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宮中戰(zhàn)鼓的聲音,就連府中的李錚,也是聽的清楚。
今日,又是一場盛典。
王宮之中,行祭祀之禮。
在這場盛會過后,天使司徒牧將會返程。
李錚只知道司徒牧入宮后,與魏王是單獨會談。
至于談成什么樣子,他不清楚。
他想著,在這一場典禮后,司徒牧?xí)硐蛩鲎詈蟮牡绖e。
因為司徒牧馬上就要帶著未來皇后,回皇都去了。
正是一日清晨。
李錚正在院中練劍。
十年磨一劍,若要劍成,非一日之功。
只有鍥而不舍,寒暑不避,方才有劍。
李錚也是在告誡自己,凡事需要持久地堅持,才能取得成效。
“公子,是關(guān)代回來了!”
李信引著一男子,正從外走來。
男子身形高大,身后負(fù)劍,走起路來,龍行虎步,氣度斐然。
雙目狹長,似能及耳,雙臂過膝,蜂腰虎背,非常之人,當(dāng)有非常之相。
關(guān)代,本為大驪前太子劍侍,為人熟知兵事,又武藝高強(qiáng),心思縝密,又做事穩(wěn)重,可以說他是李錚麾下除李信外,最重要的人物。
“關(guān)代見過公子!”
他一見李錚,就立即行禮。
李錚看他,風(fēng)塵仆仆,額頭布滿了汗珠。
看來這一路,他都趕的很急。
“關(guān)代辛苦,此行可順利?”
問話間,李錚一把將他拉住,然后三人落座。
很快的,丫鬟上了茶水。
“回公子,一切順利,隨我一同來的,共有三百六十二人,其余還有一百九十四人,尚在路上,這些人的家眷,在諸葛氏族的幫助下,也陸陸續(xù)續(xù)去瓜州了,此行雖沒有見到二皇子,但見到了趙武!”
丞相趙武,二皇子的丈人,聯(lián)絡(luò)上他,和聯(lián)絡(luò)上二皇子李湛,沒多大的區(qū)別。
“趙武可是如何表態(tài)?”
“他派遣其子趙良,隨我一同前來,此時就在大堂,說是要面見公子?!?p> 趙良何人,李錚是知道的。
趙武之子,久隨李湛身后,也可以說他是李湛的心腹。
等同于司徒氏中,司徒牧的存在。
“公子,既然來的是趙良,那說明二皇子對于此事,是上心的。”
一旁李錚接話道。
“由不得他不重視,妖后最善長的,就是亂中取勝。先拉攏各方勢力進(jìn)來,讓局勢平衡,然后借力打力,驅(qū)虎吞狼,最后能留下的,就是她了。
妖后拉攏魏王,很顯然是為了遏制趙國,對付齊國,就如同她當(dāng)初,拉攏趙國一樣,如今故伎重施,趙武應(yīng)該有所反應(yīng)才是。”
李錚不作遲疑,換過了衣裳,往大堂去。
不多時,就看到了那個皇都中的熟人。
“白身趙良,見過尚德君!”
趙良生得唇紅齒白,頗為俊秀。
面上無須,皮膚光潔,看起來就像是個十七八的少年。
李錚記得,他今年三十有二,可以用駐容有術(shù)來形容了。
在大驪,不為官,不為吏,又無爵位在身,那就是白身了。
他是趙國的世子沒錯,但依大驪禮法,他也是個白身。
李錚做太子時,曾與二皇子有過一段爭鋒,與這趙良,也沒少打交道。
“此間非皇都,更非大驪,趙世子又何須如此謙遜?”
“哈哈,的確不在大驪,可我眼前之人,是當(dāng)今的大驪尚德君,禮數(shù)不該少!”
趙良帶著濃濃的笑意。
笑意當(dāng)中,似透著真誠。
李錚知道,他實則一頭笑面虎。
沒有點能耐,李湛和趙武,是不會讓他來的。
“你說得很對,不知道做了靖武王的李湛,有沒有如魚得水呢?”
“尚德君說笑了,能做靖武王,還是托了尚德君的福,二皇子真若是如魚得水了,又豈會派遣我來此?!?p> “我喜歡你的直接,那你能代表李湛嗎?”
李錚發(fā)問。
趙良收齊了笑容,神色一正。
“當(dāng)然可以?!?p> “那我可以告訴你一件喜事了,李湛和趙武的一件大麻煩,已經(jīng)被我解決了。”
趙良當(dāng)然知道李錚說的是什么。
“在來時的路上,我就已經(jīng)聽說了,不過,這消息是魏王既聯(lián)姻了皇帝,又聯(lián)姻了前太子,至于瓜州如何,軍鎮(zhèn)如何,魏王是否會真的入朝,都不好說呢?”
當(dāng)下,趙良最關(guān)心的,還是魏王的去向。
“此事,不管表面如何,但至少在實際上,魏王不會與李湛為難,就如同我現(xiàn)在和李湛的關(guān)系一樣?!?p> 趙良頓了頓。
“尚德君這么說,是有絕對的把握,讓魏王站在身后呢?”
絕對地把握?
世界上就沒有絕對的事情。
但這也不影響李錚對趙良的承諾。
“那你以為我萬里迢迢趕來大梁,是為了什么,答應(yīng)和魏王聯(lián)姻,又是為了什么?”
趙良又停頓了一下。
“尚德君的話,我信了?!?p> 他露出笑意。
“不過嘛,二皇子也讓我問一問尚德君,與尚德君合作,到底能得到多少好處,畢竟二皇子的要求簡單,只需要推翻李乾就是了,因為大驪能順位登基的,就只剩下二皇子。
至于尚德君要想做皇帝,那要推翻的可就多了,甚至天下不亂,尚德君就沒有機(jī)會,與尚德君這樣的人物合作,我家二皇子或多或少,還是有些擔(dān)心的,希望擔(dān)待!”
他和李湛的目的,的確是不一樣了。
李湛做皇帝,也要比他容易多了,李湛可一點都不希望,天下會亂,他只希望,李乾做不成皇帝。
對于這些,李錚心中,早就有過算計。
大驪立國,一百多年,根基深厚,要傾覆這樣一個皇朝,一個魏國,一個齊國,一個軍鎮(zhèn),一個土地兼并,都還不夠。
因為大驪還有夫子,還有皇族,還有健全的官僚體系,還有其他方國,只有將這些徹底摧毀,才能讓這個皇朝,徹底崩塌。
而這些干系,則在李湛的身上了。
李錚要推他做皇帝。
“世人都說,我有亂天下之心,那你以為,我是否有亂天下的能力呢?”
面對這個問題,趙良想了一陣。
似乎不好回答。
“在我這里,你不能有,倘若我家二皇子知道大驪將會傾覆,那他又何必念念不忘、想要做皇帝呢?”
“這就對了,所以我與二皇子合作,先只做一件事,那就是殺司徒明月,廢大乾皇帝,為皇后正名,為哀帝正名,將尚武帝的暴行,記載于書!”
說這些時,趙良望著李錚。
他想在李錚的面上,瞧出憤怒來,可李錚的面上,就只有平靜。
“尚德君所言之事,件件俱是大事,件件都可驚天動地,尤其是這最后一件事,更是難上加難,須知要為皇帝正名,只能是皇帝去做,難道要讓大乾皇帝,替你做這些嗎?”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性,趙良已經(jīng)想到了。
他就是不說。
“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輔佐李湛做皇帝,只有他做了皇帝,才能替我做到這些,我的條件,你們能答應(yīng)了吧?”
“那做了皇帝之后呢?”
李錚望著趙良。
“也很簡單,要么我殺了他,要么他殺了我,至少共同的敵人沒了,這難道不好嗎?”
趙良沉思了一陣。
他也沒有理由能夠拒絕。
“不得不說,這是個好主意,一個二皇子也無法拒絕的好主意,但我有一個疑問,尚德君如何能做到這些呢?”
目標(biāo)已經(jīng)提出來了,至于如何施行,他還沒有說呢。
“妖后的謀劃,主要有四。
一,攻伐齊國,來討好夫子;二,拉攏魏國,來制衡齊國;三,再興科舉,以削弱氏族;四,再立軍鎮(zhèn),以加強(qiáng)統(tǒng)治;五,拉攏皇子入皇都,形成平衡局面,六,就是趙國了,對也不對?”
“大致就這些了!”
趙良給了肯定。
“那好,我就和你再說一說。
有我在,攻伐齊國的事,必定不成;
有我在,拉攏魏國,也當(dāng)不成;
再行科舉,是個好計策,可需得強(qiáng)有力的手推動,司徒明月做不到的;
這兩個軍鎮(zhèn)成立的前提,是要拉攏魏國,魏王不答應(yīng),也成不了;
其余幾位皇子根基不深,他們翻騰不起多大的風(fēng)浪,就連李旭陽之流,也什么做不了的。
趙國如何,還不是得看李湛。
好了,你數(shù)一數(shù),這六策當(dāng)中,我能做成多少,哪一些必須要我來做?!?p> 這就是李錚的自信。
趙良埋著頭,認(rèn)真的想了一想。
“尚德君算無遺策,我信了,那你認(rèn)為,除了這些,我家二皇子還應(yīng)該如何做?”
趙良這么問,可以算是向李錚請教。
這也是說明,他要答應(yīng)了。
李錚起身,走了兩步。
又轉(zhuǎn)過身來。
“回去告訴李湛,讓他只做這幾件事,一,親近夫子,與之多走動,記住,要投其所好,二,拉攏軍鎮(zhèn)氏族,在必要的時候,要給他們承諾,齊國的大敗,讓他們損失慘重,正是個好機(jī)會。
表面上要為司徒明月效力,暗中才為自己積攢勢力,尤其是要重視自己的名聲,四,散布謠言,處處昭示自己賢能之名,剩下的就由我去做?!?p> “擋在我家二皇子面前的最大阻力,就是司徒明月,尚德君的計策中,似乎沒有說,具體要如何對付她?”
趙良很善于思索。
一下子就道出了關(guān)鍵。
“李湛身在大驪,自然要與妖后虛與委蛇,對付她的事情,就由我來,我會借用我的所有手段,來打擊司徒家的威望,來打擊妖后的實力。
妖后的實力弱了,相應(yīng)的,李湛的實力就加強(qiáng)了,彼消此漲,等他可以傾覆朝堂時,那就找借口廢掉皇帝,自己登基!”
到這里,趙良心中,再無疑問。
“尚德君的能量,我見識過了,尚德君的計策,更是高明,如此,我就為我家二皇子應(yīng)承了這事?!?p> 趙良走后,關(guān)代送他出去。
李錚身邊,獨留下了李信。
“聽公子的意思,公子是真心要輔佐李湛做皇帝?”
“對的,李湛做皇帝,會造成司徒家和趙氏的徹底對立,一個皇族外戚,一個百官丞相兼方國王族,他們的爭斗,會真正將大驪一百多年積攢下的威嚴(yán),消耗殆盡,李湛才是亂天下的第一人?!?p> 李信重重點頭。
他震驚于公子的謀劃之深。
“那光是打擊司徒家的勢力,就能讓李湛上位嗎?”
“有可能,但不保險,我問你,司徒家的弱點在哪里?”
李錚反問。
李信想了一陣,搖搖頭。
“當(dāng)然是李乾了,他才是皇帝,沒有了李乾,司徒家什么都不是?!?p> “那公子是說……”
“不錯,該到用時就得用,等李乾能夠與妖后抗?fàn)幜?,才去做這一步。”
李錚雖不在皇宮內(nèi),但與皇宮,可不是完全脫節(jié)的。
“公子,這些我都會準(zhǔn)備的!”
“必要時候,讓鎮(zhèn)龍門接應(yīng),一個十三歲的孩童,能有什么錯呢!”
李錚想到了很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