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北境之上唯一的皇朝,皇室李家勵精圖治,一南一北有孟、朱兩家坐鎮(zhèn),可保國境無憂。朝內自那位曹家龍鯉擔任丞相之后,打破了世家大族壟斷的九品中正制,轉而實施科舉制,讓寒門子弟也能為國效力。如是,大唐國力在三百年間不斷增強,壓得草原蠻子不敢動彈絲毫!
就連他這么一個自東洲長大的外地人都知道,可誰曾想啊,無量他個大天尊,這世道看上去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太平??!
李寸心瞧了瞧駕駛馬車的碩合漣漪與蘇牧二人,在那日龍興城之后,這二人便是奉命追隨他。年輕道士沒有什么解釋,只是告訴他這二人可以信任。
至于其中的緣由,恐怕就只有那一手操辦的二伯知曉了吧。
這位未曾謀面的二伯,堂堂鎮(zhèn)北王,李寸心雖說并不了解,也有著防備之心,但好歹也是孟老三的親兄長,如今這個局面,應該也不會有什么貓膩。
想著這些年來明里暗里的調查,李寸心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羊皮地圖,手指著上面的路線,輕聲說道:“有了孟北城給的通關文牒,我們這一路先入隴右道,經秦州、廊州,入江南道,一路順江而下經過劍州、越州,直奔洛陽?!?p> 魏涼皺了皺眉,問道:“如洛陽最快的方法不是直接自十八城的運糧官道最為快捷嗎?為何要繞這么大一圈?!?p> 李寸心微微一笑:“有些事情要去做,有些人要去見。堂堂鎮(zhèn)北王府唯一的小郡主回家,不得好好的風光一下?”
魏涼點了點頭,心領神會的不再言語。他二人也不是認識一天兩天了,雖然當他知道李寸心的身份時也是有些震驚,但兄弟就是兄弟,就算他李寸心不認,他魏涼還是只認這個死理!
李寸心瞧著魏涼的模樣,也是笑了笑。心里卻開始盤算其來,秦州百里家、廊州蔡家、劍州那個老家伙說能保自己性命無憂的劍修.........而更重要的事,這一路上,他李寸心也是有著野心,整去一步邁入武膽境界!
武膽境,是純粹武夫的一道天塹!
可是想要入武膽,他就必須先要竊靈!
難啊!
這一行人里,刨去五百邊境鐵騎不談,武膽境的武人就有蘇牧與魏涼二人,碩合漣漪是魂橋境,也是第六重樓的煉氣士,小石頭和光腚娃雖然實力讓人摸不清頭腦,但是也不會拖后腿,至于這個小道士嘛............比廢人也強不到那里去。
這一行人,也足以配的上這郡主的身份了。
有了孟北城親自頒發(fā)的通關文牒,李寸心一行人毫無阻礙的便是經過了邊境十八城,這一路上,李寸心除了帶著小石頭和光腚娃游山玩水之外,便是拉著蘇牧與魏涼請教武膽境的事情。自古以來,邊境沙場便是磨煉武膽最重要的一個步驟,這二人都是邊軍,歷經百戰(zhàn),自然而然的也就磨煉成了武膽對于李寸心來說,并沒有實質性的幫助。
過了邊境,便是入了隴南府地界了,這里與邊境重鎮(zhèn)想必明顯的少了一些肅殺之氣,府內多是一些以農耕為主的普通百姓,民風淳樸。
過了雍州,便是秦州地界了,按著一行人的速度,大概需要七日的時間方能踏足秦州地界。
雍州自古便以出將才聞名,大唐國內五品以上的武將追根溯源大多都出自雍州,其中雍州的尉遲家老祖,更是被兵家列為第三祖!除了兵家初祖孫家外,世間兵家修士便是以霍、尉遲兩家為祖!
其中秦州霍家已經沒落,唯有雍州尉遲家如今依舊香火不斷!
剛入雍州,遙遙便是看見了百騎早已等在州府邊境,為首一騎是一道黑甲覆面的男子,看不清容貌,但是那一身黝黑的從三品將甲在日光下閃爍著鐵血的光輝,讓人望而生畏。
只見那單騎獨身而來,卻并未下馬,只是朗聲道:“雍州驍騎營將軍尉遲明鏡,恭迎郡主殿下?!?p> 驍騎營,雖說名義上是營字轄制,但是實際上卻是雍州建制數一數二的存在,明面上的人數已經超過了十萬人。字號承繼于當初的那位尉遲家老祖,一直流傳至今。
坐在車廂中的李寸心從懷中掏出了一顆晶瑩圓潤的玉石,放入了喉嚨之中,等他再次出聲時,便是一個溫婉動聽的女聲:“多些大將軍。”
馬背上的將軍抱拳朗聲道:“郡主言重了。”說罷,便是調轉馬頭,作為前軍,引一行人入城。
入城后,主道兩側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都在竊竊私語這能讓尉遲家主親自出門相迎的人究竟是誰,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人群中很快便是說起了這是鎮(zhèn)北王家的小郡主,聽說美的不像話,白白的便宜了大虞的六皇子。
坐在馬車中的李寸心偷偷掀開了車簾,看著外面那明顯比邊境要平和太多的雍州百姓,輕笑道:“這雍州雖說是距離北境最近的一座州府,但是這里的百姓明顯生活的很是富足,一方面是孟北城所駐扎的十八城固若金湯,另一方面,這尉遲家作為雍州千百年的地頭蛇,倒也把這雍州治理的井井有條?!?p> 正在駕駛馬車的小道士聽到李小娘子又開始說一些鬼話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瞧著街邊有貌美女子看著自己,頓時也感覺自己倍兒有面子。這姑娘啊,確實要比邊境的水靈??!
走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一行人終于是在一處宅邸前停下。一行雍州騎兵整齊劃一的回歸了建制,而魏涼手下的邊軍也是駐扎在了城外,邊軍不入州府,是大唐的鐵律,這次護送小郡主回王府,已經算是皇家天恩。
宅邸不大,與尋常富貴人家沒有什么區(qū)別,府邸前兩座護門的石獅子也已經飽受歲月的侵蝕,腳下所戲的圓球也是已經有了破損。若不是那正門之上高懸的匾額上清清楚楚的刻著由太祖皇帝親自寫下的‘尉遲府’,恐怕沒人相信這竟然是一州執(zhí)牛耳者尉遲家的宅邸。
大門處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隆重,只有一個富家翁般的駝背老人站在原地,頭發(fā)花白,滿臉堆笑,瞧著那披甲的將軍翻身下馬,那老翁也只是搓了搓雙手,笑著望向了李寸心所在的第一輛馬車。
反而是那披甲將軍,恭敬的站在那老翁身旁。摘下面具之后,竟然是一個面容威嚴的中年男子,兩鬢微霜,輕聲在老翁耳邊低語著。
已經易容過的李寸心以女子身份下了馬車,莫說那威嚴將軍,就算是小道士、蘇牧、魏涼幾人都是一愣,只有那看不出年歲的老翁面不改色,依舊滿臉笑容:“郡主國色天香,世間罕見啊!老夫尉遲恭,本不想耽誤郡主的行程,可怎奈何人越活越膽小,總怕突然哪一天一閉眼就再也睜不開咯??傁胫郧暗睦先藗円娨娒妫遗c你父親母親也算是忘年交,還望郡主勿怪,進府小憩片刻?!?p> 面前這個看起來像個富家翁般的老人,沒有一絲一毫的氣機流出,但是李寸心卻不敢有絲毫的松懈。老人、稚童、和尚道姑,是江湖上不能輕易招惹排行榜前幾位的存在,能夠讓當今尉遲家主都只能屈居末位陪同的老人,料想也不會是什么尋常人物。
老人一路慢悠悠的走在前面,時不時的還沖著光腚娃和小石頭眨眨眼,光腚娃似乎對這個耄耋老人很是懼怕,皮笑肉不笑的回應著老人的示好。很快,老人便是帶領著一行人走進了大堂,老人沖著尉遲明鏡點了點頭,除了李寸心和光腚娃兩個小家伙外,其余人全部都被帶到了偏房。
老人獨坐首位,笑著看上躥下跳的兩個小娃娃,和藹的笑道:“郡主此次南下,未曾走那運河,是想領略一下我大唐的無限風光?”
李寸心說道:“倒不像老先生所說的那般,只是我這弟弟妹妹有些暈船,與其遭罪,倒不如一路官道南下,走走停停,倒也算是悠閑了。”
老人微微一笑:“弟弟妹妹?”
李寸心點了點頭:“弟弟妹妹。”
老人把玩著手里的一對核桃,自言自語道:“五年前雍州副經略使趙明龍離奇暴斃于雍州百花樓中,三年前北境運輸糧草的王明貴大人也是離奇死亡。這兩位算是這五年來突然被暴斃的三十二人中官職最高的兩位,其中既有鎮(zhèn)北王嫡系,又有朝中那些貴人的眼線,可謂錯綜復雜,就連朝內的‘影武衛(wèi)’都是毫無頭緒。可是老夫除了活得久了些之外,并無他長??ぶ骺烧媸菬o愧‘人間絕色朱逢春’的美譽??!”
瞧著神色緊繃起來的李寸心,那老者也是微笑著擺了擺手,輕聲道:“老夫沒有那么蠢,跟郡主說了些掏心窩子的話之后還大搖大擺的將郡主迎進我尉遲府里來,讓這天下人都知道小郡主突然暴斃在我尉遲府?郡主放心,老夫雖然活了許久了,但絕對還沒有活夠。”
李寸心聞言,也是稍微放松了一下:“那老先生是要?”
老人輕靠在椅背上,閉上了雙眼,喃喃道:“如今大唐已經不能用簡簡單單的國富民安來形容了,南北有兩位異姓王,朝內文官以曹家為首,文武不相輕,一副大世的景象。聰明人雖說如此,可是總歸是有些笨人的,好好的皇親國戚,朝中大員不當,非要跨越那天塹海峽與中州聯(lián)系聯(lián)系,這不就是純純閑的沒有事干嗎?”
李寸心靜靜的聽著老人的自言自語,心里卻是已經有了些自己的盤算。老人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是在點撥自己,這大唐國境內,有些人似乎與中州有所聯(lián)系。而這些人,恐怕會在明里暗里動些手腳才對。
“三日前,雍州突然涌進一批刺客,共七十二人,其中六重樓武夫三十人,七重樓農家煉氣士九人,余下的皆是些諸子百家的低階煉氣士??ぶ鞣判?,已經全部被鐵騎圍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