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戰(zhàn)朗斯（上）
坐在替補席上，要說不緊張，那必然是騙人的，因為上一次出現(xiàn)在法甲賽場，已經(jīng)是一個多月之前的事情了。
環(huán)顧全場，高大寬敞的路易斯二世體育場，比之前更加空曠了。
今天到現(xiàn)場觀賽的球迷大約只來了五千人，零零散散稀稀拉拉地坐在看臺上，大部分人都在手搖扇子各說各的，只有北看臺那一小撮死忠，還在高聲歌唱。
而當(dāng)歌聲飛入蒂埃里耳中，他更是緊張了。
我能出場嗎，我什么時候出場，我出場能不能進球？
三個問題在他心中不斷重復(fù)著，腳踩在塑膠跑道上，不由自主地抖動，就像下面放著塊炙熱的鐵板，讓他不得不把后跟抬高，離它們盡量遠一些。
四月的摩納哥已經(jīng)開始熱了，就算是坐在板凳上，蒂埃里也在冒著汗。
他自己也不清楚這究竟是因為熱，還是因為太過緊張。
在這個世界中，這是他的法甲處子賽季，他收獲了兩顆進球，分別是在首戰(zhàn)與次戰(zhàn)中，當(dāng)時有不少媒體都注意到了他，紛紛進行了報道。
蒂埃里清楚地記得，父親托尼在電視上看到報道之后，是怎樣的欣喜若狂。
在電話里，托尼喜極而泣，之后一聲巨響傳來，那是他激動地將電視屏幕砸碎的聲音。
彼時，蒂埃里無比慶幸，回到1992之后選擇摩納哥而非南特的決定是正確的，在另一個世界中，托尼從未如此興奮。
盡管他的夢想是讓自己成為特雷索爾那樣的后衛(wèi)，出色的防守與出色的進攻同樣重要，但不可否認的是，沒有哪位球迷能夠阻擋進球帶來的魔力。
然而，好景不長，在那之后，自己再未在聯(lián)賽中收獲一枚進球了，不規(guī)則的出場時間讓自己徹底失去了狀態(tài)。
“嘿，小家伙?！鄙砼缘陌臀髑颁h安德森忽然問著他，“你干嘛那么緊張，上場踢球的又不是你?！?p> 蒂埃里淡淡地答道：“誰說我緊張了？”
安德森反問著：“你沒緊張？”
蒂埃里瞥了他一眼：“我沒緊張。”
安德森笑了，指著他的腿，挖苦道：“那你腿怎么在抖。”
“我……”蒂埃里翻了翻白眼，“抖就是緊張？只是因為下面有蚊子?！?p> 安德森嘿嘿笑著，不再糾纏，轉(zhuǎn)移了話題：“你之前不是說自己可以預(yù)測未來嗎，你現(xiàn)在預(yù)測預(yù)測，看看今天能不能上去。”
“我覺得……我可以?！彼テ鹚畨兀秃攘艘豢?，掩飾著心中的尷尬。
然后，側(cè)過頭去，自言自語地低聲喊著：“老家伙，你在嗎，老家伙，嘿，老家伙？”
蒂埃里試圖呼喚著那個來自未來的自己，但半晌之后，腦海中仍是一片寂靜，未來的亨利還是沒有半點回應(yīng)。
“唉……”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但也沒覺得絲毫頹喪。
自幾個月前，在勒阿弗爾酒店電梯里與自己對話之后，未來的亨利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了，無論自己怎樣呼喚，那邊都是沒有回音。
這樣的事情，蒂埃里早已是見怪不怪了，從小到大，未來的亨利與自己發(fā)生聯(lián)系的時候，都是突如其來沒有半點征兆的。
對他來說，亨利就像是風(fēng)聲。
見之不到，觸之不及，你只能聽見嗚嗚吹拂之聲，卻又不知它何時出現(xiàn)，而又何時消失。
之前兩場比賽中，因為未來的亨利，他已收獲了大量的好處，但現(xiàn)在亨利的消失，讓他明白，自己能夠依靠的，只有當(dāng)下的自己。
思慮間，遠處球場之上忽然傳來一聲慘叫，讓他回過了神來。
遠端禁區(qū)前，前鋒馬達爾倒在了那里，他雙手抱著腦袋在草皮上反復(fù)翻滾，模樣看起來極為痛苦。
這時，許多隊友都圍了上去，就連身處中衛(wèi)的瘦高個子圖拉姆，也急匆匆地向著前場沖了過去。在對方禁區(qū)前，他們相互推攘著，場面極其火爆。
“啊……”
蒂埃里話剛喊出口，身旁，本來也愜意坐在替補席上的安德森，也一下子蹭了起來：“噢，上帝，他完了！嘿，裁判，這是一次犯規(guī)，你應(yīng)該給他紅牌，是紅牌！”
他面紅耳赤高聲叫嚷著，看起來比場上踢球的隊友還有急切三分。
見他這副模樣，蒂埃里反倒是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了。他一時語塞，瞧著安德森上躥下跳的背影，忽然覺得有些滑稽。
與自己不同，安德森在溫格離任之后，依舊是牢牢占據(jù)著主力位置，無論教練換了幾任，他與德約卡夫雙前鋒的組合，幾乎都是雷打不動的。
今天這人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替補席上，倒也不是什么戰(zhàn)術(shù)選擇與競技狀態(tài)的緣故，只是因為他該輪休了。
就在自己發(fā)呆的時候，旁邊教練席上坐著的主帥巴尼德也站了起來，臉朝著安德森和自己的方向，沉穩(wěn)地說道：“隊醫(yī)說馬達爾頭部撞破沒辦法堅持了，你準(zhǔn)備一下，把他替下來。”
“行！”安德森應(yīng)聲，迅速地脫下了訓(xùn)練背心，準(zhǔn)備出場。
但這時，巴尼德忽然搖著頭：“我說的不是你，安德森……”旋即，他手向前一指：“蒂埃里，脫掉背心，上去！”
“我？”
蒂埃里驚疑一句，而后馬上反應(yīng)了過來，他二話沒說，撈起背心脫下，草草整理一下球鞋球襪，便沖到了邊線上。
抬頭望去，現(xiàn)在的時間才剛過22分鐘，興奮之余，他也提醒著自己，這將是他去年九月之后最好的機會。
——
“Allez， Monaco”
?。佑?，摩納哥）
“Rouge et blanc sont nos honneurs”
?。t與白是我們的榮譽）
……
現(xiàn)在，路易斯二世體育場內(nèi)，有歌聲的不僅是北看臺，全場球迷也在隨之高歌，4-0，如此酣暢淋漓的大勝已經(jīng)讓紅白軍的球迷的等了太久太久了。
不知該說是運氣還是實力，朗斯絕非弱旅，但上半場22分蒂埃里替補登場之后，場上局面發(fā)生了本質(zhì)性的變化。
摩納哥利用技術(shù)控球壓制著對手，他們進攻踢得行云流水，仿佛又重新找到了遺失多日的美麗足球。
這是朗斯24歲的年輕門將吉拉姆·瓦姆茲的噩夢時刻，比賽只進行了70分鐘，但他把守的球門已經(jīng)四度失守。
對面，德約卡夫獨中兩元，圖拉姆利用角球爭頂攻入一球，接著比利時前腰希福又在禁區(qū)弧頂突施冷箭，皮球繞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斜斜鉆入球網(wǎng)之中。
現(xiàn)在，蒂埃里雖然沒能取得進球，但他的突破與速度給朗斯防守球員帶去了極大麻煩，球場上，他如同四處翻攪的泥鰍，將朗斯這汪清泉給徹底攪渾，就連對面的主教練也不由得為他的突破拍手稱快。
饒是如此，他眉宇間的煩悶仍是半點未減，球隊需要一場大勝，而他則更需要一粒進球。
汗水自鬢角流下，滴落在黑色球靴之下，摔作兩瓣，融入泥土之中。
蒂埃里將皮球踩在腳下，盯著前面撲來的兩名朗斯球員，目光如獵豹般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