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抽空帶母親去復(fù)查,醫(yī)生說恢復(fù)的不錯,但是畢竟年齡大了,過程要漫長的多,叮囑母親手臂不要受力,藥按時吃,讓老張多給燉肉骨頭湯吃。中午趕回姨媽家吃完飯,老張回院喂了坦克睡午覺。睡完起來,準(zhǔn)備找點事情做。走出小樓,發(fā)現(xiàn)南墻腳伏著一棵樹。老張一想,估計是大江要送自己的桂花樹。他還沒想好種在哪呢!
工人都走了,要等開始裝修會再來。明天上午,做酒席的大師傅會來踩點,表嫂讓老張跟著。這會兒老張沒什么事,走到小樹林里,坐在亭子里,看看周末的天氣。預(yù)報還不錯,明天有小雨,周末都是晴天。老張翻開之前拍的舊院子的照片,放大了,慢慢欣賞,比對。他決定要在相同的角度拍一下新的院子,發(fā)到社交空間里,讓大家看看。
第一張舊照片,是站在東南角的墻頭用全景拍的平房和舊樓,第二張是站在二樓陽臺俯拍的院子,第三張是在二樓舊臥室窗口拍的后院照片,第四張是沿著平房斑駁舊墻的側(cè)拍,第五張是拆了一半時候站在舊西院門拍的全景。第二張是找不到相同位置了,因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后院,房子整體后移了,房子和院墻間是精心鋪設(shè)的有顏色的地磚和卵石。其他幾張都基本能找到相似的位置。
老張精心的拍了很多張,精良比對著相同的角度。每張照片他都修了修,準(zhǔn)備湊9張。其中8張是一對一的舊院和新院的對比,最后一張是小樹林子的特寫。
老張修這張樹林特寫修了挺久。這也是張全景。好在靠外的樹都是小樹,所有新樹舊樹都入了鏡,或者起碼有一大部分入鏡,沒有被完全擋住的。淺黃色的新亭子在照片的中心偏右下些。老張感覺亭子太新了,有些搶戲。這是個挺便宜的定型化亭子,方形,順合著院墻的尖角斜著釘在土地上,有條十字路還沒鋪好要等裝修時候一起弄,還缺些竹子和葡萄藤的修飾,顯得格格不入。老張把照片整體都調(diào)亮了些,加濾鏡,制造成熟感。
大江進(jìn)了院子,看見老張坐在亭子里,喊他定桂花樹的位置。老張剛修好照片,等會再發(fā)吧。
大江說,這是棵金桂,有四五歲了吧,去年還是前年已經(jīng)開花了。我那有好幾顆老樹,十幾年了,給你選了棵年輕的。這桂花樹可以長得很高很大的,得選空曠的位置。如果移栽的順當(dāng),再過個把月,就能開花了,到時候你院子里就滿是桂花香啊。
老張給大江遞顆煙,圍著躺在地上的樹轉(zhuǎn)了一圈。樹不長,枝葉也不是很繁盛,但是看著很健康,綠潤潤的。樹根那胡亂被裹著幾圈舊粗麻繩。大江要趕緊栽下去,怕出問題。
老張環(huán)視了一圈自己的小院。小樹林是還有點位置,不過是為竹子留的。這金桂要空曠點,那就得孤單點。就種在花園里把。正好也是要開花的。
老張走進(jìn)已經(jīng)平整個過的、溫順的鋪展這泥土的花園,隔壁是一模一樣的菜園。比劃了一下,回頭跟大江說,就栽在這花園的中心。
大江讓小陳師傅先挖坑。又讓老張去姨媽家弄點雞糞肥,不要多,一鐵鍬就行。老張麻利的去姨媽家,弄了個大塑料袋,進(jìn)雞圈鏟了一袋雞糞。回到院子,坑已經(jīng)好了。大江跟小陳搭手把樹抬進(jìn)坑,大江扶著樹,小陳接過老張的糞肥,開始均勻的倒在樹根周圍,倒一圈,填回去一圈土,再倒一圈。最后,坑填好了,壓實,小陳去接了一桶水,倒在樹根上。好了。小陳師傅說,正常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等過半個月他再來看下。
張樹林給大江小陳遞了煙,呲牙樂著,說著客套話,丹桂飄香,中秋賞月什么的。大家都很開心。
老張把他們送走,又在金桂周圍走了幾圈,仔細(xì)端詳著這顆香樹。用力聞聞,似乎能聞出香味來。研究完,他回屋,想起來照片還沒發(fā)。桂花樹沒來得及入鏡,不補(bǔ)拍了,就當(dāng)個小驚喜吧。
晚上,老張在院子里的搖椅上乘涼刷著手機(jī)。不少人給他點贊,留言幾十條。他給李敏敏發(fā)去視頻電話,簡單聊了會兒,又跟李玉聊了會,就覺得無聊了。
月亮不大,有點微風(fēng),吹來的不再是水泥味、泥土味,是稻香蟲鳴。他仔細(xì)聞著空氣,仔細(xì)的感受這那點時有時無的香氣。明明很淡,卻又特別明顯。用力吸氣反而是聞不到的,只有平靜的讓空氣穩(wěn)穩(wěn)進(jìn)入鼻腔,稍作停留,一點點稚嫩的稻香才可能會停一腳,然后飛散。這是種奇怪的植物氣味,其實算不上香,也不甜,甚至還有點潛伏著的辛辣,但要比在收割時候的濃烈氣味輕松的多,讓老張什么都想不來,就想一下一下平穩(wěn)的呼吸。
坦克還很膽小,每次門口有人走近,甚至遠(yuǎn)處公路上有人摁喇叭,都會吠叫,被人跺腳嚇一下會利索的跑進(jìn)屋里叫。這會兒,坦克又被遠(yuǎn)處的喇叭驚叫了。老張喊它別叫,還不聽,又吠了十幾聲,才又安靜了下來。老張喊它過來,它蹦起來,搖著尾巴湊近,舔咬著老張的手。老張突然想到,給它也做個房子吧。
晚上老張又做了個夢,夢見自己站在一望無際的金黃稻田里,氣味嗆人,天氣應(yīng)該很熱,但是又感覺不到燥熱。坦克在稻田里亂跑,而且似乎變得特別大,跑過的稻子一片一片的倒伏在地,稻粒的嘩嘩落下,跟樹上掉下蘋果一樣,筆直的一粒粒樹在泥土里。老張趕緊喊它不要亂跑,浪費糧食。他叫它回它自己狗窩,突然想著狗窩好像還沒做好,就有點遺憾,怎么現(xiàn)在還沒做好,不應(yīng)該啊。他抬頭屈眼看看院子里,角落似乎有個木頭小屋,還是兩層樓的。老張很高興,大喊坦克,你的狗窩造好了,不要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