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廷一走在最后,體貼的將房門掩上,一轉(zhuǎn)身就看見文德一副饞涎欲滴的模樣圍著桌子看,頓時扶額嘆息。
“大人,原來您屋里有這么多好吃的東西啊?!?p> 紅燒雞塊,醬香豬蹄,五香牛肉,糖醋鯉魚,還有一份菌菇燉雞湯。
全是文德平日里沒有吃過的好菜。
“大人,您一個人也吃不了這么多的東西吧?”她圍著桌子打轉(zhuǎn),饞涎欲滴,恨不得現(xiàn)在就撕掉一只雞腿大口吃起來。
“想吃?”蘇玖齡見她貪吃的模樣,嘴角彎起一抹淡笑,挑眉問她。
“廢話?!毖劬Χ⒅@些菜,她想也不想就道。
意識到說錯話之后,她連忙狗腿地跑到蘇玖齡跟前,臉上堆著笑,嘻嘻道:“大人,卑職剛才說的話您就當(dāng)是放了個屁,讓它隨風(fēng)去吧,別往心里去?!?p> 蘇玖齡聞言,十分嫌棄的看向她,腳下往后一退,“你一個姑娘家家的,說話怎么這么粗魯?!?p> 陸廷一皺著眉看向文德,為了吃,她連骨氣都不要了。
文德撇撇嘴,眼睛看向別處,有點(diǎn)破罐子破摔的意味,道:“說話好聽那都是大家閨秀會做的事兒,我本來就是一粗人,裝什么細(xì)人啊?!?p> “就這么想吃?”蘇玖齡瞅著她略顯失落的側(cè)臉,道。
文德立馬點(diǎn)頭如搗蒜。
“用情報來換?!碧K玖齡淡淡道。
“情報?”文德一怔,看著他,隨后諂媚一笑:“大人,您別鬧了,您可是錦衣衛(wèi),手里有著最全的第一手情報,論情報收集,卑職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您,怎么可能會出現(xiàn)您問卑職要情報的情況呢?!?p> 說罷,便細(xì)細(xì)打量他的神情,見他面無表情,一時間摸不準(zhǔn)他的想法,文德試探著問:“大人是認(rèn)真的?”
蘇玖齡只是盯著她看,并不語。
“大人想知道什么?”
“你打聽到了什么?”蘇玖齡坐回到桌子上,執(zhí)起筷子,夾了塊五香牛肉送進(jìn)嘴里,文德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她實(shí)在是太餓了,又饞得慌。
“大人,您來這里不也是為了查案嘛,查到的情報肯定比卑職多?!蔽牡轮獣运趩査谶@里查到了什么,不過她才剛到這里沒多久,便光顧著看美人們表演節(jié)目,哪有去調(diào)查案子啊,不過這些話,她可不敢跟蘇玖齡講。
蘇玖齡漫不經(jīng)心地斜睇她一眼,文德嚇得連忙垂下腦袋。
“大人?!标懲⒁簧锨?,很實(shí)在地道:“卑職也是剛到這里不久,還未開始調(diào)查案子……”
不等陸廷一把話說完,蘇玖齡的清冷嗓音便響起了:“既是如此,那就麻煩車捕快再去好好調(diào)查一番,等車捕快查完案了再過來吧?!?p> 文德哀怨地瞪他一眼,就他嘴快,什么都說,她本想著好好糊弄一番,先把這些飯弄到嘴了再說,現(xiàn)在可好,一口也吃不著。
陸廷一不理她的埋怨,推著她就往外走,文德戀戀不舍地看著那一桌子好菜,一副完全替蘇玖齡著想的樣子:“大人,那些菜都屬于重油不好消化的,您別吃太多了,容易消化不良,對您的身體不好?!?p> 蘇玖齡對此充耳不聞,夾菜的動作似乎更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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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文德起了一個大早,被子胡亂疊作一團(tuán),跑到院子里打了盆冷水,掬起一捧就往臉上潑。
三月,正是早春的日子,萬物剛剛蘇醒,氣溫雖說開始回升,但還是很冷的。
一捧冷水潑在臉上,文德忍不住激靈一下,昏沉的腦袋瞬間就清醒起來。
車紀(jì)氏聽到院內(nèi)的動靜,探身從灶間出來,文德正拿著一塊洗臉布在臉上胡亂擦著,見女兒比往日起的早了許多,以為衙門又有重大的事情發(fā)生,便擔(dān)憂道:“又有大案子了?”
文德從洗臉布里抬起臉來,看向車紀(jì)氏,臉上冷意剛過,又犯起困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道:“沒有,我今天要去北鎮(zhèn)撫司當(dāng)差,怕去晚了,蘇閻王會找我麻煩?!?p> “吃罷早飯再去吧,鍋內(nèi)正煮著餛飩呢?!避嚰o(jì)氏手指著灶間道,“馬上就好?!?p> 文德點(diǎn)了點(diǎn)頭。
吃罷餛飩,把碗一放,文德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往外跑,車紀(jì)氏在身后揚(yáng)聲叮囑道:“剛吃完飯不能跑,對腸胃不好!”
“我知道了?!痹掚m這樣說著,但腳下卻沒停下來,車紀(jì)氏看了,只搖頭嘆息。
這丫頭向來這樣,小時候說她還會聽聽,大了之后,尤其去六扇門當(dāng)差之后,加上這一行干起活來吃飯沒個準(zhǔn)點(diǎn),每次吃飯都是囫圇吞棗,跟個餓狼似的,吃完飯又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
一點(diǎn)姑娘家的樣子也沒有。
車紀(jì)氏拿她也沒辦法。
剛到北鎮(zhèn)撫司,文德還來不及喝口水潤潤嗓子,當(dāng)然她也沒指望蘇閻王能好心地讓她喝口水,但稍微歇息片刻也是可以的吧。
沒想到蘇玖齡一看她進(jìn)來,說了句挖苦譏諷的話:“車捕快來得早,我還以為要過些時辰才能到呢?!辈坏任牡抡f話,便放下翹起的左腿就往外走。
一路跑來的文德,嗓子又干又渴,還來不及喘口氣,只得在后面欲哭無淚的跟上,想起昨晚的情況,她就恨不得狠狠罵他一頓,說好的交換情報給換吃的,他卻先走了,桌子也收拾的干干凈凈,連一根雞毛都看不見。
一想到這兒,她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哪天等小爺飛黃騰達(dá)了,看她怎么收拾他。文德心中忿忿道。
看著他腳下生風(fēng),步態(tài)輕盈,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趨勢,反倒越來越快,文德忍不住在心里咒罵一聲,還是咬著牙去追趕他的腳步。
不知怎地,她隱隱覺得蘇玖齡是故意的。
想到這兒,她重重地嘆了口氣。
仔細(xì)回想十八年來走過的路,做過的事情,她摸著良心說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老天為何要這么對她?
她顧不上顧影自憐,就聽蘇玖齡在前面不耐煩道:“沒吃飯嗎?”
文德忙小跑著追上去,“吃了吃了?!睂⒅T多不快全都拋之腦后,故意將他夸獎一番:“大人身姿挺拔,雙腿又長,走得自然就快,不像卑職,個子又矮,腿又短,即使填飽了肚子,也沒大人走得快啊?!?p> 蘇玖齡停下腳步,斜睇她:“有自知之明,不過你是在埋怨我不體恤下屬嗎?”
文德僵笑著:“不敢不敢?!?p> “自己先天不足卻來怪罪別人,車捕快推卸責(zé)任這一招用的好啊?!边@一句說的輕飄飄的,聽不出任何情緒,卻極有殺傷力。
文德連忙澄清:“卑職沒有?!?p> “既是沒有,那就不該生此抱怨?!闭Z畢,丟下文德便走。
文德沖著他的背影做了幾次深呼吸,不斷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待情緒稍微平復(fù)下來后,又換上一副笑臉,忙小跑著去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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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秉一大早來到府衙,見院內(nèi)甚是安靜,大家都有條不紊地忙著各自的事情,他把院子來回瞅了幾遍,還是沒看見那抹機(jī)靈古怪的身影,這才奇道:“怎么沒看見文兒的身影?”
陸廷一忙上前道:“爹,昨日蘇大人讓文德去他那當(dāng)差去了,我見爹昨日心情不佳似有煩心事便沒告訴您?!?p> “你……”陸秉意識到情緒有些激動,停頓片刻,才又淡淡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文兒的脾性,她到蘇大人手下當(dāng)差,沒人看著,難免要吃虧的。”
陸廷一深知父親說的有理,但蘇大人身份尊貴,他一個小小的捕快又怎么敢質(zhì)疑蘇大人的決定呢?現(xiàn)下只能祈禱文德收斂些性子,莫跟錦衣衛(wèi)過不去才是。
“你跟文兒昨日去陳府都查到些什么了?”陸秉看著一向憨厚老實(shí)的兒子道,他昨日因手里還有另一件案子要處理,便向蘇玖齡說明,沒跟他們一道,蘇玖齡倒也爽快,當(dāng)即便答應(yīng)了,還說陸前輩有要事在身,不必?fù)?dān)心他們這邊。
陸廷一便一五一十的將在陳府發(fā)生的事情全部告訴了陸秉,末了,他又把在翠鳳樓打聽到的消息一并告訴他。
“爹,我和文德從翠鳳樓老鴇那里打聽到了陳姑娘的買主?!彼粗懕?,認(rèn)真道:“是一個年約四十的中年人,高高瘦瘦,說話慢條斯理的,舉手投足間都不像是一般人?!?p> “可打聽到那人是誰?”他在腦子里不停地搜索著與之面貌相似的人,最后卻發(fā)現(xiàn)是大海撈針,符合這些特征的中年人實(shí)在太多,良久后才道。
陸廷一搖搖頭,也覺得遺憾:“老鴇只給我們描述了長相,問她是哪里人士時,她卻笑著說不能私自告知買家的身份?!?p> 陸秉思索良久,大腦飛快運(yùn)轉(zhuǎn),仔細(xì)搜索著與之面貌相似的人,最后卻發(fā)現(xiàn),他認(rèn)識的人中沒有一個符合條件。
良久后,他開口道:“你先隨我去一趟胭脂鋪?!?p> 胭脂鋪?難道爹有相好的了?想買胭脂討人歡心?陸廷一偷偷打量陸秉,見后者面無表情,沒有一點(diǎn)開心的樣子,他又疑惑了。
“爹,我們?nèi)ツ亲鍪裁??”他問?p> “查案。”
陸廷一還在思考二者之間存在的關(guān)系,就見陸秉已經(jīng)抬腳出去,忙跟上前去。
若說陸廷一笨,一點(diǎn)也不虧,昨日他和文德剛從陳管家那里打聽到小蓮姑娘失蹤前最常去的地方,這才過了一夜,他就忘得一干二凈。
陸秉為自己這個兒子的記性重重的嘆了口氣,又透著濃濃的無可奈何。
“查案的事情交給我吧,您腿腳不便,就在家歇著吧?!标懲⒁皇煮w貼道。
陸秉淡淡的看了眼兒子,一句話也沒說,他這個兒子雖然腦袋不靈光,卻也夠孝順,這也是讓他欣慰的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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