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破虜以為,自己只是出來兩三天,不會發(fā)生什么大事。
事實也是如此,他們在人跡罕至的叢林中,踩雪橇、攀巖、溫泉泡澡、冰河里冬泳、狩獵猛獸、山頂吃火鍋……把能想象到的,都玩了一遍。
在這片叢林中,他們就是主人,肆無忌憚,自由自在!
張破虜放空心靈,忘記了一切煩惱。
但是,當張破虜提議回歸的時候,煩人的事情來了!
張破虜在河邊找了些大石頭,壘成一個爐灶,又搭了架子,下面燒了柴火,準備一邊做魚頭,一邊搞燒烤。
牟小刀和王神秀兩人非常給力,在中江里抓了十多條大頭魚,全部是幾十斤上下的大貨,張破虜笑道:“夠了,夠了,三條就夠了!我們一人一個魚頭,阿塔吃魚肉!”
王神秀微笑著放了幾條,見阿塔不舍,將兩條稍微大些的大頭魚留下,問阿塔:“五條魚身,阿塔夠吃罷?”
阿塔還沒點頭,事情就發(fā)生了!
一支利箭橫空而至,劃出尖利的破空聲,精準向阿塔而來。
阿塔頓時嚇住了!
大個子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實力!
他倘若修煉武功,絕對是天下第一高手!哪怕他不修煉武功,這支箭也不算威脅,他只需動動手指,就能彈開這支箭。
可是,他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無論動不動,這支箭根本都射不中他!
不過,阿塔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這支箭!
在這個時候,阿塔簡單的心思中,宛若幼童!
他只知道,這一箭不能射中小郎哥哥!
所以,阿塔用了最笨的方法,身體橫在張破虜之前,用胸口去堵這支箭!
等于說,這一支別人只用來警告幾人的箭,原本想射擊張破虜架子上的燒魚,阿塔來不及阻攔,手臂伸展,身子扭動,箭支立即射在阿塔的肩窩上!
張破虜勃然狂怒!
另外一個讓張破虜更怒的原因,是此箭有毒!
王神秀下意識一裹大紅裘,一把長劍在手,警惕地望著來人,牟小刀手一抄,仍然赤著上半身,手中一把寒光凜冽的飛刀在手。
第一時間,牟小刀選擇了最厲害的手段!
張破虜只來得及靈氣全開,一把掰斷箭支,手指如蝴蝶,撕開了布條,放好了傷藥,再手指翻動,已經(jīng)包扎好了傷口。
靈氣,也在包扎之后的一剎那,猶如涌泉,毫不吝惜向傷口輸送。
反饋給張破虜腦海的畫面,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直至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
可張破虜揪心不已,誰曉得巴克小舅的解藥能不能解毒?
這個時候,張破虜才抬頭,眼睛望向來人!
他的雙目赤紅,瞳孔里倒映出一個畫面。
畫面中,六個騎士,神采飛揚,目空一切,其中一個騎士,正是剛剛射擊的那位,冷冷地喝道:“誰讓你們在此捕魚?此地乃是珠舍里的漁場,外人膽敢捕撈,當死!”
另外一個騎士,頭戴尖尖的小氈帽,臉色古銅,天庭寬闊,肩膀上一只神駿海東青,此人朗聲道:“速速跟我走,待交贖罰金之后,你們才可離開!”
張破虜禁不住一愣。
這種腔調,竟然是和朝鮮類似的一種語言,接近苦兀,又似建州,再記起對方所說珠舍里,張破虜恍然大悟。
這是女真八部之一,名義上受建州羈縻管轄,實際上則和苦兀人、契丹人、鮮卑人,甚至和野人女真關系極好的珠舍里部!
鑒于他們地處鴨綠江以北,更是大明朝廷和建州、朝鮮爭相籠絡的對象!
不過,什么誰爭相籠絡,關小爺什么事!
你們曉不曉得,你們竟然傷了阿塔!
一股暴虐之氣,忽然從張破虜內心升騰!
這股怒氣,包含了他對張懋的失望,包含了月娜奇之隕落,包含了王氏對他的打壓,包含了他落荒而逃的狼狽,包含了他曾經(jīng)以為消失的,曾經(jīng)不在意的……現(xiàn)在想來,都是那么的憤怒!
這種憤怒,至開天辟地而來,帶著張破虜轉世的迷茫,帶著張破虜對阿塔的關懷。
在少年心中,阿塔就是至親!阿塔就是逆鱗!
一個聲音仿似暮鼓晨鐘,狠狠擊打張破虜?shù)男呐K:他們敢傷害阿塔!他們敢傷害阿塔!他們敢傷害阿塔!
另有一個聲音,逐而由低迷轉向高亢: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直至最后,聲音變成了:撕碎他!扒皮抽筋!生啖骨血!
繼而變成震耳欲聾:撕碎他!扒皮抽筋!生啖骨血!
撕碎他!扒皮抽筋!生啖骨血!
張破虜再也控制不住,一聲厲喝,長箭出囊,箭光無痕,有若幽靈,一擊必殺!
六支長箭,只是眨眼之瞬,便擊殺了六人,唯一逃出生天的是那只海東青,“戾”一聲悲鳴,已經(jīng)飛入云端,不知所蹤。
少年暴起,猶然不肯放過這幾人,身體于電光火石間向前沖擊,一刀將那個臉色古銅的漢子砍為兩截!
牟小刀大叫:“小虜停手!”
王神秀大急:“小郎,別砍了!”
一個怯怯的聲音響起,語氣中有些虛弱:“小郎哥哥……”
張破虜驀然醒轉,仿似大夏天被人淋了一盆雪水,冰涼透頂,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目光赤色退卻,喃喃道:“我剛剛殺人了?”
牟小刀眼中猶有驚懼之色,道:“你小子剛剛是不是入魔了,我叫了你好幾聲,你才反應過來!”
王神秀也連忙趕過來,關懷地道:“沒事罷!”
張破虜勉強笑笑,道:“我沒事了,剛剛阿塔中毒,我急怒攻心……”
牟小刀連忙道:“無妨,殺就殺了,你沒事就好!”
王神秀把幾人看了看,神色有點慎重,卻道:“無妨,趕緊掩埋尸體,我們迅速回山?!?p> 張破虜把王神秀的神色盡收眼底,楞了楞,問:“這幾個人很重要?”
王神秀仍然沒有解釋,只是催促:“走罷,剛剛那海東青跑了,或許會去叫人!”
張破虜點點頭,立即回到阿塔身邊,關懷地問:“阿塔,沒事罷!”
少年用靈氣一掃,發(fā)現(xiàn)阿塔傷口愈合,紅腫消退,原本有些微黑發(fā)褐的顏色,也已經(jīng)變?yōu)檎?,頓時心中大定!
想來阿塔沒毒發(fā),就不算什么?
張破虜剛剛,不管三七二十一,靈氣不斷涌入傷口,巴克給他的萬能解毒藥也毫不吝惜,現(xiàn)在也懶得思量是如何解毒,他狂怒之后,精神有些疲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既然阿塔沒事,兼小爺殺人了,趕緊走,趕緊走,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