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人已經(jīng)齊了,我們沿著進來的路返回到地面,奇怪的是,其他人身上的紅斑消失了,熊子還念念不忘他的寶貝墨荷,可惜被那幾只大鯢給吃了。
“別記掛了,看那群大鯢的樣子,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币憧傉f。
“你們沒看那些大鯢吃了墨荷的大鯢,渾身發(fā)白,說不定就是古人說的羽化升仙了,它們沒準這會兒正在天堂享福呢。”胖子說。
“小姚這一說倒是提醒我了,為什么地下的人都不用棺材,而是被擺繭包裹尸身了?!苯淌谡f。
“瞧見了吧,教授都覺得我說的有理?!毙茏友笱笞缘玫馈?p> “不是真的羽化升仙,而是古人意外發(fā)現(xiàn)了這種真菌,以為通過這種方式能羽化升仙,所以才有意不用棺材裝殮尸首?!苯淌谡f。
“所以墨荷可能是一種菌絲寄生的植物?”我問道。
“不是寄生,而是很可能本身就是。”教授說。
想想的確也是,地下沒有陽光,正常的植物是無法生長的。
下午,教授帶我們登上小島的最高點,小山頂上光禿禿的,視野極好,放眼看去,只見小島像一條魚,位于湖心位置,水面上涼風陣陣。
“你們說說,這座小島像什么?”教授問道。
“像一條小船。”駱飛說。
教授搖搖頭。
“像一條金魚?!焙温f。
“不錯,你們再看,我們挖掘的地方是不是一目了然?”
“是在金魚的眼睛上?!焙温f。
教授微笑著說:“我的這些學生中,看來還是小何最機靈?!?p> 聽到教授當眾夸獎,何漫漫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教授接著說:“看這個墓穴的選址,顯然是個風水高人?!?p> “教授,風水學不是封建迷信嗎?”何漫漫問道。
“以我們今人的眼光來看,風水的確是一種迷信,但是要考慮到古人對世界的了解并不充分,風水是他們用來解釋世界的一套理論,我們當然可以不信他們這套理論,但運用他們這套理論可以了解到他們思考的方式,對考古很有幫助?!苯淌谡f。
“老師,我知道了,如果了解了古人的風水觀念,就可以知道他們會選擇的風水寶地在哪里,可以方便找到墓葬所在?!焙温f。
“沒錯,那你們看看,這島上還有哪里還會有墓葬?”
“另一邊的魚眼?”我?guī)缀趺摽诙觥?p> 小島另一側的魚眼位置,也是一片綠色的松林。站在山脊上,如同站在金魚背部的魚鰭上。
“教授,我們也把那邊的墓葬也挖掘出來吧?!瘪橈w說。
“不急這一時,大家都累了,今天先休息,明天再去?!苯淌谡f。
我們在山頂空地上鋪上行軍毯,把背包里帶來的罐頭、水果、飲料擺上,享受了一下午難得的清閑。
第二天一早,我們整理好裝備,拔營到向小島的另一邊進發(fā),島上雜草灌木叢生,幾個男生輪流揮舞著柴刀砍出一條路來,等到中午才走到目的地,安頓好之后,我們迫不及待的開始挖掘工作,這一邊的情況更糟,臨湖的一邊遭到湖水的侵蝕,有些地方的泥岸已經(jīng)坍塌,教授憂心忡忡,吩咐我們移除地面的灌木,盡快開始。
晚上,大家圍坐在篝火邊,累的渾身酸痛,但還不想睡,蕭鳴提議教授給我們再講講風水的故事,教授推辭了一下,就給我們講起了他年輕時經(jīng)歷的一件事。
那還是我年輕的時候,和你們現(xiàn)在的年紀差不多,剛剛畢業(yè),到考古隊沒多久,那時候年輕氣盛,一心想著要干出一番事業(yè)來,剛去考古所不久,S地區(qū)報上來一個案子,當?shù)卮迕窠ǚ孔娱_挖地基,意外挖到了一座古墓,報告給了當?shù)夭块T,當?shù)赜謪R報給我們,所里就安排人去看看情況,我就被派著和一位老前輩一起去,當時去S地區(qū)的交通很不方便,先坐火車,后來換汽車,最后還走了十幾里山路,總算到了發(fā)現(xiàn)古墓的村子。
當時天色已晚,我們就在村支書家里歇息,農(nóng)村地區(qū)很好客,加之也不知道我們是多大的領導,只是接到通知要配合我們工作,支書準備了豐盛的酒席接待我們,我也不經(jīng)勸,喝了不少當?shù)刈约鹤龅陌染疲胍蛊饋砩厦┓?,當時快十五了,月亮正圓,天上有云,月色有些朦朧,整個村莊像籠罩在薄紗中,我方便完,正打算回去,卻見支書院子門外似乎有個人,我當時也是膽大,推開院門去看到底是誰,這么晚在外面還不凍著了,只見院門外墻邊蹲著一個老頭子,我問他是有什么事嗎?老頭子沒理我,只是在哭,好像是說沒住的地方,我以為是困難群眾要找支書反應問題,就讓他進院子來,他卻不肯,我也沒法,也不了解當?shù)厍闆r,就和他說這么晚了,早點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說,就回去接著睡覺。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我還記得這件事,就和支書提了一嘴,支書一時也想不起來是誰,我也沒在意,心想這老頭白天再來不就知道了。
第二天,村里給安排了幾位壯勞力來幫忙,發(fā)現(xiàn)墓葬的封老漢親自帶我們?nèi)ィ瓉砝项^兒子多,眼看著有二兒子要結婚,原來的房子就不夠住了,可村里的宅基地也不多,自己家的良田也不舍得占,全家還指著吃飯呢,封老漢就帶著幾個兒子選了一塊山坡,打算鏟平了蓋一趟房子,哪知道這沒挖多深,就挖到了墓葬,被村里支書發(fā)現(xiàn),報告給了政府。
等到了地方一看,帶隊的老前輩一臉愕然,我瞅著空子背著人問他怎么了,這位老前輩說,這地方不適合蓋給活人住的陽宅,倒是一塊絕佳的陰宅。我聽了也是一驚,當時社會上可不興講風水這些,這為老前輩叮囑我不要告訴其他人,我哪里敢提。
封老漢只是挖到了墓門就被村里制止了,墓室里有什么他也不知道,我們就安排了村里的勞力打開了墓室,墓室并不大,和一般的農(nóng)村墓葬并不一樣,有磚砌的墓室,墓室門也是上好的青石,還雕刻有花草之類的圖案,棺材就放在墓室中央,墓室中很干燥,棺材因為上了很厚的油漆,并沒有朽壞,幾個壯勞力把棺材小心翼翼的抬出來,放在空地上,當時正值中午,村里人雖然嘴上說不怕,心里還是有點忌憚,聽老人說過,一天中正午陽氣最盛,邪魅不敢作怪,當場就撬開了棺材,只見棺中襯墊著紅色的里子,棺中是個白須的老者,穿著舊式的大褂,皮肉并沒有腐壞,倒像是剛死不久,我們也是嚇了一跳,我忽然想起昨夜遇到的老頭,似乎也是穿著這么一身,我當時迷迷糊糊沒睡醒,老覺得哪里不對,現(xiàn)在才想起來,是老頭衣服有些古怪。我也沒敢聲張,怕其他人說我迷信。
棺材中陪葬的東西不多,老頭口中含著的一塊古玉倒是比較少見,身上佩戴的玉佩都不是什么貴重東西,此外,還有一桿煙槍,做工考究,煙嘴是玉石的,煙桿上鑲著黃金圖案,我們把東西都做了登記,打算上交所里,尸首如何處理有了分歧,老前輩的意思是找個地方挖個坑還是把尸身還是埋了,結果村里不同意,說著老頭說不定生前是個土豪劣紳,專門欺負咱窮苦百姓,現(xiàn)在咱們翻身把歌唱,就是要打倒這些欺壓咱們的惡霸,怎么能讓他日子好過,就把尸首靠著一棵樹丟在一邊,我們也不好再堅持。
當晚又是再支書家喝酒,即為我們餞行,也是犒勞下白天出了力的人,這些壯勞力也是累了,又好酒,個個都喝醉了,不知怎么打起賭來,其他人都嘲笑一個鍋蓋頭膽小,說他白天抬著棺材的時候手都在發(fā)抖,鍋蓋頭喝醉了,被話語這么一激,說他并不膽小,沒什么事他不敢干的,有個大耳朵的壯漢就說:“你這么大膽。今晚你敢一個人去樹林看看白天那老頭嗎?”,鍋蓋頭腦子一熱,說這有什么不敢的。大耳朵說,你現(xiàn)在說的好,要是晚上不敢去,我們怎么知道,鍋蓋頭說,這個簡單,我到時候不僅去看那老頭,還給他喂點玉米糊糊,明天早上你們看到他嘴上的玉米糊糊,就知道我沒有騙你們。眾人都說好,一齊要做個見證,踉踉蹌蹌的三五個就走了。
我們也回到房中歇息,雖然有些酒意,可我還睡不著,就問起老前輩白天說的風水是怎么回事,老前輩見沒有外人,就對我說了個詳細。
原來老前輩祖上是有名的風水先生,當年曾經(jīng)跟著江西有名的風水師學過藝,江西一派重山形地勢,推崇天然風水,不去強行改變風水形式,這樣自然符合條件的風水寶地不多,但一旦屬于絕佳的風水寶地,則必然是集天地靈氣于一地,祖先埋在這種寶地,可以庇佑子孫榮華富貴,兒孫滿堂。
我又問他怎么知道這次發(fā)現(xiàn)的墓葬是風水寶地,老前輩說,其實他也是略知皮毛,之前雖然也了解過一些風水知識,怕惹禍,家里關于風水的書都燒掉了,而且算命先生也不敢再給人看風水,他這次看到這座墓穴,一眼就看出這地方符合之前了解的風水寶地。風水說起來復雜,基本的原理很簡單,中國的傳統(tǒng)是事死如事生,生前怎么過,死后還要怎么過,在這種前提下,選擇宅基地的原理有相通的地方,農(nóng)業(yè)社會,最看重安全性,所以選宅基地的標準是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實際上是個城池的模型,后面有祖山(玄武),左右有護山(青龍白虎),前面有案山(朱雀),這樣四面有城墻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可以在戰(zhàn)亂時避禍,保證家族的安全,陰宅原理一樣,但因為古人認為生為陽,死為陰,所以陰宅不能選擇向陽的地方,而陽宅也不能選擇背陰的地方,我們今天發(fā)現(xiàn)的那個墓葬,恰好是背陰,也符合風水學說,所以我才知道這不是給活人住的地方,等開了棺,你也看到了,死者膚色如生,正是因為埋在了這風水寶地。
我回想一下,的確是符合老前輩所說的,但不知道該不該把月夜遇到老頭也告訴他,想想還是不妥,風水是一回事,起碼還有些依據(jù),遇到鬼魂則太過荒誕,我們當夜睡下不提。
第二天一早,我們收拾好東西,還沒動身,昨晚打賭的一群人中的一個小伙子跑來找村長,說xxx死了,我一問才知道,就是那個鍋蓋頭,忙問是怎么回事,原來昨晚喝多了,誰都沒把打賭的事當回事,不料鍋蓋頭當了真,左思右想,半夜三更真的摸到了那片樹林,去給老頭的尸身嘴唇上摸玉米糊糊去了,不料他剛抹上,老頭竟然張嘴把玉米糊糊都吃了,嚇得他心臟病發(fā)作,死在當?shù)?,他怎么也想不到是大耳朵和他搗鬼,趕在他前面跑到樹林里,就站在老頭尸首前面,鍋蓋頭本來膽小,也不敢細看,打算摸完就跑,實際上卻是在喂一個活人,還以為尸首復活了,直接被嚇死。
早上鍋蓋頭家人發(fā)現(xiàn)他一夜沒回來,這才鬧起來,最后發(fā)現(xiàn)他被嚇死在樹林里,正要找村長支書論理呢。我們沒想到還引發(fā)了這種事,匆匆和支書告辭,趕回了所里,后面這事怎么處理得我們也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