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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歸的我

第五章

不歸的我 遨游不測海 2246 2021-04-16 20:15:24

  回到原來的生活中,一切如常。爸媽仍在外地,他們還不知道我竟獨自去了不歸鎮(zhèn)。鄰居王奶奶問我去哪了,我就撒謊說和朋友出去玩了。她就不厭其煩地叮囑我一定要注意安全??晌乙呀?jīng)回來了。唯一親熱地迎接我的是我家里的大黃狗,我們一家人經(jīng)常不在家,大黃狗幾乎稱得上是“野狗”了。我剛在家門口站定,就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一個黑點離我越來越近,變成黃色的影向我飛奔而來,撲在我身上,不住地?fù)u晃著尾巴。我抱著它,含笑看著家門口那片長滿綠葉的楊樹林,有種剛放暑假的錯覺。

  起了個大早,我站在窗前美美地吸了口新鮮的空氣,卻意外地把楊絮吸進(jìn)了鼻子,又是一番折騰。我推出沾滿灰塵的自行車,仔仔細(xì)細(xì)擦洗一遍,就騎上它飛快地奔向村子后面的高坡,高坡之下,便是繞村而過的靈河。靈河為什么要叫靈河,人們都不得而知,仿佛它從一開始就叫靈河,從未改變。大黃狗一直跟在我旁邊,伸著長而軟的舌頭喘著粗氣。經(jīng)過綠油油的莊稼地,繞過一間低矮的水井房,就到了坡下,我推著自行車上了坡。把車停在一旁,就坐在密密的青草上,看著發(fā)紅的東方,等待著太陽升起。大黃狗不安生地在四處嗅著。

  清晨的涼風(fēng)吹得我頭腦清醒,青草輕輕地左右搖晃著,散發(fā)著清香??諝獠凰坪_厺駶櫫?。我靜靜地坐在風(fēng)中,傾聽著風(fēng)聲。有那么一瞬間,我隱約聽到了海浪聲。太陽露臉了,我照在第一縷陽光中,如癡如醉,看著我的黃狗被染成了金毛,看著大地慢慢醒來,覺得心中被什么東西擊中了。

  直到太陽當(dāng)空高照,我被曬得出汗,才戀戀不舍地騎車回家。大黃狗仍是一路跟著我。到家后,隨意把自行車扎在門前,就跑著去了后菜園,隨手摘下一個紅的發(fā)亮的西紅柿,往水缸里一浸,就大口大口地吃起來。正吃得起勁,這才看到圍在我身邊的大黃狗正可憐巴巴地盯著我手里的西紅柿。我只好邊吃邊走到灶房,拿了一塊肉扔給它,它立刻津津有味地吃起來,任我怎樣逗它都不再搭理我。這個貪吃狗,有了吃的就不要小主人了。

  上午也沒什么必須要做的事,我就搬了一張大靠椅放在院中的葡萄架下,順帶又摘了一籃子黃瓜、西紅柿、甜瓜,放在椅子旁邊,大黃狗懶洋洋地趴在我腳邊,一動不動,我時不時把腳輕輕放在大黃狗的背上,它還是一動不動。我很疑心它是不是死了,就“啊”的大叫一聲,結(jié)果,它“唰”地一聲就站起來,向門口望望,發(fā)現(xiàn)沒人,瞅了我一眼,又躺下了。我拿來我的高中同學(xué)錄,百無聊賴地翻閱起來。李清谷是個清秀的女孩,每次見到我都會沖我笑笑。趙曼曼曾是我的同桌,每次考試過后都會和我比成績?!粗粗?,我就打起瞌睡來,同學(xué)錄被我無意地拋到地上。陽光照在上面像是蒙上了一層灰塵。

  中午做了碗香噴噴的番茄雞蛋面,吃得飽飽的之后,就拖著把椅子到楊樹林蔭下乘涼,大黃狗自然不會缺席。夏日午后的涼蔭,成了全村人的“福地”,王奶奶就在那里跟人打牌,王爺爺在一旁同人下圍棋,有幾個初中生正專心地在旁觀戰(zhàn)。

  一見到我,王奶奶就大聲喊我一起打牌,一邊喊我還一邊“五一張”地吆喝著。我只笑笑,并不應(yīng)答,她就懂得我的回答了,嗔怪著說,“下次就不喊你了。”可我知道,下次她還會喊我。

  坐在王奶奶對面的翟家表嬸開口說,“小念遠(yuǎn),你這可算是熬出頭了,就要上大學(xué)了。上了大學(xué),可就輕松了?!?p>  我感慨地說了句,“是啊?!彪m然心中懷疑大學(xué)是否真得如人們所說的那般輕松。

  “唉,想想你上高中那時候,每天都起早貪黑,一個月就放一天假,有時候我們大人看著你們這些小孩子家家的都會覺得累,不過現(xiàn)在好了,熬出頭了?!北韹鹉贻p時上過大專,現(xiàn)在就在村里的小學(xué)教書。她兒子小浩今年剛上初中,就在一邊看人下棋。

  我長長地“嗯”了一聲,然后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合上眼睛,活像是個老太太,就差搖著一把蒲扇了。

  “小念遠(yuǎn),你現(xiàn)在在家里是不是都閑著沒事干了?”表嬸又開口問。

  我只得直起身,打個哈欠,回說,“是啊?!钡戎俅伍_口。

  “那反正你閑著沒事干,不如教教小浩英語,這孩子上次期末英語考試不及格,氣得我飯都吃不下去。問他為什么不好好學(xué)英語,你猜猜他怎么說?”

  表嬸正說得眉飛色舞,唾沫橫飛,這時小浩望著他媽,不滿地喊了聲,“媽?!北韹鹆⒖痰闪怂谎?,提高嗓門,說,“咋了?”小浩不作聲,繼續(xù)低頭看棋。

  “你猜他怎么說,他說我無論怎樣學(xué)英語,都追不上我同桌,我還不如不學(xué)英語,一門心思用在數(shù)學(xué)上,在數(shù)學(xué)上超過他。然后我就問他,那你數(shù)學(xué)考了多少分?他說比他同桌多了一分。你說這孩子傻不傻?”

  “老梅蘭,你是地主,快出牌?!币粋€牌桌上的李奶奶催促說。

  “哎呀,只顧著和小念遠(yuǎn)說話了,都忘了看牌了,等我會兒?!北韹鸩辉倮頃?,專心地打牌了。

  我細(xì)細(xì)想了想,還是鼓足勇氣地朗聲喊,“小浩,有空來找姐姐學(xué)英語啊。我隨時都有空的。”心中暗自得意,我姐姐的架勢擺得不錯。

  小浩好似不情不愿,低低“嗯”了一聲。若在平時,我定會生發(fā)許多莫名的苦澀,可此刻,我是以姐姐的身份來看待委屈的弟弟,哪還會像小女子般去計較一個眼神、一個表情?更何況我這弟弟剛剛受了委屈,我哪能指望他會對我微笑,那不成了強(qiáng)人所難,無理無禮了?

  午后的太陽可真稱得上是天然的安眠藥,暖暖的輕風(fēng)像是在我臉上蓋了一條薄薄的紗巾,耳畔的喧嚷聲像海潮般漸漸退去,我歪著頭,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夢中,腦子昏昏沉沉,模模糊糊看到吳無站在我面前,我喊他,他不應(yīng)。突然眼前一片藍(lán)影,這才發(fā)覺自己雙足踩在軟軟的沙灘上。忽又看到吳無像一條鯨魚在藍(lán)色的大海中自由地游來游去,我又驚又怕,腦中閃起他父母死因的記憶,不禁失聲痛哭。這一來,倒猛地醒了。見到眼前人們還在下牌,陽光仍然刺眼,時斷時續(xù)的蟬鳴聲傳入耳中。我呆呆愣著,心中茫然,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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