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這么和她說的?”正在院子里修建心愛木芙蓉的趙澈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
“是啊。”此刻的江芷岸腸子都要悔青了,趙澈讓他去和沈婉容說清楚,江家求娶她不過是因為周家壓迫下的無奈之舉,那些流言也不是他們這邊傳出的。
這種拉好關(guān)系的機會怎么就被他搞成這樣了呢?
趙澈放下工具,把在江芷岸懷里躺的心安理得的小白貓抱回到自己懷中。
白貓睜開了眼,沖自家主人甜甜叫喚一聲,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你這么一說,怕是要被她記上了吧?!壁w澈摸著貓,隨口道。
江芷岸泫然欲泣,“我都和你說了,我不會說話,你還讓我去說這么大的事?!?p> 越說越來勁,還把趙澈懷中的白貓吵醒,那貓也是個有脾氣的,朝江芷岸抓去,看架勢還是朝臉去的。
也虧得江芷岸反應快,險險避開了,“趙澈連你的貓都欺負我!”
趙澈把白貓撈回來,那貓還得意洋洋地喵了好幾聲。
“你和貓計較什么?”趙澈垂眉,看向白貓的眼神倒是溫柔。
江芷岸委屈,卻不敢說話。
“話說都說了,就不要去糾結(jié)了?!苯瓢犊迒手樀臉幼訉嵲谑请y看,趙澈決定還是稍作安慰一番。
“真的嗎?”江芷岸還是懨懨的。
趙澈不理他反而低低喚著貓:“皎皎。”
可惜皎皎這貓主子睡的太沉,還睡出了呼嚕聲!
“是啊?!壁w澈把貓輕柔放到窩里,轉(zhuǎn)而繼續(xù)開導江芷岸,“下月沈雋回京,郡主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了,我們不急,自然有人急?!?p> 江芷岸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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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的人這會已經(jīng)候在沈府了。
自打周家得了知道了沈婉容赴了江府的宴,那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周夫人領(lǐng)著兒女又帶著大包小包的禮品來拜訪沈老夫人。
那沈老夫人必然是知道他們打的如意算盤,雖是客客氣氣的請了茶卻也暗地里讓侍女去給沈婉容送消息,讓她晚些回府,家里自有她來應付。
這不正中沈婉容下懷嘛,方才宴席上不能放開了吃,這會肚子早就叫囂起來了。她索性找了個小攤和白露兩個人點了兩份餛飩。
“餛飩來嘍?!崩习宥松仙阄毒闳酿Q飩,憨厚地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對沈婉容說:“兩位姑娘趁熱吃哦,我們家這餛飩是京都有名的。”
“好!”沈婉容揚聲應下,拿過湯勺就舀來吃。
那餛飩是真的鮮美,沈婉容趕緊讓白露也嘗,“白露你快吃,真的不錯誒?!?p> 白露哪能吃得下啊,她又不比沈婉容沒心沒肺,要顧慮的事可多著呢。“郡主,周家也是為了你的婚事來的嗎?”
“那不然呢。”沈婉容專心致志地吃著面前的餛飩,根本顧不上其他的。
白露疑惑,“陛下不是回絕他們了嗎?怎么還不死心?。俊?p> 沈婉容吹了吹冒著熱氣的餛飩,一口吞下,細細咽下之后,以手撐臉目光流轉(zhuǎn)地看著白露,頓了頓,說:“大概是本郡主,魅力太大了?!?p> 白露啞口無言,都不知道做什么反應,只好乖乖拿起湯勺,“我還是吃餛飩吧?!?p> 沈婉容滿意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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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么說,沈婉容討厭盛夏呢,才吃了一碗餛飩的功夫,就雷鳴乍起,潑天澆的行人匆忙。
沈婉容無聊地踢開了身邊的小石子,現(xiàn)在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白露心疼她,剛才只護著她,卻把自己淋了個透。
等沈婉容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隨處找的避雨地竟然就是前幾日和趙澈碰見的茶樓,她抬頭看去,這回可算是看清匾額上的字了。
如歸樓,賓至如歸,倒是個好名字。
“這雨怎么下得那么突然?!卑茁斗髁朔饕滦渖系乃疂n,抱怨。
沈婉容擔憂白露受寒,推著她往茶樓里去,“快去喝些熱茶,別受寒了。”
剛一坐下,沈婉容就記起出門前沈念棠的囑托,說是光福街那家有名的糕點鋪子出了新品,拜托她回來時捎上一份。
沈婉容喚來小廝,討了把竹傘,作勢要出門。
“郡主您要去哪?”白露站起來,緊張地問。
沈婉容擺手,“沒事,去給念棠買些糕點?!?p> “我去吧?!卑茁恫环判纳蛲袢荨?p> “你都淋透了,就在這緩緩吧,我去就好了?!鄙蛲袢菪χ寻茁栋椿厝?。
等沈婉容撐開傘走了一段路才知道后悔,那新制的湖藍百迭裙的下擺差不多是濕透了。
那糕點店碰巧在閉店歇業(yè)之前迎來了沈婉容,熱情的掌柜招呼起沈婉容,“姑娘要什么?我這有剛出爐的芙蕖酥糖?!?p> 沈婉容嗜甜,差不多買了個滿懷。
手里東西拿得多了也就空不出手去撐傘,還差點把傘弄倒了去,也辛虧有人替她抓住了傘柄。
從沈婉容那只看到的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她來不及多想,回頭就要感謝,“多...”
謝。沈婉容默默在心里補上。
趙澈挑眉,“郡主是不認識在下了?”
那雨淅淅,天又是陰沉沉的,趙澈今日一身月白長衫,竟然半點沒有污漬,干干凈凈過了頭,以至于沈婉容都看呆了。
“侯爺怎會在此?”沈婉容問,她就不信趙澈一大男人也來買糕點,定是有什么要事在身,她這段時間多少也是聽說過了“玉面閻羅”的名號了。
趙澈像是看出她的疑慮,把手里和她相同包裝的糕點提到她眼前,耀武耀威似地晃了晃,“郡主覺得呢?”
這下子沈婉容是真的意外了,靖安侯也喜歡這些?
趙澈替沈婉容撐著傘,“郡主要去哪,在下送你?!?p> “如歸樓,麻煩了?!鄙蛲袢菀膊豢蜌猓緛硭筒环奖?,平白無故多了個免費勞動力,何樂而不為呢。
雖說是趙澈撐傘,那竹傘大半都在沈婉容頭頂,她悄悄望去,果然在趙澈左肩看到了水跡,這會她倒負罪感油然而生了。
“侯爺也喜歡這家糕點?”沈婉容抱著糕點糖食,抬頭問趙澈。
趙澈低頭看了她一眼,解釋:“替朋友買的?!?p> “是嗎?”沈婉容聞到了八卦的味道,猜測道:“是你折扇上題字的朋友嗎?”
那把折扇,沈婉容也就只見過一次卻影響極為深刻,上面的字一看就不是趙澈的,也不像是什么大家所書,又透著些小女兒的秀氣。
趙澈驚訝,“郡主如何曉得?”
看樣子猜對了,沈婉容得意的揚眉,“猜的?!?p> “郡主冰雪聰明?!壁w澈配合她,恭維道。
“這些是送給在下一位故人的?!壁w澈道。
故人,好生熟悉的稱呼,莫不是那位和自己像的?不過沈婉容也沒多想,因為如歸樓到了。
她匆匆道了謝,又叮囑趙澈把傘還給店家,便撈起裙子裹好油紙包飛快跑了進去。
趙澈在她身后喊:“郡主當心?!?p> 沈婉容跑進了門,卻不知什么心思作祟,還要回頭瞧一瞧趙澈。那雨幕里撐傘泠然而立的少年因她的一回頭,驀地露出春風化雨般的一笑,叫沈婉容心li一跳,著急忙慌跑了進去。
趙澈佇立在那,直至小二出來討傘帶起的一陣風把廊下的燈吹熄了,他方才背著手,悠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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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婉容怕麻煩,硬是捱到了雨停才回去,沒想到一回去就被抓個正著。
也是她大意了,還以為周家早走了呢,就這么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周夫人好生熱切地抓著沈婉容的手,先是感嘆了一番沈婉容出落得亭亭玉立,又要傷感起和她母親的舊事,又笑又哭的,弄得沈婉容手足無措。
“祖母?!鄙蛲袢輰嵲谑鞘懿涣肆耍忠矑昝摬怀鰜?,只好朝沈老夫人求救了。
沈老夫人早就被周家磨得頭疼了,本來都打算送客了,結(jié)果沈婉容又回來了。
“婉容,姨記得你特別喜歡我們府上那個江南廚子的手藝,什么時候去嘗嘗看啊。還有,你總和淑瑤一起打棗,還記得嗎?淑瑤院子里那課棗樹還在呢!”周夫人越說越起勁,說到后面沈婉容都有點恍惚了,她以前真的做過這些事嗎?
沈老夫人清了清嗓子,總算是找到縫隙開了口,“婉容在外面一天了一定累到了。白露,還不帶你家郡主回去歇著。”
白露急著“誒”了一聲,費了好大功夫把沈婉容從周夫人手里搶回來。
沈婉容脫了身就逃,不給周夫人半點機會。
沈老夫人看著沈婉容和只貓咪一樣,一竄就跑了,笑意深了深,等看向周夫人時,眼底又斂了感情。
“天色也不早了,就不留客人膳了。”
這會兒周夫人也曉得尷尬了,匆匆就告了辭,留下一屋子禮品。
等周夫人那大隊人馬都走得差不多了,沈婉容才從門口探出個腦袋來。
軟軟糯糯喊了聲:“祖母。”
沈老夫人笑著招呼她到身邊坐下,沈婉容就提著裙擺顛顛跑了過去,靠著沈老夫人,嘆息:“這周夫人能說會道的本事讓人欽佩?!?p> 沈老夫人握住了沈婉容略帶涼意的手,心疼:“可有淋到雨了?”
沈婉容搖搖頭,把手抽了出來。
“你沒回來之前,她就已經(jīng)在這屋子里高談闊論了,佩蘭添茶都添累了。”沈老夫人沒注意到沈婉容的小動作,替她順了順額角的碎發(fā),詢問:“今日玩的怎么樣?江家姑娘辦的宴會定是文雅極了,你可盡興?”
沈婉容心虛,難道在沈老夫人眼里,自己還是個文雅的人嗎?
略過和江芷岸那個二愣子一段不愉快的對話,大差不差地說了些,總之得出的結(jié)論就是,沒喝到江芷蘭釀的青梅酒,就不盡興。
“江小姐釀的青梅酒不易醉,你怎么不喝一杯?”沈老夫人對此深表遺憾。
沈婉容正想著如何解釋,就被白露搶了話頭,“老夫人,郡主酒量太差。”
頓了頓,還是補充了心里那句話,“酒品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