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人在那!裘大人!您快抓住他們!天網(wǎng)恢恢,茍家人敢做賊盜取東海王的財物,裘大人您是明鏡高懸的清官老爺,切不能放過他們這幫賊子??!”
尖嘴猴掙扎著擺脫士兵的束縛,愣是伸出一只手來指著茍萇同茍谷冬的方向,振振有詞地高聲亮喝,生怕裘左平?jīng)]看到茍萇,把自己抓回去受刑。
裘左平拿眼神示意一隊人馬率先將他二人包圍起來。
尖嘴猴一見有戲,也跟著那些士兵大搖大擺地上前,“茍大郎,你們做什么不好?非要偷淮南王府上的銀兩?如今裘左平怪罪下來,我們太常街的人都得遭殃。還不趕快向裘大人認(rèn)罪!”
辭嚴(yán)義正的模樣,如同帶人給隔壁家郎君捉奸似的,絲毫忘了自個原先才是那被逮捕之人。
但裘左平很是受用。
二殿下吩咐了要借機(jī)逮捕茍家人,尖嘴猴也算瞌睡送枕頭,全然無需他動手,一下子就把罪名扣在茍家人頭上。
“茍成洲,你的鄰里指認(rèn)你們家偷盜東海王府白銀五百兩,本官念在你曾受丞相大人栽培,予你幾分薄面。你同你二妹隨本官走一趟,待你全家認(rèn)了罪,本官定會查明秋毫,秉公處治?!?p> “放你娘的狗屁!裘絳,你上回幌稱違法買賣派人強(qiáng)拆我鋪子,這回又打什么主意要私吞我家銀子!”茍谷冬秀眉一挑,美目狠厲地瞪去,沖那還在暗自得意的裘左平大罵一通。
她昨日都不曉得阿娘一時心切,許了太常街一群莽漢五百銀去救幺幺。
那群奔著錢兩去的村夫能出什么力?
還不如她花幾兩銀子買幾袋癢癢粉往山寨里扔,甭管他是妖是魔,都叫他哭著喊奶奶!
然五百銀許出去便許出去,左右她再賣力一個月。
可如今這裘左平竟要把主意打到他們?nèi)疑砩?,全家進(jìn)牢里坐一坐,得損失多少銀錢!
裘左平慢悠悠走在后頭,原聽尖嘴猴說道,以為只有茍萇一人,哪想茍二姐這惡婦竟也在!
這惡婦一張利嘴刻薄也就罷了,動起手來才叫他頭疼。
長安權(quán)貴遍地走,他能圖謀錢財?shù)牡胤奖揪筒欢?,回回都要在她這栽一跟頭。
這惡婦還以為他同平日一般好欺負(fù)么,此次可是二殿下的謀劃,哪容得這惡婦叫囂。
“不識好歹的毒婦,給本官拿下!”裘左平抬手,士兵們作兩縱隊從左右兩處圍向茍谷冬。
茍萇自腰間抽出一把鐮刀,橫空甩出。
鐮刀刀鋒于空中一旋,貼著士兵的眼前滑過。
速度太快,不過須臾便掃過所有士兵。士兵們嚇得不敢動彈,兩眼緊盯著鐮刀的走向,生生瞧成了斗雞眼,兩腿軟得哆嗦,連手里的佩刀都有些拿不住了。
待晃過眼,鐮刀已回到茍萇手里,茍萇自他們頭頂挨個掃過,那些士兵的額發(fā)盡被削掉一抹。
“動我二妹者,死!”茍萇凝聲冷喝。
少年龍威燕頷,叫人望而生畏,士兵們在茍萇與裘左平之間游移不定,最終還是沒邁出去。
裘左平暗罵這群酒囊飯袋的廢物,卻也迫于茍萇的威勢不敢動作,只好以高聲壯膽,硬氣道:“茍成洲,你不要不識好歹,這回可是二殿下親自囑托的案子?!?p> “有本事,叫他來!”茍萇弓起右臂,將鐮刀握在身側(cè),不假辭色,“沒本事,滾開!”
裘左平自然不敢叫苻生過來。
二殿下本性暴戾,喜怒無常。早在他允諾二殿下時,他便知曉,此事已不關(guān)乎他官職保不保得住的事。
他若沒將這事做好,定會身首異處。
“茍萇,你們盜取的銀兩,是二殿下的家仆芳姐兒的。那芳姐兒是個忠仆,舍命救主,二殿下感念她的大恩,知她膝下長子得了怪疾,才許了這五百兩給她兒子救命用的。”
“如今他的幼子也來了。”裘左平將那五歲的稚童牽到茍萇面前,“你好好看看這苦命的孩子!你們盜取的是他兄長的救命錢,你舍得他同你們兒時一般受盡苦楚嗎!”
茍谷冬撥開茍萇,走上前好生打量那孩子。
五歲的稚兒當(dāng)在爹娘膝下嬉戲打鬧,偶來與人打點零工,放放牛羊,看顧田地。
這孩子眉目間盡是戾氣,對人充斥著戒備與憤恨,真當(dāng)天下人欠他多少萬白銀不成?
“裘絳,您多少錢請的?長得還挺嫩。一吊錢,我買來看田地,如何?”茍谷冬收回蹂躪小童的手,嬌笑著同裘左平商量。
“茍二姐,你開什么玩笑!這可是芳姐兒的幼子!你連小孩都不放過!”裘左平最厭惡她故作不知的諷刺人,什么叫拿錢請來的!
這惡婦是想當(dāng)街叫他難堪!
茍谷冬不以為然地聳肩,“他阿娘沒了,我雇他來我這打小工掙錢,照樣給他兄長治病,不是挺好?裘絳,你不會想事后將這孩子殺人滅口才不給我的吧?”
裘左平已然被她兩句堵得臉色極其難看,若傳出什么訛言惑眾,他的官位可難保了。
“你這毒婦說得甚么胡話!本官向來廉明公正,怎可能做這等事!倒是你們搶了他家五百兩,能有什么好心!”
“空口白話說他家被賞了五百兩,苻生要多少銀兩沒有,沒了這五百兩不會找另外五百兩給人家?”茍谷冬切聲輕嘲。
回眼見那待在原地聽著他們對話眼神一明一暗的孩童,難得多嘴笑話一句:“小孩兒,三言兩語跟著別人來搶銀兩,是個好本事。你怎的不帶你兄長一塊來呢?看著還更可憐些。”
那孩童頓時怒了,一雙圓眸睜得極大,齜牙咧嘴,好似茍谷冬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茍谷冬覺得好笑,“怎么?想教訓(xùn)我?”
小童捏了捏拳頭,他們家窮,錢都給兄長瞧病去了,僅有成人半只手掌大的手握成拳,也只是一團(tuán)細(xì)成竹箸的骨頭,沒半點肉。
這讓他分外無力。
他嘗試過,他打不贏他們。
茍谷冬瞧在眼里,繼續(xù)笑道:“行的。只要你足夠強(qiáng)大,你便能教訓(xùn)我。我同你這般大的時候,每日都能賺一兩銀,他同你這般大的時候,可是用明火燒過你身后這位大人的屁股呢?!?p> 茍谷冬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看向裘左平,挑釁十足。
裘左平當(dāng)場怒了,本還想看看他們落魄求饒的模樣,如今怒氣一上頭,只恨不得將茍谷冬趕緊抓起來。
大手扯過小童,將他拽到身后,嚴(yán)聲罵道:“茍谷冬,我本念舊情想叫你們乖乖認(rèn)錯!既然你們明搶五百兩而不認(rèn),還要欺苦主家稚童,本官若不嚴(yán)明辦案,怎對得起苦主一片赤誠忠心!”
“來人!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