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那神色坦蕩的臉龐上,有股子不可撼動的凜然正氣,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里,閃爍著誠懇的溫和光芒。
他看著顯得楚楚可憐的李渲,一本正經(jīng)地道:“你是個好人,好人一生平安,你值得更好的?!?p> 李渲低著頭聽完了他的話,只覺得滿心的委屈,眼淚一滴滴地掉到了地上。
她的心里,一陣刀剜,一陣發(fā)熱,兩只眼睛立刻被一層霧似的東西蒙住了。
一旁的陸壯驚疑不定的看著方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
他忍不住靠著方生的耳旁,竊竊私語地說道:“生哥,你竟然拒絕了李渲的曖昧!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她嗎?”
“以前喜歡,不代表會一直喜歡。”方生眉宇一展,臉上籠罩多時的陰霾似乎一掃而光,神色忽然明媚起來,顯得神采奕奕,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他對李渲沒有感情,那只是“方生”的一廂情愿。
陸壯一臉茫然,眉頭微蹙地搖頭:“不懂?!?p> “不懂最好?!狈缴灰恍?。
李渲低眉沉思的神態(tài),眉目間的清愁,宛若綻放的夏花,搖曳出絲絲縷縷的幽香。
這時,她緊緊咬著嘴唇,臉色發(fā)白,用一種可憐兮兮的目光看著方生。
“對不起,是現(xiàn)在的我配不上你?!?p> 說完,她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黯然失神的臉龐上,仿佛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寒霜,顯得憂傷滿面,了無生趣。
眼神里隱約流露出一抹絕望之色,仿佛她那孤獨的靈魂,有著難以撫慰的傷痛。
看上去不像是演的。
此時的方生臉上神色復(fù)雜,或許她心中喜歡過“方生”,但是現(xiàn)在的方生不是“方生”。
陸壯看著面色憂慮的李渲,臉色復(fù)雜地道:“其實李渲對生哥你還是有感情的,畢竟從小一起長大。不過她的父親對你不是很友好,曾多次因為李渲與你待在一起過,而大打出手,冷眼相待。”
“現(xiàn)在說這么多,又有何用呢?”方生眼神閃過一絲苦澀之意。
只能說,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
這時,村巫突然起身。和藹可親的臉上,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成人儀式,即刻開始!”
“請各位朝氣蓬勃的少年上前?!?p> 村巫微微一笑。他面色稍暗,沒有絲毫清雅細致的感覺,看起來有種滄桑操勞之感。眼泡微腫,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顴骨也有些高聳突兀,襯得整張面龐更加瘦骨嶙峋。
特別是那膚色暗淡的雙手,有些干枯消瘦,像是幾近枯萎的枝干令人心生不忍。
話語一落,方生這一桌的十幾位少男少女皆緩緩起身,不疾不緩地走向梧桐樹下。
十余人意氣風(fēng)發(fā),昂首而立。神采飛揚,雙眸炯炯,眉宇間透著難以掩飾的得意之色。
方生一貫平和的神色間,多了一絲古怪之色,眼神變得復(fù)雜而微妙,有種令人難以捉摸的神秘感。
村巫垂手而立,神情恭謹,輕聲道:“請梧桐賦予認可!”
說完,他便示意讓眾人上前將手放在梧桐樹的掌印上。
第一個上前之人,是面無表情的李渲。
只見,她將纖纖玉手緩緩放入掌印。
隨著,一陣清風(fēng)吹拂而來,讓她的腮邊兩縷發(fā)絲隨風(fēng)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fēng)情,
突然霧氣氤氳,空氣中伴隨著甜腥的氣息。
一片葉子隨風(fēng)而落,掉落在了她的肩上。
見狀,村巫輕輕頷首,示意下一位。
方生排在末尾,經(jīng)過半盞茶的功夫才輪到了他前面的陸壯。
此時的陸壯神情拘謹,略顯緊張。一張真誠的臉龐上,透著不諳世故的稚嫩之色。
前十個人都是一片葉子,還有一人是十片葉子!
這令方生不禁多看了那人一眼。
葉子的數(shù)量,代表了梧桐樹的認可度,若是沒有葉子,便沒有資格成年,便不會被傳授捕獵的技術(shù)。當葉子足夠多時,村巫一職便會在數(shù)年后被轉(zhuǎn)交。
但已經(jīng)數(shù)十載沒有出現(xiàn)比丁村巫還要多的梧桐葉,所以他一直任職到至今。
陸壯將手掌輕按在樹印上。剎那,清風(fēng)吹拂梧桐樹,飄落下五片梧桐葉。
陸壯看著飄落在手中的五片梧桐葉,那張漲得通紅的臉龐,此時變得興奮,所有的緊張都消失殆盡,換來的是無盡的欣喜之色,還有一抹掩飾不住的驕傲之意。
“生哥,我竟然是五片!”陸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整個人笑得合不攏嘴,兩只大眼睛瞇成了細細的縫。
方生微微一笑,“不錯,繼續(xù)努力?!?p> 說完,他上前面向梧桐樹,深呼了口氣,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顯得神色凝重,透著一股子令人敬畏的嚴峻之色。
傾刻,他將手按在梧桐掌印上。
沒有清風(fēng),周圍安靜得好像時間停滯了一樣,仿佛一個動作就能將這平靜擊破。
一切仿佛都沉進遠古洪荒的寧靜里,連河溪里的淙淙水聲,也在這兒悄然凝凍。
“怎么沒有風(fēng)?”
“好安靜啊,方生不會不被梧桐樹認可吧?”
方生聽到身后熙熙攘攘的聲音,神色仍舊從容自若,溫潤如玉的眉目間,有著云淡風(fēng)輕的清淺意味。
這時,突然一陣北風(fēng)吹來,一片烏云從北部天邊急涌過來,還拌著一道道閃電,一陣陣雷聲。
村巫看著遠處天邊突然變得的陰沉,不禁眉頭緊鎖。他臉色陰沉如水,表情凝重的臉龐上,充滿了詫異與狐疑。
過了一會兒,只見一股急速翻騰的云浪,仿佛是一條灰色的長龍,從西方滾滾而來。頃刻間,狂風(fēng)大作,飛沙走石。田野旁的小樹被狂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還夾著"辟里啪啦"的折斷聲。
梧桐樹被狂風(fēng)吹襲,發(fā)出陣陣怪嘯聲。枝葉搖搖晃晃,樹枝咯咯地截斷,狂風(fēng)不住呼嘯,方向變化不定,被狂風(fēng)卷起的樹葉,像一條無比大的青龍,在方生周身狂舞。
“怎么突然起這么大的風(fēng)???”
村民們滿臉錯愕,紛紛護住桌上的鍋碗瓢盆,眼睛被風(fēng)吹得睜不開。
村巫和陸壯等人直接匍匐在地,身子卷作一團,避免了被突如其來的狂風(fēng)吹飛了出去。
唯獨方生昂首而立,發(fā)絲飄逸,只是眼睛瞇成一條細縫。
十幾秒的時間,狂風(fēng)突然消散,一切似乎回歸了平靜。
樹下一片狼藉,到處是沙石,殘技斷木。
當所有人睜眼,看到了梧桐樹時。所有人的眼睛都瞪直了,像傻了似的直愣愣地看著。
他們的臉漲得通紅,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張得好大,眉頭也皺起來,連頭發(fā)都抖動起來了。
“梧桐樹竟…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