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郡是劍州的一處小郡城,因滿城家家皆種槐花而得名,其中一株已經(jīng)與大唐國祚同齡的槐花祖宗就坐落在郡城中央,上面掛滿了各種祈愿的木牌。
為了掩人耳目,駕駛馬車的人就換成了小道士,李寸心掀開車簾瞧了瞧那巨大的槐花樹,沖著小石頭喊道:“石頭,瞧見沒!等一會見完了姨娘,哥就領(lǐng)你來這玩!”
小石頭拼命的點頭,一只手拿著一根雞腿,另一只手則是握著小烏龜,李寸心伸手替小石頭擦去了嘴角的油漬,寵溺的摸了摸小石頭的腦袋。
一旁的兩個小家伙也是不愿意了,吵著鬧著的也要跟著去。光腚娃一直都是這個湊熱鬧不嫌事大的性子,可是這個才相處了沒幾天的小豆丁怎么短短時間也被帶成了這幅熊樣?
馬車一路朝城西駛?cè)?,原本還熱鬧非凡的街道逐漸遠去了,雖說沿路也有郡內(nèi)的望族住在此處,但是明顯冷清了許多。
小道士駕駛著馬車停在了一戶小院子門口,門庭雖小,但是依舊掛著梁府的匾額,門口早就已經(jīng)有一位略微駝背的老管家等候在了門口,瞧見了馬車上的李寸心,老管家笑得整張老臉都皺成了一團,趕忙將一行人全都迎進了宅院。
李寸心和田沖兩個人的反應(yīng)最為明顯,原本兩個為了報仇就連皇帝都敢拉下馬的兩個混世魔王此時卻扭捏的如同兩個大姑娘,兩個人相互眼神鼓勵,毅然決然的邁入了府邸的大門。
穿過了狹窄的天井便是正屋了,大門沒關(guān),之前在演武場有過一面之緣的梁家主母正端坐在主位上,極盡威嚴。
可是自眼角流下的淚水,還是出賣了她。
李寸心與田沖雖說嘴角帶笑,但也是雙眼通紅,齊齊的跪在了梁家主母的身前!
“姨娘!”
兩個人脆生生的喊出了口,就像是年幼時,一群調(diào)皮搗蛋的小崽子剛剛?cè)ド缴贤绷笋R蜂窩,結(jié)果一個頂一個的被叮成了豬頭,剛準備回去給爹娘哭慘,結(jié)果還沒進門就讓姨娘給攔在了門外!
姨娘讓他們罰跪,這幾頭倔驢愣是一個吭聲的都沒有,田家三個兄弟和林家那個傻小子更是不用說,讓他們的爹收拾的平日里哪敢喊聲疼啊,也就李寸心打小就嘴甜,甜甜的喊了一聲姨娘之后,那個板著臉的年輕女子也是立馬變了臉,心疼的替這些小崽子處理傷口。
十幾年沒見,當年那個冷著臉都好看的姨娘如今也是一副婦人的姿態(tài)了,只不過那板著臉的樣子依舊沒有什么改變。
梁家主母點了點頭,罕見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好,你們都長大了,動不動就給我跪下,哪里還有一點男子漢的樣子。”
李寸心咧著嘴嘿嘿一笑:“姨娘,我們兩個歲數(shù)再大,在姨娘面前不永遠都是那幾個調(diào)皮搗蛋的小崽子嗎?!?p> 梁家主母面若冷霜,輕聲道:“就你嘴甜!不過想想當年的那幾個小家伙就剩下了你們兩個最能惹禍的,我就高興不起來啊。”
田沖和李寸心聞言皆是笑了笑,可誰曾想?yún)s被梁家主母狠狠的瞪了一眼:“這些年一個個名聲都是在外啊,我這么一個嫁到了槐花郡的婦人都是聽見了,一個個真是都長本事了??!”
兩人被姨娘的氣勢所震懾,連話都是不敢說一句。
“沖兒啊,你瞧瞧你如今的體態(tài),這以后怎么能找到媳婦兒呢?還有你,別在一旁偷笑,你爹娘給你取的名字是讓你這么敗壞的嗎?”
李寸心嘿嘿一笑,那一臉嚴肅的女子立馬就生不起氣來,緩緩的站起身,撫摸著二人的頭頂,溫和的道:“苦了你們了?!?p> 話音剛落,梁家主母便是眼前一黑,在即將摔倒的瞬間便是被二人一左一右的攙扶住了,李寸心焦急的問道:“姨娘?”
梁家主母擺了擺手,嘴角帶笑的道:“不礙事,陳年舊疾了?!?p> 田沖神色冷冽,趕忙拉開了姨娘的袖口,頓時一股殺氣涌現(xiàn)!
只見在梁家主母的雙臂之上,密密麻麻的被團團散發(fā)著黑氣的鐵釘死死定住,在鐵釘之間的皮膚也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恐怖的疤痕,就像是在火海中被烈焰灼燒的那般猙獰!
瞧見傷痕,李寸心的臉色也是冷了下來,厲聲道:“怎么回事?”
田沖瞇著眼,低沉的道:“是一門封印的手段,將此釘釘入人的奇經(jīng)八脈,不僅僅能影響體內(nèi)的靈氣運轉(zhuǎn),更是能不斷的吸收肉身的力量。若不是姨娘之前的實力強悍,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
“能不能看出來是何人所為?”
“難,這上面的氣息太雜,不僅有妖族魔族的氣息,更是有著一絲中正威嚴之氣,似乎就像是......”
李寸心冷聲道:“皇室?”
田沖點了點頭。這世間能有如此精純的正氣,又與儒家的浩然之氣完全不同的氣息,也就只有這天下的各大王朝了。
梁家主母將手掌輕輕的按在了李寸心的手上,沖著他搖頭笑了笑:“這鐵釘詭異,我也曾試圖破解過,只是能力有限,又不能去尋求前輩高人,所以此事才一直壓了下來。此事不急,現(xiàn)在最當務(wù)之急是你需要抓緊前往朝歌,回孟家的地界才能躲過一劫?!?p> 李寸心不解,皺眉問道:“姨娘此言何意?”
梁家主母依舊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模樣,輕聲道:“當初小姐和王爺出事,我并未參與,當時我便覺得有些蹊蹺。我與小姐自幼便一起長大,無論是玩耍、成人還是出閣、省親我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小姐半步,可是在小姐出事之前,我卻突然收到了一封飛劍傳書,讓我入東洲一趟?!?p> “回來后,才發(fā)現(xiàn)小姐和王爺已經(jīng)遭受了不測。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可是其中卻受到了諸多的阻礙,后來總算是有了一些線索,但是卻突然有一群身份不明的人闖進了我的夫家,給我們?nèi)胰硕坚斏狭诉@種黑色鐵釘。我夫家因為都是尋常人,所以短短三年便是都不在了。”
李寸心皺了皺眉,寒聲道:“是那飛劍傳書有問題?”
“當初我也這般想,可后來調(diào)查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封飛劍傳書的確沒有什么問題,當初小姐身子虛弱,急需一枚九嬰內(nèi)丹調(diào)理身體,當時正巧東洲有九嬰現(xiàn)世,于是我便馬不停蹄的趕了過去?!?p> 李寸心平靜的點了點頭,梁家主母瞧見他這個樣子,臉上有贊賞的神色涌現(xiàn):“一點也不意外?”
“不意外,這么多年了,心里想一想怎么也都該有一個大致的思路了?!崩畲缧男α诵Γ骸八援斆媳背钦业轿业臅r候,我沒有絲毫的意外,什么鎮(zhèn)北王還是小乞丐,對我來說都沒有什么區(qū)別。當年我出來之后,好死不活的把小石頭帶大了,還算老天有眼,小石頭也長成了大姑娘了。之后我就開始自己尋找線索,辭官歸隱的尚書,受傷退伍的邊軍死在我手里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了。姨娘放心,這些人都是罪有應(yīng)得,當年我爹娘的事情,都跟他們脫不了關(guān)系?!?p> 似乎想起了什么,李寸心沖著門外瘋跑的小石頭招了招手,歉然的道:“對了姨娘,你還沒見過小石頭吧?石頭,快進來,見過姨娘!”
懵懂的小石頭屁顛屁顛的跑進了屋子,一臉憨笑的沖著姨娘笑著。不知道是當了娘的女子都是這般柔情,還是說見到了故人的遺腹子,那對誰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梁家主母竟是泛起了溫柔的笑容,沖著小石頭輕輕地招了招手,小石頭見自己哥哥都是期待的牽著她,小家伙也是不認生,直接笑嘻嘻的鉆進了姨娘的懷里。
梁家主母也是高興的不行,目光一刻不停的都放在了小石頭的身上。
“姨娘,你這么偏心,就不怕我和田沖吃醋啊?”
梁家主母沒好氣的白了李寸心一眼,一臉心疼的道:“好好的一個小姑娘,跟著你究竟糟了多大的罪?。☆^發(fā)毛毛躁躁的,辮子也是亂糟糟的,不行,你啊得趕緊找個媳婦,要不小石頭得受多大的委屈??!”
李寸心苦笑著道:“姨娘,我這連個安穩(wěn)的落腳地都沒有,上哪兒去找媳婦兒去啊?!?p> 梁家主母不容置疑的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和王爺都不在了,這事就我說了算!再急也不差這幾日了,等這兩天我就在城里給你瞧瞧,看看哪家姑娘合適!”
李寸心對誰都敢耍橫,但是對于現(xiàn)在唯一的一位姨娘哪還敢多說什么,剛想措辭逃脫一下,就聽見外面?zhèn)鱽砹艘魂噰虖埖穆曇簦?p> “梁夫人,柳承重求見!”
見姨娘臉色鐵青,李寸心也是意識到,來者似乎有些不善!
果然,未見梁家主母應(yīng)承,大門便是被人一腳踹開,一位讀書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輕搖折扇,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