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U18歐青賽(下)
凌晨4點,鋼軌之上,鐵輪與之摩擦產(chǎn)生的“匡次匡次”聲一刻也未曾停歇過。
蒂埃里醒了,也不知是被那巨大的摩擦聲吵醒,還是被晃晃蕩蕩的床鋪給搖醒,總之他就是睡不著了。
索性,他睜開眼睛,迷迷糊糊之中,他似乎瞧見漆黑車廂里,有兩條長腿吊在他面前,隨著火車的擺動跟著晃蕩。
“啊啊??!”
他先是驚叫了一聲,猛然又想起了什么,而后一巴掌扇打在那兩條長腿上,破口大罵:“該死的,特雷澤蓋!你他媽大半夜不睡覺,在我腦袋上裝什么吊死鬼!”
他話音剛落下,頭頂上蕩著的兩條腿也跟著落了下來。
“哈,隊長,你也醒了?”
特雷澤蓋從上鋪縱身跳下,在邊上坐了下來。黑暗中,自己雖然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也感受到他渾身上下竄動著的亢奮。
“我寧愿沒醒!”他抱怨了一句,瞧著車窗天仍舊漆黑一片,時間應該還早,就側(cè)過身子面朝里面,準備繼續(xù)睡個回籠覺補補精神,迎接今天晚上的決賽。
這屆歐青賽,法國雖然是主辦方之一,但由于事先準備不足,著實讓小伙子們倒了大霉。
昨天,蒂埃里他們一行剛飛回法國,便被告知決賽地點由巴黎的王子公園球場,換到了貝桑松市的萊奧·拉格朗日體育場。
原因很簡單,近日巴黎暴雨不斷,王子公園球場已經(jīng)成了一片汪洋,無法進行比賽了。
其實,在巴黎附近城市找一座球場是一個更好的選擇,但法國主辦方為了體現(xiàn)原來是客的熱情,便將決賽地點換到了離盧森堡更近的貝桑松市舉行,因為西班牙U18他們停留在盧森堡里。
貝桑松市是一座法國東部的小城,他們雖然號稱是法國鐘表行業(yè)的首都,但這附近卻沒修建過一座機場。從巴黎到貝桑松,他們只能是依靠兩條鐵軌。
連續(xù)的旅途,已經(jīng)讓蒂埃里身心俱疲,現(xiàn)在他惟愿能多睡一會兒,奈何在吵鬧搖晃的列車上,他無法再睡著了。
翻來覆去折騰了十多分鐘,他再次煩躁地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特雷澤蓋那家伙還坐在自己床邊,他兩手撐著腦袋,目光投向車窗外的無盡黑夜,似乎是想在夜色之中尋找些什么。
蒂埃里有些好奇,反正也睡不著了,便開口問著他:“特雷澤蓋,你在看什么?”
“星星?!碧乩诐缮w脫口而出。
他又問:“能看見嗎?”
“當然。”特雷澤蓋應了句話,而后將手向前一指。
蒂埃里坐起身來,也跟著他手指的方向?qū)と?,果然在天穹盡頭,找到了一顆忽明忽暗的星辰,不由得感嘆出口:“嘿,你眼睛可真好,這都能被你找到。”
聽見自己的贊嘆,特雷澤蓋語氣沒有絲毫波動,像是一切本應如此似得。
他操著一口濃濃南美味的蹩腳法語,接著說道:“有時候習慣了,自然就能找到它們,在布利諾斯艾利斯的時候,我經(jīng)常這樣看星星,潘帕斯高原上的星星總是很亮?!?p> 話落在蒂埃里耳中,聽上去頓覺矯情,于是他笑了笑,揶揄道:“特雷澤蓋,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像是個女人?!?p> “為什么?”
“因為只有女人才會喜歡看星星?!?p> “隊長,有時候我真懷疑你不是前鋒?”
“哦?”
“因為你連星星都不會看?!?p> “對不起,這之間有什么關系嗎?”
“有人告訴我,‘球場上的機會就像是夜空中的星辰,只要你善于從無盡的黑暗中尋找那些微不可見的光芒,那么那些微不可見的光芒也會為你指引進球的方向’?!?p> “嗯,或許有些道理,這話是誰告訴你的?”
“我的父親豪爾赫。”
“那他一定很厲害吧?!?p> “不,他原來只是個普通球員,現(xiàn)在也只是個普通球迷罷了?!?p> 聽完他的話,再望著遠天唯一一顆星辰,忽然間,蒂埃里想起了8歲時與哥哥維利坐在普拉蒂尼球場上,在清冷月色下暢談夢想的那個晚上,不知不覺,他竟是有些癡了。
兩人就這樣望著窗外,夜色如湖水般蕩漾,許久之后,他又才問道:“特雷澤蓋,你可以教我怎么找星星嗎?”
“當然可以。”特雷澤蓋依舊望著天空,“不過隊長,你也得教我件事情?!?p> 蒂埃里笑了:“是怎么找烤肉店?”
“不?!碧乩诐缮w回過頭來,“是怎么說你這樣的法語,B隊的那幫家伙整天都在嘲笑我的口音?!?p> ——
風從東邊吹來,似乎將瑞士雪山上的寒氣也跟著帶來了,它爬過看臺,掠過綠茵,吹到了蒂埃里的身上。
“阿嚏……”
見鬼,法國怎么還會有這么冷的地方。
他不由得搓了兩下胳膊,好讓身體熱起來,抵御住遠道而來的寒風,也抵擋住遠道而來的斗牛士軍團。
不遠處,一襲紅衣的西班牙人還在教練的帶領下,在球場邊上的跑道來來回回慢跑著,看上去這幫來自伊比利亞的家伙也不太習慣這種寒冷的天氣。
“嘿,隊長!”
在他還在瞧著對手的時候,特雷澤蓋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朝他打著招呼。
蒂埃里眉頭一皺:“大衛(wèi),早上不是都說過了嗎,這場比賽踢完后我們就要回摩納哥了,以后直接喊我名字,別再叫我隊長了?!?p> “抱歉,隊……蒂埃里,我習慣了。”特雷澤蓋搖了搖手,然后神神秘秘地湊了過來:“你還記得我早上告訴你怎么找星星的事情嗎?”
蒂埃里狐疑著:“記得,不過這真有用嗎?”
特雷澤蓋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你等會兒試試不就知道了嗎?”說完,他便走開了。
蒂埃里將信將疑地走到了球場左路,一邊拉伸著身體,一邊等著比賽的開始。
“喂,老家伙,你在嗎,老家伙?“
他瞧了瞧四下無人,便繼續(xù)壓著嗓子說道:
“快出來,這屆歐青賽上我一個球都沒進,這決賽再不進的話我這隊長就當?shù)奶珜擂瘟?。你應該知道那幫沒看幾場球的媒體是怎么說的吧,他們都快把我這糊涂隊長當成法蘭西未來的希望了,雖然我的確是,但這場決賽還不進球就說不過去了吧?!?p> 他心急如焚,再次呼喚著那個來自未來的自己,但一如既往,腦海中沒有半點回音。
這時,中圈傳來尖銳哨音,裁判吹響了開場哨,蒂埃里別無他法,他明白這又將是只能依靠自己的一場比賽。
站在左邊鋒位置上,接過特雷澤蓋傳來皮球,他跑了出去……
二十分鐘之后,他停了下來。
盡管賽前已做了面對困難的充分準備,但眼前這幫伊比利亞半島上的年輕人,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
在另一個世界中,他在與加的斯的友誼賽中,是和西班牙俱樂部交過手的,不過今天這幫比加的斯年輕不少的U18球員,技術卻是在他們之上的。
站在蒂埃里面前的這群后衛(wèi),他們清一色全是技術型球員,不僅腳下控球優(yōu)秀,預判攔截能力也是一流,在對抗中,他們往往會采取多防一的戰(zhàn)術,利用人數(shù)優(yōu)勢提前啟動將皮球斷下。
面對這樣一幫家伙,蒂埃里有些無能為力,他的速度優(yōu)勢很難發(fā)發(fā)揮出來,更可怕的是,西班牙人的小球技術還遠在他之上。
在防守中,他們的步頻比自己更快,自己若是一味控球強突,往往連球權什么時候丟的都不知道。
而西班牙人的進攻,也讓加拉斯遇到了不小的麻煩,特別是他們7號和21號那兩名邊鋒,靈活細膩地就像是兩只泥鰍,繞在加拉斯周圍來回跑動,把他弄得暈頭轉(zhuǎn)向。
“該死,蒂埃里,我們必須做點什么,不然那邊的家伙遲早得進球!”死球時,特雷澤蓋走了過來,向他說著話,能夠瞧出來,他也很是著急。
蒂埃里往后瞄了一眼,答道:“我們也學對面7號和21號那樣,等會兒我拿球吸引注意,你插上去!”
“行!”特雷澤蓋點點頭,往前去了。
兩分鐘之后,西班牙7號射門被門將雙拳擊出,這一次加拉斯運氣好,反應也很快,他只往身后瞧上了一眼,便向前沖出兩步,這時皮球剛好落下,砸在草皮之上。
他左腳足弓停穩(wěn)皮球,大喊了一聲蒂埃里的名字,接著便是一個半高球長傳,向著左路開去。
左翼四十米,蒂埃里迎著來球胸部卸下,加拉斯這一次的得球反擊發(fā)起的極快,正巧打了西班牙人立足未穩(wěn)。
此時此球,對面防守還未布置妥當,得球之后的蒂埃里余光一瞥,心中驀地升起一陣狂喜,右側(cè)內(nèi)切路線之上無人防守,他終于可以全速奔跑起來了。
小小的萊奧·拉格朗日體育場上,一道快若閃電的黑影閃動,直接從左翼四十米奔襲到了禁區(qū)弧頂。
而與此同時,西班牙極速回收的兩名中衛(wèi)已然落定,如兩座高山擋在他身前,眼瞧便是不能再突進半步了。
“大衛(wèi)!”
蒂埃里足弓一推的同時,高喊著特雷澤蓋的名字,而他話語未落,特雷澤蓋早已心領神會,由右側(cè)反插左路,立在了禁區(q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