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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國煙塵

第五十二章 布詩往事

五國煙塵 公羽百行 2119 2021-05-08 08:00:00

  “講故事可以,”盛顏替布詩答應(yīng)了,她又指了指上面的亭子,“不過,我們還不想回去上面,你是這里的小主人,能帶我們換個地方嗎?”

  “好啊,要不去我家吧,”香郎更得意了,“香郎地,在北邊?!?p>  “中?!?p>  香郎笑嘻嘻地牽住布詩和盛顏,飛到了北邊的香郎地。

  盛顏坐在雙巖居中,把雙腳浸入溪水中,香郎學(xué)著她的樣子也坐好了,兩人都眼巴巴地看著布詩。

  布詩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突然有了一種沖動,好,你這個小神仙不是想聽故事嗎?那“哥哥”就講個故事給你聽。

  布詩這樣開始了自己的故事。

  我讀私塾的時候,是個壞孩子。

  那私塾設(shè)在一個荒廢的廟宇中,一個早已沒有了和尚的廟宇。大殿中的佛陀失去了頭顱,佛陀腳下的小菩薩更是百不存一,零落著倒地。在大殿的西側(cè),卻掛著一幅嶄新的孔子畫像,一個屢試舉業(yè)不第的老秀才坐在孔子像前,希望憑借圣人的權(quán)威增加自己的師道尊嚴,但學(xué)童們卻全不在意這些,在先生面前嬉笑成一片。

  我從小不合群,在沸騰的孩子們中依然冷得像一塊冰,這惹惱了其中的三個頑童,他們過來挑釁我,我并不想理他們,但當(dāng)其中一個孩子罵出“你這個沒爹的野孩子”時,我的拳頭擊了出去,我留了力,但那個孩子還是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講堂中亂成了一鍋粥,雙方的家長被迅速找了過來,那孩子的母親哭天抹淚,他的父親厲聲地斥責(zé)我,挽起了袖子,似乎想要教訓(xùn)我一頓,看到我的目光,他的拳頭又縮了回去。

  母親道著歉,承諾著為孩子看病、補償,我看到倒地上那個小子偷偷睜開了一只眼睛,滴溜溜轉(zhuǎn)了一圈,又閉上了,于是上去對他的屁股補了一腳,他啊呀一聲,跳起來跑了。

  最后,母親還是陪了一筆錢,這筆錢雖然不大,但對我們這個貧困的小家庭而言依然是雪上加霜。

  回到家中,我們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的父親是誰?”

  終于,我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你沒有父親?!蹦赣H回以和以往一樣的答案,只是這次,她目光中的痛苦似乎又深了。

  “可是,每個人都有父親……”我的委屈突然涌了上來,眼角也濕潤了。

  “不,你沒有,”母親打斷了我的話,“你也不需要父親,你天生力氣大,別人欺負不了你,但你也不能欺負別人,記住了嗎?”

  “可是他罵我野孩子!”

  “嘴在別人身上,心也在別人身上,你管不住的,他即使嘴里不罵,心里可能在罵,悠悠眾口都是如此,你能怎么辦?”母親拉住了我的手,“布詩,記住,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不要在乎別人的言語、目光?!?p>  我對母親這老生常談的話語不再聽得進去,但看到母親的淚光,我還是點了點頭,獨自去坐在窗前,看著窗外那一排排破舊的房子,逼仄的街道。

  難道我的一生都要這樣嗎?

  不會的,我的未來有更廣闊的天地,更光明的世界,而我,要親手創(chuàng)造它。

  我轉(zhuǎn)頭看向母親,她又開始了忙碌,這個小小的屋子中,似乎總是有著忙不完的活計。

  三年后,母親在貧病中去世,我在一個好心鄰人的幫助下安葬了她,然后就離開了那里,流浪在人間。

  為了維持生計,我做過各種各樣的事情。有一次,在水陸碼頭扛大包時,我擊退了一伙兒前來尋釁滋事的地痞,卻被一個地下拳市的掮客發(fā)現(xiàn)了,他攛掇我參加黑市拳賽,并許以豐厚的報酬。

  我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雖然我沒有經(jīng)過格斗訓(xùn)練,但掮客為我安排的那些低等級對手依然不堪一擊,我很快就打出了名堂,盡管收入被掮客克扣了許多,但我還是富裕了起來。

  隨著我對戰(zhàn)對手能力的提升,我的名聲越來越響,有一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掮客消失了,代之以地下拳黑市組織的一個高級經(jīng)理。我被安排進了豪華的大房子,接受了專業(yè)的訓(xùn)練,收入也成倍的增加。這一切在我贏得了一次地下拳年度比賽冠軍時達到了頂峰。

  之后,我就厭倦了。

  我決定脫離這個組織,這耗費了比預(yù)想中多得多的精力,我抵抗住了種種明里的懷柔和暗里的攻擊,終于和這個組織達成了一種默契,獲得了自由。

  然后,我成了一個賞金獵手。

  這與其說是一份工作,不如說是一個愛好,我接下懸賞額最高的榜,然后享受追逐的過程,享受找到獵物的快樂,享受生擒榜匪的成就。

  這是一份自由度非常高的職業(yè),什么時候開始,什么時候結(jié)束,全由我自己做主,我的對手只有其他賞金獵手,但我追逐的目標,從沒有旁落過。

  我積累了母親從來沒有想象過的財富。我回到了家鄉(xiāng),在云龍湖中購得了一個小島,建了一座大宅子。站在屋頂,我能夠看到云龍湖邊那一片低矮的趴趴屋,那是我長大的地方,也是我離開的地方,而母親,卻永遠停留在了那里。

  我找到了當(dāng)年幫助過我的那個鄰人,和他一起把母親的墳遷到了島上,然后把島上的房子留給了他。

  我又一次離開了這里。

  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

  盛顏握住了布詩的手。

  布詩看著她,溫暖地笑了。

  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但是我有了我的事業(yè),我在我的事業(yè)中遇到了我的伊人。也許,我終將會再有一個家吧,也許,生命就是這樣延續(xù)不息的吧。

  香郎聽得出了神,這個布詩哥哥講的許多東西,他并不真正的理解,但故事中包含的憂傷和堅強,他體會到了。

  “你真了不起,布詩哥哥,”香郎由衷地說,“我要是你的話,估計都不知道該怎么做了?!?p>  布詩講這個故事,本來多少有諷刺這個不諳世事的小仙童的意思,但僅僅相處了這么一小會兒,香郎的一切就感染了他,他從沒有見過一個從里到外如此純粹、剔透的人,圍繞著他們發(fā)生的一切,本不應(yīng)該由他來承受。

  “你很好,香郎,”布詩道,“只是你的人生還沒有真正開始,等你再經(jīng)歷一些事情,你會懂得的。”

公羽百行

作者按;成長是一個很憂傷的事情。它背負了太多的東西,那些東西重到能把一切軟弱的東西慢慢壓實,但總有些東西哪怕壓得再實,也不會變成石頭。一旦把它放出來,它就會發(fā)酵,一旦觸碰到了,它就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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