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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小院

十、移樹

樹林小院 張洪水 2637 2021-04-11 19:55:30

  第二天,老張很早送完李敏敏去高鐵站,去街上買了早點,天氣有點陰涼。等工人們開始拆柱子、清理磚頭瓦礫,老張借了姨媽家的電三輪,拿上鋤頭鐵鍬,去挖樹了。

  姨媽家是柳樹。表哥幫忙,很快都起了出來,放上了三輪車。然后去村長家挖了水杉,水杉要粗些,老張一個人挖了很久,根還挖斷了一小截,表哥要幫忙,老張說不用,想自己慢慢弄。三棵樹先運回去,繞過院子卸到小樹林邊??右呀?jīng)被曬干了,老張接了兩桶水,往三個坑里倒了些,按個把樹放進坑。填土之前,老張筆畫了很久,兩棵柳樹想著對稱一些栽,可惜枝丫亂長,找不出對稱感,最后勉強找出了些感覺,填上土踩實。老張想著是不是要搞點糞肥澆一下,想想算了,味道太大,離西屋又近,影響吃飯。水杉樹要栽到東南角。原來后院也有幾顆水杉,排成一排,長得很高了,后來都被父親砍掉用在了不知道哪里?,F(xiàn)在挖來的這棵水杉有三米高了,雖然還沒葉子,但摸著看著很健康,貼近聞有股特別的氣味,聞著舒服。

  三棵樹栽好,土踩實,老張又澆了兩桶水,上午的工作完成。院子里乒乒乓乓聲音沒停過,老張倒像是剛聽見,突然覺得有點吵。柱子已經(jīng)拆完,挖掘機在摁碎躺在地上的墻,工人們在集中清理磚塊,能用的都堆在南院墻邊,用來砌院墻基座。院子里除了西屋,地面上沒有什么了,空蕩蕩的。大江看見張樹林從西墻外走回來,給他遞了根煙,說了說后續(xù)安排。挖掘機明天不來,下午工人要把磚頭清理好,廢料全部先清到西北墻角,前院盡量不堆廢料,不然以后種菜清理起來麻煩??斓脑捗魈煜挛?,慢的話明天中午,場地清理出來,就要放線了。等放好線,挖掘機再來把基礎的坑挖好。老張點頭應著,去西屋廚房幫幫忙。

  幫的還是在土灶燒火的忙。大鍋煮飯,小鍋炒菜,燒的都是木頭。老張種樹勞作了半天,坐在溫暖的火膛前,覺得很舒服,就是手有點干,被火一烤更是干的要裂開一樣。燒木頭可是比較奢侈的燒火模式。

  最煩的是燒稻草,一會兒就要往火里塞一把,不能太多,多了容易把火堵滅,太少又不夠燒。要是干稻草還好,容易起火,可以保持火苗旺盛,潮的稻草,總需要在灶膛里被烤上幾秒鐘,冒出一陣白煙才著火,這時候放稻草的時機就很重要,要趁前一陣大火剛剛燒過,火力釋放又未燃凈時,放入下一把潮稻草。這幾秒鐘如果時機掌握不好,可能就只有煙沒有火,沒了火,就要把灶門關上,讓空氣從灶膛心下的透氣孔沖進去,類似自動風爐,把火吹起來。燒火也講究節(jié)奏,誰也不喜歡火一會滅一會著的,火起不來總讓人心焦。另外,燒稻草灰太多,做頓飯就要掏一次灰,得時不時的把透氣孔用火鉗通通,不透氣火也起不來。

  比稻草舒服的是黃豆桿、棉花桿這些枝干,不用不停的塞,每次不用塞太多,而且火苗持續(xù)時間長些,穩(wěn)定,燒起來嗶嗶啵啵的,聲音很好聽。如果要烤玉米,最好的就是燒黃豆桿的時候,烤出來的玉米特別香。

  最奢侈的就是燒木柴。燒木柴不是一開始就燒木柴,得先燒稻草,用稻草引燃黃豆桿,然后用黃豆桿引燃木柴。哦,最奢侈的還不是用稻草引火,是用木刨花,然后用碎木片,然后才是木柴,純木系燒火模式。燒木材的不足,一個就是引火過程復雜了些,另外就是長時間不用放木柴,基本上三四根粗柴可以煮一頓飯了,失去了些燒火的儀式感。有個大好處就是,小時候如果正好做晚飯的時候在放動畫片,那木柴是好的,不用管。不過在老張復雜燒火的小時候,這種大好處出現(xiàn)的機會是少之又少的,基本都是燒稻草。

  這些燒火記憶老張有一句每一句的說著。表嫂依然是沉靜低吼的轎車,聊天也毫不影響她的節(jié)奏,如同跑車掠起的風聲一樣。母親在摘菜,時不時插進來一大段話,說個不停,別人都插不進去話。這時候老張就覺得無聊了,有點累,盯著灶里的火焰,想從火焰看出些形狀來。

  午飯吃完,工人們抽完煙又去忙碌了。大江在和挖掘機司機結租金。張樹林想睡會午覺。搖椅上一躺,蓋上件大衣,老張還想著外面叮叮當當會吵的他睡不著,結果叮叮當當聲成了催眠曲。

  老張迷迷糊糊做了夢,又夢見上班。他心底甚是懷念每天規(guī)律的上班生活,特別是前些天,每天事情不太多,睡的很多,睡的忘了時間忘了自己,醒來很久才能記起來自己在哪里。無聊,就需要自己找事情,找事情就費腦子。跟上班不同的就是上班不需要費腦子找事情,費腦子做事情就好了。老張夢見他坐在辦公室,正在盤點物料,核對清單,電腦上一片模糊,反正感覺核對清楚了。他想喝口水,杯子里沒水,他去飲水機接了滿杯,咕咚咕咚灌下去,還是覺得渴,又灌了一杯,還是渴。正要接第三杯,就醒了。嘴巴干苦,真的渴得要命。中午吃完飯都沒喝口水,太陽又曬了過來,曬到了下半身,曬的發(fā)干。

  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一刻,老張坐起來緩了好久,膝蓋酸痛,要下雨。起身找水喝了后,想起來還有樹要挖。

  工人們在清理磚頭瓦礫,胡亂砸在水泥地上的碎瓦已經(jīng)鏟成一堆等著運走。清出來的還能用的藍色紅色磚頭排列在南墻邊,跟院子的情況一比,顯得斑斕有序。老張騎上三輪車,準備再挖兩棵來,今天任務就完成。云云家的李子樹,四青家的棗樹,正好這兩家是隔壁。

  云云叫丁云,四青叫丁四青,都是老張的小學、初中同學,一直有聯(lián)系。在老張的印象里,丁云是個奇特的人,是個會把小事化大再想盡辦法化小的人。老張對她的記憶最深的一件事,就是有一年過年前,她帶著一家三口蹭老張的車去縣城玩,路上老張不小心碰了別人的車,本來小剮蹭賠幾百就好了,這位丁云同志硬是不讓老張賠,要報警解決,結果警察來了要走流程扣車,她又求人家說要私聊,結果差點給人跪地上,弄得交警下不來臺,悶聲開車走了,她還跟老張炫耀她犧牲多大。折騰了一個小時,結果錢還是賠了,一分沒少。老張覺得跟她說不通,思維模式不一樣。丁四青上學時候是個干瘦四有好青年,考上了大學,在外面闖蕩了幾年,就回了縣城自己做生意,做物流生意,混得還不錯,但是辛苦,一直也沒胖起來。前幾年他出車禍,腿斷了,就把生意交給兒子打理,老婆也在縣城幫忙。兒子爭氣,小公司現(xiàn)在還運轉良好。

  老張去挖樹苗的時候,兩人都在。丁四青硬要幫忙挖,腿還是有點瘸。云云指揮,為丁四青挖斷她家李子樹苗的一段根大呼小叫的,預言這棵樹難活了。不過沒事,今年她要從山里多挖幾棵樹苗來,什么樹都有,到時候給老張留幾棵。老張抽著煙,聽著看著聊著,很開心。

  他倆還坐三輪車跟老張回了小樹林,幫著把兩棵樹種好。丁云又在院里跟每個工人聊了天,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表達了自己的愿景,提出了要認真干活的要求。丁四青話沒那么多,就跟大江聊了幾句。都回去了。這才四點。老張把三輪車掃干凈,準備還給姨媽,路上想喝啤酒,就開去廣場逛了逛,買了五箱啤酒,一箱可樂,兩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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