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第一日,蕭墨便在寶元堂打下“神醫(yī)”的稱號,這鄧通不愧是經商之人,只半天時間,就將蕭墨“小李神醫(yī)”的名號在晴水城打響,撈了不少的錢。
之前拒絕蕭墨的幾家醫(yī)館,聽聞城里出了一個小李神醫(yī),紛紛跑去打探,當看到是今早趕出去的少年,一個個后悔不迭。
“呃,大家都回去吧,小李神醫(yī)今日坐診便結束了,大家明日一早再來”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暗,寶元堂門口還排了一條長隊,鄧通將他們遣散。
從心底講,鄧通是不愿意將這些“客人”們推開的,再跟誰過不去,不能跟錢過不去不是?但他之前答應過蕭墨,只在白天坐診,嚴格來講已經超時了。
其實再多看診幾個病人,蕭墨也不會多說什么,治病救人乃醫(yī)者職責所在,其它能往后拖,唯獨病不能拖。
坐診半天,蕭墨屬實有些累了,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疲乏,好在還有劉昱卿這位經驗豐富的老醫(yī)師在,不然蕭墨還真應付不過來。
“小李神醫(yī),劉大夫,兩位今日辛苦了?!弊詈笠晃徊∪俗ニ庪x開后,鄧通端來一壺茶水,給蕭墨和劉昱卿倒上,笑若桃花。
將面罩揭下,蕭墨喝口茶,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帶面罩坐診,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奈何鄧通將神醫(yī)的稱號宣揚的太狠。
“今天就到這里吧,我先回客棧了?!闭Z畢,蕭墨起身從袖袍中取出一張藥方,那是解毒丹的藥方,將藥方遞給了劉昱卿:“劉大夫,這是我那解毒丹丸的藥方,你拿去罷?!?p> “這,小李大夫,這怎么能行,這種藥方太貴重了?!眲㈥徘涫軐櫲趔@,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詢問了一句,蕭墨竟會把藥方送給他。
“拿著吧,您行醫(yī)經驗豐富,有時間我還想和你多探討醫(yī)術呢,就當是我交的學費了?!笔捘苯訉⑺幏饺o劉昱卿,打過一聲招呼后離開了寶元堂。
醫(yī)術嘛,所有醫(yī)師之間就應該多交流,這樣進步才會更快,蕭墨是這樣想的。
至于這解毒丹藥方,雖說配藥奇特,但也算不上特別貴重,況且在原來的基礎上略有改動,之前是丹方,現在改成了藥方,送給劉大夫又有何不可呢。
看著蕭墨離去的背影,鄧通忍不住嘖嘖稱奇:“這藥方要是拿出來賣,一定能賣個好價錢,這小李神醫(yī)果真大手筆!”
劉昱卿拿著藥方仔細端詳,燈火映射下,他的眼睛閃著光芒:“妙哉,妙哉,這方子用藥配比堪稱一絕,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奇妙的藥方!”
觀察藥方,劉昱卿激動到渾身顫抖,拿著藥方就去藥柜抓藥。
“欸,抓藥可是要銀子的?!编囃ㄐ奶?,旋即又說:“要是這東西能賣出好價錢,也不是不行…”
走出寶元堂后,蕭墨徑直回了客棧,本來他可以住在醫(yī)館的,但一想到蕭長旌在,就打消了念頭。
走在青石板鋪就街道,蕭墨疲累的神經得以放松,穿城而過的河水,迎面吹來的夜風,還有那拱橋,此時他只覺得無比愜意。
回到客棧,和掌柜打過招呼后,蕭墨上了樓,見蕭長旌還沒回來,便回房間休息。
蕭墨瞇眼躺下沒一會兒,蕭長旌便推門而入,進門就道:“今天奇了怪了,都往城東涌,西市少了好多人?!?p> 蕭墨睜大了眼睛。
喝了一口水,蕭長旌問:“哥,你今天干嘛去了,我一早起來了沒見你人。”
“呃,出去瞎逛,呃,你呢?”
“我還能干嘛,在西市幫忙,結果人都去了城東…”
第二天一早,蕭墨繼續(xù)去寶元堂。鄧通笑臉相迎。劉昱卿見蕭墨來了,拿出他連夜趕制的解毒丸。
只見一個個大小形狀不一的褐色藥丸,被裝在藥缽中。
“小李大夫見笑了,老夫這是第一次搓藥丸,丑是丑了些,但藥效應該不會差出多少?!?p> 雖說丹方被蕭墨略微改動,但這也是為了方便熬制,畢竟普通人沒有丹爐,要想煉制丹藥是不可能的。
繼續(xù)開始坐診,來看診的人依舊和昨天一樣,排成長龍。
寶元堂前的景象,讓同行其他幾座醫(yī)館羨煞不已
連續(xù)過了三日,來寶元堂的病人才少了些,但只是少了些,每日基本還是會排長隊
蕭墨連續(xù)坐診四日,晴水城近七成的病人都來了寶元堂,甚至還有沒病的人,這些人男女老少都有,聽說小李神醫(yī)是個俊秀少年,特意排隊要一睹其風采。
蕭墨說你沒病,不用抓藥,那些人便非要蕭墨寫上一張方子,說是自己氣虛體寒之類的話,總之各種理由。
這下鄧通樂了,以前費盡心思都不見的能把藥賣給沒病的人,現在好了,小李神醫(yī)坐在這里,就有人爭著買。
不過鄧通也沒高興太久,這類人來的多了,蕭墨便告誡他們,說這樣做不僅會耽誤真正有疾病的人來診病,而且對醫(yī)藥也是一種浪費。
蕭墨這樣一番勸告后,謊稱自己有病的人確實少了很多,但卻迎來了人們更為狂熱的追捧。
甚至還有人愿意出高價,求蕭墨揭下面罩,一睹芳容。這讓他很是頭疼,這些人都是什么怪異癖好,若是女子這樣做,還情有可原,一幫男子怎么也跟著瞎搞。
閑暇時鄧通便半勸半開玩笑:“小李神醫(yī)啊,我看要不如幫你租上一張花船,你從城東游到城西,再從城西游回城東,將你揭下面罩第一面賣出去,讓他們競拍,價高者得,你要是同意,我這就給你張羅?”
蕭墨并未理會鄧通,狠狠瞪他一眼,便也作罷。
幾日相處下來,蕭墨發(fā)覺這鄧通除了貪財之外,也沒什么大毛病,對于其幾句玩笑之話,并不放在心上。
四日下來若要說最大收獲,那便是與劉昱卿在藥理上的探究了。蕭墨雖能診斷多種病癥,但畢竟都是從醫(yī)書,及陸子善哪里學來的,缺少實打實的經驗。
而劉昱卿則不同,半輩子行醫(yī)救人,他最不缺的就是病例與經驗。
兩人聯手坐診寶元堂,劉昱卿分析病癥,往往會讓蕭墨思路更寬,而蕭墨不按套路出牌的開方診斷,也會讓劉昱卿眼前一亮。
兩人聯手,讓晴水城其他幾座醫(yī)館叫苦不迭,若是長此以往,病人都去寶元堂了,就沒有人來看診了。
不過醫(yī)館畢竟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誰家大夫手段高,病人自然會去誰家看診,誰家的名望好,病人便會向著誰家,也不能強拉不是。
這天,來了一個面黃肌瘦,眉窩深陷的男子,蕭墨如往常一樣為其看診。
脈象細弱無力,蕭墨再看男子面容,雙目無神,陽虛之癥。
“很久沒吃飽飯了吧?”蕭墨問道。
男子點頭,雙眼直直盯著蕭墨。
“鄧掌柜,你拿些吃的過來,要清淡一些?!笔捘D身說道。
鄧通給伙計交待下去,對于蕭墨這種愛給人施舍的做法,他已經見慣了,這幾日有一些病人沒錢抓藥,都是蕭墨自掏腰包為其抓藥。
鄧通最開始會經常告誡蕭墨:“人的毛病都是慣出來的,一次兩次還好,時間一長,所有人都吃準你了,都說自己沒錢抓藥怎么辦,況且天底下窮人多了去了,你幫的過來嗎?!?p> 對此蕭墨并未反對,而是說:“只要力所能及,就盡量多幫,至于幫不幫的過來,……能幫多少算多少?!?p> 對此,鄧通只能嘆息,小李神醫(yī)啊小李神醫(yī),你還是少年心性,人就像狗一樣,你不能對他太好……
蕭墨將藥方遞給男子,男子遲遲接過,卻不肯起身去抓藥。
“沒錢是吧,沒事,你去抓藥就行,讓伙計記我賬上?!笔捘⑿χf,盡管有面罩遮擋,但還是能給人一種如沐春的的感覺。
男子一陣恍惚,嵌入眉窩的眼睛中有些驚恐,他緩緩起身,去了藥堂抓藥。
對此蕭墨并無在意,繼續(xù)為下一個病人診病。
男子進去抓藥后不久,伙計將蕭墨吩咐的清淡食物拿來,是一碗粥,還有兩張面餅。
男子抓了藥,低頭走出寶元堂,蕭墨叫住他:“你先別急著走,來把這碗粥喝了,還有兩張面餅也帶著?!?p> 他回頭先看了一眼白粥和面餅,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又看向蕭墨,他只能看到蕭墨的眼睛。
蕭墨也看向男子,兩人對視一眼,男子忽的拔腿就跑,干瘦的身體一瞬就淹沒在來往人群里。
“欸!”蕭墨想要叫回他,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其蹤影,還有好多病人等著他診斷,蕭墨只得叫伙計將白粥與面餅拿回。
又是一日診病至夜晚,蕭墨喝了口鄧通提前泡好的茶水,想要告辭回客棧時,無意間看到晴水河里,多了好多條木船,一條連著一條,還有人在上面掛上彩燈紅綢,整條河都被紅綢遮蓋。
蕭墨不禁好奇,問一旁的劉昱卿:“劉先生,外面這是干什么,掛這么多彩燈,還有這綢布?”
劉昱卿笑著說:“這都是你們年輕人應該關心的事,哈哈?!?p> 蕭墨不解,這時鄧通湊過來,笑道:“小李神醫(yī)有所不知了,這啊,是落水節(jié),也叫游船會,是咱們晴水一帶最重要的節(jié)日之一?!?p> “那這落水節(jié),是什么節(jié)日?”蕭墨還沒聽說過落水節(jié)。
劉昱卿與鄧通見蕭墨如此直白的問,相視一笑。
鄧通笑著解釋:“這落水節(jié)就是你們年輕人的節(jié)日?!?p> “游船載姻緣,有情人相會?!眲㈥徘浣拥?。語畢,兩人又笑。
“這游船會啊,是晴水一帶特有的節(jié)日,在每年處暑前三日,這時莊稼果木豐收,人們就游船相慶,這就是游船會的來歷?!编囃槭捘v述。
“慶祝豐收,又與姻緣有什么關系?”蕭墨不解。
“小李神醫(yī)莫要著急,聽我慢慢給你道來?!编囃ɡ^一只椅子坐下。
“這游船會確實是為了慶祝豐收,從而舉辦的盛會。小李神醫(yī),我問你,這豐收之后,該干什么呀?”鄧通反問。
“夏末秋收之后當然是囤積糧食,準備過冬了?!?p> “不盡然,不盡然?!编囃ㄓ中?,隨后道:“秋收之后,余年閑暇,當然是要考慮終生大事了?!?p> 蕭墨恍然大悟。
“所以在后來,這游船會就成了年輕人尋覓姻緣的大會?!?p> 蕭墨這才聽懂,原來如此,旋即又問:“既然是男女在船上相會,那為何又要用紅紗將船隔開?”
鄧通又解釋道:“男女婚嫁,畢竟是人生大事,需得兩情相悅。
女子在船上隔置三層薄紗,若有男子相中上船,便由船上女子出題,男子若能答上,便可揭下一層,如此三道題目過后,全部答對,便能將三層薄紗全都揭下,這也意味女方著相中了男方,若是不能就要離船上岸。
這便是游船會還叫落水節(jié)的緣由。”
蕭墨知曉游船會由來之后,不禁感慨,旋即又生疑問:“那要是女方沒有相中男方,而男方憑借才識,將三道題目全部答對呢?”
“不可能!”鄧通笑著搖頭。
“為什么不可能?”
“因為出題無任何限制,若是女方相中男方,題目便會簡單許多,要是沒相中,各種難題層出不窮,不可能有人答的上來?!?p> 原來是這樣,蕭墨看著寶元堂外,晴水中的燈船,陷入思索,這對長旌和蕭嵐來說,未嘗不是個機會,片刻之后,心生一計。
“小李神醫(yī),小李神醫(yī)?!编囃ㄒ娛捘鵁舸l(fā)呆,晃著手叫他,蕭墨回過神來,鄧通笑道:“小李神醫(yī)你也想借這游船會,尋得一生良緣?”
“不是,不是,只是好奇罷了?!笔捘B忙解釋。
“游船會明晚才正式開始。小李神醫(yī)要是感興趣,不妨去湊湊熱鬧。年輕人嘛,就應如此?!编囃ㄕf著,一陣暢想,自言自語道:“想想我年輕時候,和我夫人也是在這游船會上相識,哎呀,一晃眼這么多年就過去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