹驚疑不定的光芒。
我勒個去……
你這瘋女人，搞啥呢！
你知不知道，就剛剛的氣氛，你這一驚一乍的樣子，是真會嚇死人的！
目光落在比比東那張絕色俏臉上，就看見面前剛剛還沉浸自己的過去里無法自拔的女人，此時此刻，竟是突然仰天大笑不止。
只見她仰著頭，毫無形象地張大著櫻紅小嘴，從喉嚨里發(fā)出一連串干澀沙啞的大笑聲。
那聲音，就好像是拼了命用胸腔帶動喉嚨，硬生生喊出來的一般。
那笑起來的樣子，真叫一個歇斯底里，肆意瘋狂。
中途不知是因為什么原因，笑聲幾次中斷，接著就是一陣陣咳嗽聲。
緩過咳嗽的勁來，又開始繼續(xù)瘋瘋癲癲地笑著，就這樣笑著咳著，沐一就看見她慢慢放下了舉著蛛矛的纖細修長的手臂。
但是，沐一卻并沒有因此而徹底放松心神，臉上的驚疑反倒?jié)u漸收斂下去，神色開始凝重起來，眉頭皺起，目光晦暗不明。
因為在他眼眸中倒映著的那道完美倩影，此時正左手捂著心口，右手捂著小嘴，而在她右手那修長的青蔥玉指指間，竟緩緩滲出一縷縷刺目殷紅的鮮血，與那白皙的肌膚形成了極為強烈的反差，極具視覺沖突！
忽然間，沐一腦海的記憶中閃過前世的些許畫面。
那是一部很經典的電影，講的是一男一女從相遇相識，相知相愛，到分離后入土合葬，最后一同化作一對蹁躚纏綿的蝴蝶的故事。
其中有一幕沐一印象尤為深刻，當女主因為與男主分開而痛徹心扉時，就是口中嘔血的，吐的還是心血……
當時他還不是特別信，覺得那只是一種夸張的藝術表現手法。
一個沒病沒災的健康人，還真會心痛到吐出血來？他倒是見過不少因為煩悶而吃什么吐什么的人，但吐血……
然而，就在今天，此時此刻，沐一卻是有些相信了，也隱隱體會到了一絲絲眼前這個女人吐血的原因。
而就在這時，他的神色更加復雜了，甚至隱隱流露出幾分不忍。
因為，在他靜靜注視的目光下，比比東笑聲漸歇，也停止了咳嗽。
手中的蛛矛早已收回不見，她眼簾微垂，手背隨意地抹過嘴角溢出的鮮血，在那保養(yǎng)極好卻毫無血色的嬌嫩臉頰上帶出一道刺眼的血痕。
緊接著，她的身體又開始微微顫抖，兩行晶瑩就那樣順著光滑的肌膚滑落，其中一道水跡直接劃過血痕，從中間將其斬斷成兩截，也將水珠染成了淡淡的紅色。
嘶——
沐一暗暗倒吸一口涼氣，眼眸越睜越大。
現在的武魂殿圣女，今后令這片大陸所有魂師驚懼顫抖的未來女教皇……哭了？！
還不等他仔細回味他剛才戳心窩子的話語究竟具備了多么大的殺傷力，耳邊就已經斷斷續(xù)續(xù)地響起一連串低聲的嗚咽，同時還伴隨著幾句含混不清的話語。
“我看重地位？殺死這個禽獸，只為篡位奪權，去當個什么教皇？”
比比東還沾著血漬的猩紅血唇喃喃自語，仿佛徹底失去力氣一般，頹然地坐在溫涼的地板上，開始掩面而泣。
“你以為我愿意么？還不是因為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窗外的雨十分應景，伴著一刻不曾停歇的滾滾雷聲，越下越大，大到宮殿屋檐下，直接掛上了一片密不透風的水簾瀑布。
雨下不停，嗚咽也已變成了低聲哭泣。
“這個地方，齷齪，骯臟，令人作嘔！我要親手將這里毀掉，毀掉那個敗類留在這里的一切！然后，從頭再來，讓武魂殿變成我想看到的樣子！”
“你們不懂，他也不懂……根本就沒人能明白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全世界的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成了魂師就很了不起么？就可以為所欲為么，就可以無情無義的隨意拋棄么？”
說到這里，比比東已近乎語無倫次，開始號啕大哭起來。
“玉小剛，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你憑什么！！你憑什么可以那樣決絕的拋棄我?。。 ?p> “我蛇蝎心腸，我惡毒狠辣，我……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我為什么要趕走你？你天生就只有個廢物的變異武魂，被家族恥笑，被魂師刁難，哪怕你再不堪，老娘也從來沒有嫌棄過你??！”
“你說我為什么要趕你走！你什么都不懂！”
“是那個禽獸，他要殺你??！”
“是因為……我，我不干凈了啊……我的身子不…干…凈…了……”
“不干凈了啊啊——！”
啊啊啊啊?。。。?p> “我再也……配不上你了——”
…
…
“唉……”
于無聲處響起一道深深的嘆息，這座寢宮外不遠處，千道流就那樣靜靜地立在雨幕之中。
九十九級的巔峰斗羅，此時卻渾身被雨水淋透。任憑這傾盆大雨澆在身上，他卻渾然不覺。
早在沐一和比比東交鋒的時候，他就已經站在那兒了，在他的感知里，兒子的氣息早已不復存在，就算再進去，那也是回天乏術，于事無補。
本來想再多看一眼那個似乎有些特別的護衛(wèi)究竟是個什么門道，而后再好好想想如何處置這個圣女。
卻沒想到后面竟然還有這么……讓他情緒極度復雜的一幕。
駐足良久，他緩緩收回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目光，轉身悄然離去，背影顯得有些佝僂，仿佛在這片刻間已蒼老了十多歲，只在原地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嘆息。
“比比東…小雪…還有…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唉……罷了罷了——”
…
…
寢宮，里間。
眼看著比比東毫不顧及任何形象，淚水如斷線的珠子奔涌而下，仰著修長潔白的脖頸歇斯底里的凄喊長嘯，隨即又再次嘔出一大口鮮血，沐一徹底動容了。
“你……我——”
“你走吧，我累了。這個地方，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吧?！?p> 沐一張口想說些什么，卻被她揮手打斷，她忽的凄然一笑，抬頭望著的目光說不出的復雜，但其中驅逐他的意思尤為明顯。
沉默幾秒，沐一終是不再多言，悶悶地點了點頭，最后深深地再看了她一眼，轉身就出了寢宮大門，只是那腳下邁出的步子，他感覺格外的沉重。
沒有什么一步三回頭，但他此刻的心情，比起外面的天氣，也實在好不到哪里去。
陰郁，煩躁，難以言喻……
絲毫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也全然沒有擺脫武魂殿，重獲自由的快感和愉悅。
腦海里全是那個女人剛才的樣子，那個眼神，那臉頰上掛滿的晶瑩，那嘴角殷紅的血跡，那心底遍布的傷痕與狼狽……
‘不管怎么說，她終究也只是一個女人啊……’
沐一暗暗嘆了口氣，即便先前直面死亡的威脅，心里也沒有如此時這般深感頹然無力。
事已至此，真的就什么也做不了……
了嗎——
【滴！檢測到新的宿主，開始綁定……】
【正在綁定中，請稍后……】
【綁定成功！】
【宿主您好！斗羅無敵至尊系統(tǒng)，工號9528將竭誠為您服務！請為該系統(tǒng)人工智能命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