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大人既然不想管,為什么要自告奮勇做這個班長呢?”何臨青長得人高馬大還略帶圓潤,說起話來卻是十分尖利,“你以為你只是冷漠,說到底,其實還不就是一個慫字?!?p> “我警告你不要再重復那個字?!壁w凌寒的眼神變了。
何臨青似乎也沒有繼續(xù)激怒他的意思,聳了聳肩:“不說就不說。”
“你最好不要再試圖激怒我……”趙凌寒的聲音越來越低,寧燃夕看到他陰郁的臉色,忍不住心底發(fā)寒。
他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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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一整個上午寧燃夕都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
但是卻什么都沒有,祝月零數(shù)學課下課后接了個電話,跑去跟老師請假就離開了學校,誰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沒了祝月零,其他人群龍無首,而何臨青態(tài)度如此強硬,甚至和趙凌寒劍拔弩張,他們更是不敢再找寧燃夕什么麻煩。
寧燃夕忍不住想:他為什么要幫自己呢?
開學那天兩人的矛盾情形浮現(xiàn)在腦海,寧燃夕的疑惑無法消釋。
明明是討厭自己的吧,可是卻在她孤立無援的時候這樣強勢地伸出援手。
究竟是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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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燃夕情緒低落地走在校園小徑上。
煜晨雖然只是私立學校,但是已經(jīng)有四十多年的歷史了,現(xiàn)任校長安瀾也曾經(jīng)是這里的學生。
建筑內(nèi)經(jīng)歷了幾次翻修,但是外貌卻一直沒有大的變化,校園內(nèi)的蒼翠高木映著紅磚的墻,古雅又清新。
中央大道兩側種著銀杏木,最近開始落葉了,風一吹,紛紛揚揚很漂亮,但是因為早上要避開打掃衛(wèi)生的同學,她都是從小路繞過去的,漸漸習慣了,每天不管早中晚都是從這里走。
這里種的都是常綠喬木,即使在這樣的秋天,也依舊蔥綠,空氣很是宜人。
“啊——?。。。?!”
寧燃夕剛覺得自己的情緒好了一點,就被一聲幾乎能刺穿耳膜的尖叫嚇得后退一步,差點摔進灌木叢去,她趕緊扶了一下路邊的石燈勉強站穩(wěn),卻扶了一手灰。
這個聲音有點熟悉……
她伸著頭往前看,什么人也沒看到,原以為是自己的幻聽,結果同一個聲音的慘叫又響了起來:“救命!這是什么鬼東西啊,放開??!救命!”
這聲音有點像祝月零啊……寧燃夕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看看,聽起來好像還挺恐怖的……
哎,恐怖就恐怖吧,都是她祝月零活該……她正打算這么說服自己離開,那個人哭了起來,聲音里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恐慌:“救命啊……”
寧燃夕當即向著聲源處跑了起來。
霸道強悍的大姐大也會這么不顧形象地尖叫?
當寧燃夕看到她的時候,她才明白,會的。即使是祝月零,面對這種情況都會忍不住慘叫。
因為,這實在是太詭異、太令人驚恐了。
祝月零已經(jīng)癱倒在地了,大概是已經(jīng)在恐慌和驚叫之間耗盡了力氣,無力地掙扎著,眼淚嘩嘩地落,散落的長發(fā)糊了一臉,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而在地上,有一團黑漆漆、黏糊糊如同爛泥的東西,緊緊地纏住了祝月零的腳,更恐怖的是,它是活的:它正在不停地蠕動,緩緩地把祝月零往灌木叢里拉。
寧燃夕差點也要忍不住尖叫了,她只覺得自己手腳發(fā)軟,心里有一萬個聲音在尖叫:快逃吧!別管她了!
她尚且恐慌至此,更別提被那個怪物鉗制住的祝月零了。
寧燃夕知道自己應該趕快逃跑,可是看著祝月零恐懼無助的樣子,她不知哪里來的勇氣,飛奔過去一腳踢在那怪物上逼著它松勁,用力拉起祝月零,扶著她就跌跌撞撞地往教學樓那邊跑。
她太緊張、太匆忙了,以至于她沒有發(fā)現(xiàn)被她一腳踢中的怪物頭上冒出了灼目的白光,它無聲地嘶吼掙扎,漸漸被白光淹沒。
無風的中午,高大的喬木卻窸窸窣窣搖動了葉子,樹影斑駁間,一個身穿黑衣、帶著猙獰鬼面具的男子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一雙青碧色宛若非人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向寧燃夕離去的方向。
片刻后他扭頭看著地上的那團污穢:已經(jīng)被白光完全消化了,連灰燼都不曾剩下。
他轉身,看向了另一個角落。那里站著一個穿著校服的人,重重樹影遮住了他的樣子。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樹蔭被沉默浸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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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燃夕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兩個人的存在。
她不知道,自從她在這個看似平凡無奇的中午救下了被“污穢”纏住的祝月零,她的生命軌跡便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冥冥之中,誰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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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燃夕扶著祝月零,狼狽不堪地跑上了中央大道。
祝月零渾身都在發(fā)抖,尖叫之后的嗓音有些嘶?。骸鞍萃心?,我要去衛(wèi)生間?!?p> 頭發(fā)凌亂,滿身灰塵,臉色也差到極點……無視路過的學生三三兩兩詫異的眼神,寧燃夕扶著祝月零去了衛(wèi)生間,靠在墻上,只覺得渾身無力。
祝月零吐了一通,出來洗臉的時候寧燃夕還在墻邊靠著,目光很空洞:“是真實發(fā)生的事情嗎?”
祝月零無言地蹲下身子,將校服褲腳挽起。
青紫色的淤痕猙獰地盤踞在她的腳踝上,與白皙的少女膚色形成了強烈的視覺對比。
真得不能更真了。
寧燃夕臉色發(fā)青。
“那是什么?”她艱難地吐出字眼。
“不知道,我不知道。”祝月零搖頭,目光中有罕見的迷茫。
寧燃抱住自己的胳膊,瑟瑟地蹲下。
“要告訴別人嗎?”她問祝月零,也在問自己。
祝月零沒有說話,慢慢地將褲腳放了下去。
如果不是祝月零腳踝處真真切切的的淤青,或許寧燃夕會勸服自己不過是幻覺。
要告訴別人嗎?告訴誰呢?
祝月零洗了把臉,沉默地對著鏡子用手整理了頭發(fā)。寧燃夕扶著墻站直,還覺得自己的腿在輕微發(fā)顫。
“什么都別說?!弊T铝阃蝗坏吐暤?。
寧燃夕“嗯?”了一聲,轉頭看她。
祝月零正專注地看著鏡子,鏡子里映出兩個人的身影,一個恢復了優(yōu)雅從容,另一個眼底的驚慌還未散去。
“不要向外人說。就假裝這件事并沒有發(fā)生過吧?!?p> 祝月零聲音沉靜:“謝謝你今天救我。這是我欠你的?!?p> 她沒有問寧燃夕為什么。
就算真的問,寧燃夕也答不上來。
風回北雪
這兒算是一個分界線吧,寧燃夕的善意化解了祝月零的敵意,只不過與此同時,她也踏進了別人的陷阱里。福兮禍所依,大概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