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應(yīng)你。”焯曜比我想象中爽快，他答應(yīng)了我的要求，又或者說他不愿意拿他愛人的命和我賭，況且蠱蟲仍在沈燁的身上，他若看出我有什么心思一樣可以用沈燁來控制我，這要求對他來說不痛不癢，就像是施舍一位死刑犯一碗粥般簡單。
算了算時間，半個時辰已經(jīng)過去了，應(yīng)淮說那蠱藥的時效為一個半時辰，看來他是小看了我的能力，那縛住我法力的枷鎖似乎在慢慢地碎裂，我能感受到法力正在慢慢地流淌我的全身，但蠱蟲仍在我的體內(nèi)，這兩個東西像是相沖般在我的體內(nèi)對抗，我能感覺身體中似乎有兩股力量與將我粉碎，痛疼難耐，但我卻不想在這兩個人面前表現(xiàn)出我的軟弱，因此我假裝無恙，繼續(xù)與焯曜周旋。
“若我沒記錯，大人手中有一顆妖麟珠，傳聞它有起死回生之效?！膘剃捉K于說出了他的目的，但很可惜妖麟珠并不能完成他的心愿，更何況我袖中的靈魂更需要這顆珠子來復(fù)活他，“不知大人可愿意借我一松？”
我強忍身體中撕裂般的痛意，再差一點我的法力就可以完全回歸了，我道：“很可惜，這位姑娘的靈魂早已離體，或許她的靈魂已經(jīng)投胎轉(zhuǎn)世，妖麟珠對你來說一點幫助都沒有。”我的語音剛落，焯曜的目光立即冷了下來，語氣也不如方才，甚至還透露出淡淡的殺氣，仿佛我就是一工具，無用便可丟棄，現(xiàn)在輪到我得意了，我很高興可以看見焯曜這幅恨不得殺了我的樣子，我揚唇一笑，身上的痛意似乎減少了不少，繼續(xù)道：“我有辦法可以令姑娘的靈魂重新回到她的身體內(nèi)，并且封印在內(nèi)，但投胎轉(zhuǎn)世后的她必定已經(jīng)忘了你，而且她的神識仍舊在混沌當(dāng)中沉睡，也就是說她已經(jīng)不是她了?！?p> 方才的不是我的錯覺，而是我的身體中那種疼痛消失了，不是因為我的法力完勝了，而是應(yīng)淮擦覺道一樣，加強了蠱蟲的威力，蠱藥的藥性比方才的強很多，那道道枷鎖也比方才要堅韌許多，我內(nèi)心有些不悅，因為這樣證明我輸給了應(yīng)淮，果真蠱這樣?xùn)|西我玩不過他。
“現(xiàn)實便是如此，你還有復(fù)活她嗎？”
焯曜的表情告訴我他在猶豫，但當(dāng)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沉睡的女孩時，他很堅定地和我道：“要，我希望可以復(fù)活她?！蓖瑫r，面上很自然地顯露出一種我似乎見過的表情，我想了想，卻還是沒有想起我在哪里見過，很溫柔、很幸福，我很努力地想?yún)s還是想不起來，但就是有一種很熟悉很熟悉，就像是我每日都見的水一般熟悉。
“你還真爽快?！蔽依浜咭宦?，“不過也是，施法人是我又不是你，遭天譴的人是我也不是你?！?p> 身后的應(yīng)淮的身子不知為何又僵了僵，他是冷還是怎樣？
“但是，對于那位姑娘來說這也許是一場噩夢，但即便這樣你也堅持？”我冷笑一聲問道。
“只要她能回到我的身邊?！?p> “自私的蠢狼?！蔽业哪樕显僖矑觳蛔⌒σ?，目光略帶寒風(fēng)地看著眼前這個自以為是的狼，“我需要你的血做引子，并且需要水仙花上清晨時的露水，一滴足以?！蔽肄D(zhuǎn)過身去，不想再看見這人，“三天后，我希望儀式成功后你可以信守承諾去除沈燁身上的蠱蟲將他安安全全地送回九重天，此外我希望你可以幫我準(zhǔn)備一個清凈的地方，我需要休息?！?p> “只要成功，一切皆會如大人所愿?！闭Z畢，一條黑色的絲帶再次覆蓋在我的眼上，世界再次回到一片黑暗當(dāng)中。然而這次，我的身體所有的感官比來的時候要退步許多，只剩下聽覺，此刻的我就像是漂浮在混沌之中，什么都感覺不到做不到，除了耳邊傳來的聲音。
“盛綿，我從未見過你失去理智的樣子?！?p> 只是簡單的一句，我沒打算去研究這句話的意思，只是沉墜在自己的思想當(dāng)中，應(yīng)淮說了許多話，但對于我來說不過是右耳進(jìn)左耳出罷了，因為在我的眼中他什么都不是，不過是我一個過路人而已。我的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顏鵲沉睡時的模樣，直到這一刻我也覺得不應(yīng)該打擾她的安眠，她的經(jīng)歷讓我心痛，她值得更好的人去照顧她?？上Я?，恐怕她這一輩子都會被束縛在焯曜的身邊，繼續(xù)承受她上輩子的痛苦，即便軀殼中的人已經(jīng)不是她，而是另一個人。
而且，我相信桑及不會放過這個將會破壞他們與九重天關(guān)系的女人，也就是說，有可能顏鵲接下來的人生會比她上輩子要慘許多。
時辰到了，我睜開了眼睛，一開始不太習(xí)慣，眼前一片模糊，再眨了幾次眼睛后，目光漸漸聚焦，我能看清楚四周的環(huán)境了，我看見沈燁一臉著急地看著我，見到我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臉上的焦慮完全消失，換上的，是喜悅，他將我扶起，讓我靠著床板，他關(guān)心地問道：“他們對你做了什么？”
“放心好了，他們什么都沒有對我做?！蔽覄偺崞鹗窒朊念^安慰他，卻沒想到被他在空中抓住了，他坐在我的床邊上，兩只手握住我的手，一雙黑瞳有著許多我讀不清的情緒，他道：“不要為了我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我不希望成為你的負(fù)擔(dān)?！?p>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想起了焯曜那讓我熟悉的樣子，正是沈燁看著我時的樣子，小心翼翼、開心、雀躍、更多的，還是情。
他的這幅模樣讓我不禁臉上浮上一片紅云，轉(zhuǎn)移了目光，他看見后，開我玩笑道：“沒想到，活了這么久、臉皮厚的盛綿也會臉紅?！?p> 他的性子沒變，還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正想開口罵他，腦中卻莫名其妙地想起焯曜。
“你會逼我做出我不想做的事情嗎？”他看見我一臉認(rèn)真的樣子，頓時也收起嬉皮笑臉的模樣，溫柔地笑著問：“例如呢？”
我想了想，道：“如果你曾經(jīng)傷害過我，也因此令我喪生，你會想盡辦法讓我復(fù)活嗎？”
沈燁很認(rèn)真地想了想，道：“我寧愿你投胎轉(zhuǎn)世，寧愿我窮其一生都不再見你，也不愿你再受委屈?！?p> “說謊，你明明就一直尋找我?！?p> “那是因為我希望我可以保護(hù)你?！彼嗣业念^，“我希望可以成為你的盾牌，盛綿，我想保護(hù)你。所以，不要為了我做出自己不想做的事情，我會心痛的?！?p> 他將我抱進(jìn)懷中，我隔著衣服可以聽見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被他這么抱著我很舒服很安心，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像是，我終于可以找到了依靠的人，這個人未必比我強，但很奇妙地可以保護(hù)那盔甲下脆弱的內(nèi)心，我很喜歡這種感覺，于是合上眼睛享受他給我?guī)淼臏嘏?p> “沈燁，你沒大沒小，居然敢稱呼你師父我的名諱！你是什么時候變成這幅模樣的？”我故意調(diào)侃他。
“從你不再叫我小六的時候，我便知道，我在你的心中不再一樣了。”
“你從什么時候知道我的？”我想起自己曾經(jīng)有一段不長的時間欺騙他，于是便想問一問他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真實身份的，畢竟我這偽裝連應(yīng)淮都未曾發(fā)現(xiàn)。
“小綿羊的時候我有懷疑過?！彼蠈嵉鼗卮鹞?，我聽后覺得有些失落，輕輕將他推開好讓我看見他的面容，仔細(xì)地看看他有沒有說話，沒想到他滿臉的真誠，一點都不像在騙我。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也有懷疑過，畢竟我相信除了你沒有一個人敢開如此調(diào)侃我?！?p> “還有呢？”我的失落感加重，沒想到我的直覺是真的，他竟然真的有懷疑過我的身份，這讓我產(chǎn)生了極大的挫敗感，我居然被一個沒有我一半大的小孩看穿了。
沈燁看了我的模樣倒是忍不住笑出聲來，“被我看穿就這么失望？”
我沒理他，他戳戳我的腦門，道：“我確認(rèn)你的身份的時候是在你將我擋在身后時，你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和當(dāng)年的你無恙。我曾經(jīng)懷疑過小綿羊、那位沒有名字的狐妖姑娘時你的化身，又或者在他們身上藏有你的靈魂碎片，直到那一刻我便明白你一直都是你，從來都不是別人?！?p> “那如果我真的消失了，你會怎樣？”他的眼中滿是深情，眼中漂浮著我的倒影，我從來不知原來眼睛可以這么明顯地表露出自己的愛慕之情，這是無法隱藏的情感。我開始有些擔(dān)心了，倘若有一天我真的消失了，沈燁會怎樣？
“不許說這不吉利的話?！彼牧伺奈业念^，佯作生氣，但他的力氣很輕，并沒有拍疼我，當(dāng)他看見我一雙充滿好奇和擔(dān)心的眼睛，他嘆了一聲，道：“我有想過殉葬，因為你不在了我便沒有活下去的欲望了?！?p> 我聽見后心很不舒服，正想開口，希望可以說些什么讓他不再有這消極的想法，他卻比我先一步奪了發(fā)言權(quán)，道：“但是，我不會這么做。因為我知道你會生氣和心痛的，所以，我會在安頓一切后走盡天涯海角，體會你經(jīng)常所說的自由，然后待我隕滅后來到混沌與你訴說我的經(jīng)歷，讓你羨慕我，誰叫你這么快便離開我，這便是我對你的懲罰?！彼荒槈男Φ乜粗?，我翻了一個白眼，道：“沒良心的家伙！”但心里卻是猶如放下一顆巨石，起碼他還活著，不管怎樣，活著最重要，因為活著可以改變許多事情，時間可以淡忘一切，也許到了某一日他便會忘記我然后愛上另一位姑娘，過著幸福的生活。如果哪一日我真的不幸運地離去了，這便會是我最大的遺愿。
“離開了這里后，你會想去哪里？”我的手指偷偷地爬上他的手指上，而他很知趣地與我十指緊扣，我很開心地笑了。
他搖了搖和我十指緊扣的手，道：“你去了哪里我便跟你去哪里。”
我知道他是真心的，但是恐怕暫時我不會讓他這樣做。我過幾日要做的事情是違反了天規(guī)和天命，不但會遭天譴更會遭到九重天的審問，天雷本就無眼，若他跟著我恐怕一個不小心便是遭雷劈，天雷不是一般的雷，他年紀(jì)小肯定撐不過去，就連我，若是我從前的身體恐怕也只會是一些皮外傷而已，但我想到了我的這幅身體也不過才幾百年......
我喜歡他說的甜蜜話，因為我知道，他說得都是真的。
“盛綿，你可知道，我真的很歡喜你?！彼拷?，悄無聲色地貼上了我的唇，溫柔地吻著，用行為告訴我他有多愛我。這時，我看見了他白皙的頸彎處上似乎有些傷口，我的神情漸漸淡了下來，他似乎意識到什么，卻沒有停下動作，似乎想讓我繼續(xù)沉淪在當(dāng)中，但我冷靜地推開他的肩，粗暴地扒開他的衣服，他沒說話，大概是可能他知道我看見了一些不應(yīng)該看見的東西，他的神色也漸漸淡了下來。
他的身上布滿了恐怖的鞭傷，有些傷口甚至還沒有結(jié)焦，我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手指輕觸到他的傷口時他的身體微顫一下，他低著頭，不愿看我。
“是誰？”我火冒三丈，眼睛又變成了金黃色，居然有人敢碰我的東西，他真的不要命了！他低頭沒有回答，我想起我一開始推他的時候定然是碰到他的傷口，一定很疼，他為什么不說出來？這些傷口不像是有人包扎的模樣，有些甚至已經(jīng)化膿。
他的模樣有些狼狽，低著頭不愿讓我看見他眼中的神情，這讓我再次想起來他小時候被人欺負(fù)時的神情，居然有人在我眼下欺負(fù)我的人，我的腦海立即浮現(xiàn)出一個人的模樣。除了他，沒有人敢傷害九重天的雨神。
“你一定很痛......”我收斂眼中的怒意，心痛地看著他，用法術(shù)幫他療傷，他始終不愿抬起頭來，像是一只倔強的小獸不愿顯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傷口不能完全恢復(fù)，但起碼看上去好了許多，不如方才地猙獰。
“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有些委屈地道，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委屈，但看見他這幅倔強地模樣我像是母愛泛濫了一樣，想起我從小養(yǎng)大的小孩居然在外面被一些討厭的人欺負(fù)，心中更是希望可以立即幫他報仇，但現(xiàn)在首先做的事安撫他的情緒。
我跪在床上，靠近他，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來看著我，然后吻了上去，這大概是我第一次主動去吻他，然而吻上他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我中計了，他那一雙倔強且委屈的眼睛不再，一雙奸計得逞的眼睛藏著笑意，我想離開的時候卻被他霸道地環(huán)在懷中，耳邊傳來他魅惑的聲音。
“既然是主動送上門的，就別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