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你怎么什么人都往這里領(lǐng)?”小娘皺著眉,一縷青黑之氣從她身后冒出,悄悄從下面飛向點點,“這里可是香郎地?!?p> “你還知道啊,”小白嗤之以鼻,“我還以為這里是小娘地呢?!?p> “你個翁小白!”小娘喊了一聲,正準(zhǔn)備沖過去教訓(xùn)他一下,香郎卻笑著迎了上去,“小白,你今日怎么有空了?見過我布詩哥哥嗎?他好久不來我這里了?!?p> “我陪她來的,”小白苦笑著,“正式介紹一下,這是孔峰的女兒,點點。至于布詩,我不認(rèn)識他,別問我?!?p> “你怎么能不認(rèn)識布詩呢?”香郎奇道,“你們不經(jīng)常在一起玩兒嗎?”
“是你在搞鬼?”點點看著順著她的腳朝上飄動的那團(tuán)青黑之氣,厭惡地抖了抖腿,那氣消失了,點點手中出現(xiàn)了小銀梭,朝小娘飛去,這銀梭中蘊含的能量令小娘和香郎都大吃了一驚,香郎急忙祭出琉璃杯,來不及施法,只是用力朝小娘擲去,琉璃杯迎住了銀梭,兩個物件都滴溜溜轉(zhuǎn)著,一個橫著轉(zhuǎn),一個是縱向轉(zhuǎn),那琉璃杯是花神傳給香郎的仙家至寶,連大羅金仙都奈何不了,但此時在銀梭的攻擊下卻漸漸不支,不提小娘嚇得花容失色,香郎也是大吃一驚,手足無措。
“點點!別胡鬧!”小白見勢不對,大喝一聲,“我?guī)闶莵碜隹偷模皇谴蚣艿?!?p> 點點哼了一聲,收回了銀梭,“是她先招惹我的。”
“小白,她到底是什么人?”小娘驚魂初定,畏懼地看著點點。
“她是孔峰和蘇情的女兒?!?p> “大將蘇情?”
“不錯。”
香郎和小娘面面相覷。
“孔峰大叔怎么能和敵人生兒育女,”小娘喃喃地說,“真是糊涂?!?p> “你說什么?”點點呵斥道,“你敢說我娘的壞話?”
小娘哼了一聲,不言語了。
“你們來做什么?”香郎又一次問道,這次他帶著氣兒了,小白苦笑道,“我本來是來這里玩的,看樣子,現(xiàn)在不受歡迎了?!?p> “那么,你有故事嗎?”香郎問。
“你算是問著了,”小白眼睛一亮,“我有一堆故事,都是關(guān)于天之國的,還有斗勝星的宇宙競技場,還有我四處游歷的,想不想聽?”
“想,”香郎憨厚地笑了,他的怒氣消失了,“你給我講故事,我招待你吃西瓜?!?p> “你就不能種點別的?”小白樂了。
香郎地的瓜田中,點點剛吃了一口香郎的西瓜,就狠狠地擰了一把小白,疼得小白差點掉眼淚兒。
“干什么!”
“你以前故意給我吃難吃的西瓜,安得什么心!”
“我快冤枉死了,”小白揉著自己的胳膊,“香郎這里的西瓜都是仙種,吃一口祛除百病,吃兩口益壽延年,吃一個羽化升仙,凡間的西瓜哪里比得了?”
“真的?”點點銀梭一陣飛動,把瓜皮刮了個干凈,只剩下面手心大的一塊瓜皮,作為把手,點點專心地抓著把手,邊吃瓜邊準(zhǔn)備聽小白講故事。
小白開始講故事,他本來并不是一個好的講述者,但由于每次來香郎地,香郎都纏著他講故事,故事講得多了,再加上有意地培養(yǎng)自己的技巧,他講得是越來越好了,香郎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在瓜田中,雙手放在膝蓋上,迫不及待地看著小白。
下面就是小白的故事。
水上大馬戲團(tuán)。
那艘古怪無桅船駛來的時候,我和點點正坐在柯橋中央的高木凳上,喝著剛剛溫?zé)岬狞S酒。
“快看,那船又來了!”有人喊道。
突然之間,整個紹莊好像都沸騰了。紹莊是一個插入南海中的大鎮(zhèn),由2222個島嶼組成,(為了湊這個數(shù)字,其中幾個是鎮(zhèn)民人工分開的)有些島小得只能單足站立,有些卻大得像個平原上的村莊,它們彼此由各式各樣的石橋、木橋相連,遠(yuǎn)遠(yuǎn)看去,好像海面上升起了一道道彩虹,柯橋正是其中最大的一道。
在紹莊,最不稀罕的就是船了,因此我不明白,為什么一艘船會引起這樣的轟動。
點點卻笑起來了,“要撞上了!”她說。
我趕忙扭頭去看那艘船。
紹莊的橋不高,因此這里的船都是單層的,駛來的那艘卻是雙層,不但是雙層,而且每一層都很高。即使以柯橋的高度,也容不下它。
那船不緊不慢地駛來,一點都不擔(dān)心這個問題。它以黃色為底色,紅色的實心圈遍布左右兩舷,在首尾線和左右正橫上,分別用章草寫著六個大字:水上大馬戲團(tuán)。大字下還有一行小字:今晚戌時,紹莊南海,靜候君臨。
這高大的船在水道中鶴立雞群,其他渡客、自用的小艇都小心翼翼地避開了它。奇怪的是,如此大的船,卻毫無生氣,它所有雕花木窗里都垂著厚重的黒簾,密不透風(fēng),而且竟然找不到門。好像這個船設(shè)計出來,并不是為人類服務(wù)的。
如果不是那個小丑,這個船的存在毫無意義。
一個默默坐在船頂?shù)男〕蟆?p> “他在哭?”盡管那個巨大的鬼船距離柯橋越來越近,點點依然看到了小丑的眼淚。
周圍十分靜寂,這一刻,我突然一下子分出了身邊那些是游客,那些是土著。土著雖然也出神地看著那艘怪異的船,但是他們并不意外,也不擔(dān)心近在咫尺的碰撞,而柯橋上的游客已經(jīng)開始神色慌張地朝橋兩邊跑去。
我和依依雖然也是游客,但絲毫沒有游客的擔(dān)憂,我好整以暇地看向那個小丑。
他穿著一身青色的深衣,右衽直裾,跪坐在船頂上。雖然跪坐,也可看出他身量很高,海風(fēng)吹拂而過,深衣貼到了他的身上,隔著衣服,我?guī)缀蹩梢郧宄乜吹剿睦吖恰P〕竽樛康煤馨?,兩頰上有兩個紅色的圓,和船身上的紅色大圓交相呼應(yīng)。
兩行清淚從他眼角流下,在白色的粉和紅色的脂上沖兩條淚路,滴答滴答地落到衣衽上。
就在這時,雙層大船撞上了柯橋。
周圍傳來驚呼聲。
公羽百行
作者按:一個離群索居的專拍藝術(shù)品的導(dǎo)演,平時卻常??磥啴?dāng)桑德勒的電影,有影評人覺得不理解。許多喜劇明星,生活中卻沉默寡言、抑或有著憂郁癥。流淚的小丑,是一座有著典型意義的雕像,是一種暗喻,是一個反諷。黑色的幽默,有著成熟的力量,它向上,又不幼稚,它深沉,又不沉重。把哭和笑凝結(jié)在一起,是人類情感的極致。但那樣還是太苦了,平淡的狀態(tài),才是養(yǎng)生養(yǎng)神之道,才是真正的持久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