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051年,一月,冬。
一間奢華不失典雅的辦公室內(nèi),一位穿白色絲綢長袍,身披短寬大紅色肩衣,頭戴紅色無邊帽的老者,靠坐在華貴的紅色木椅上,目光透過正面朝西的窗戶,看向遠方,眼神里充滿了落寞。
這本該是一個晴朗的早晨,老人也應該像往常一樣,舒適地享受溫暖的陽光。
可太陽卻被無邊的風雪遮住了。
風中夾著雪,嗚嗚地吼叫,如巨龍怒吼一般,向所能觸及的一切宣泄他狂暴的力量。教堂外,原來繁茂的冬青樹林幾乎不復存在,之前他們遭到了這場風雪的暴行,悲涼地折倒在地上,風雪再將他們掩埋,沒有絲毫的憐憫。唯有幾棵最高大的冬青樹仍在堅持,凄慘地搖擺他們模模糊糊的枝干,仿佛在風雪的淫威下膽怯地訴說他們的不幸。
冬青樹林從老人小時候開始,就一直在那里。他還年輕的時候,每天清晨都要去那漫步。
風愈來愈大,終于,最高大的那幾棵古樹也開始支撐不下去了,迅速地倒下。
那幾棵古樹,各個都足有至少五百年的歷史,有一棵甚至是老人親自種下的,他見證過天主教最繁盛的時期,見證過好幾代教宗的加冕,也即將見證....天主教的毀滅。
七百年前,冬青樹林隨天主教誕生而扶植,如今,也要隨天主教毀滅而消亡。
戰(zhàn)爭還在窗外繼續(xù),老人低頭望去,圣阿斯蘭宮的廣場上,喊殺聲不斷,尸橫遍野、血流成河,就連這千年難見的暴風雪,也掩蓋不住大地的血色。
而窗內(nèi),壁爐散發(fā)著陣陣暖氣,讓人感到舒適而愜意,老人辦公桌上擺放著的一杯咖啡,還在冒著騰騰的熱氣。
窗外殺聲不斷,窗內(nèi)平靜祥和,就仿佛是兩個世界。
門被打開了,闖進來一位中年騎士。
他的盔甲上沾滿了新鮮的血液,敵人的鮮血,看樣子是剛剛留下的,因為它們還在不斷滴下,將原本華美的紫衫木地板染成了紅色,顯得臟亂不堪。
他的頭發(fā)凌亂不堪,上面夾雜著雪花和鮮血,他進來后只是低下頭看著地面,沒有下跪行禮,因為已經(jīng)沒有這個時間了。
“教宗陛下,請您趕快撤離這里吧,我們已經(jīng)要守不住了?!彬T士匆匆地說道。
說話的是教廷騎士團團長芬里斯·科恩維特,在他眼前,背對他坐著的那位老人,就是當今天主教的教宗,已經(jīng)五百六十歲高壽的培蘭迪爾·科特斯。
“撤離?我又能撤離到哪里去?斯瑞特斯點名要我的人頭?!崩先嗽徚蓑T士團長的無禮,沒有轉(zhuǎn)身,目光仍然盯著窗外,西方的盡頭。
“可是,陛下,您是教宗,您不能死啊,天主教還需要您的領(lǐng)導?!狈依锼固痤^望向教宗,眼神和語氣間充滿了擔憂。
“你不用擔心這個,或許今天之后,就沒有天主教了吧?!崩先丝酀鼗貞?。
“可是.....”
“沒有可是!你退下吧?!?p> 芬里斯還想說點什么,但被教宗強勁的話語阻止了。
芬里斯朝教宗行了一個大禮,語氣堅定地說道:“教會也許今天就要滅亡,但至少,我會守護您到最后一刻?!?p> 然后便起身離開了,在門關(guān)上的一刻,他最后望了一眼教皇,黯然神傷。
“嗚嗚嗚.....”
在芬里斯離開不久后,老人捂著臉低頭痛哭了起來,他從未有過這么傷心的一天,就連他妻子過逝也沒有。
窗外那些倒在血泊里的騎士,有不少他都能叫出名字。
這種恐怖的天氣,那些年輕的生命,應該坐在騎士團的大廳里,享受壁爐制造的暖氣,喝著鮮美的熱湯,而不是外出作戰(zhàn)。
可現(xiàn)在他們?nèi)绻怀鋈プ鲬?zhàn),敵人的敢死隊就會沖進圣阿斯蘭宮,肆意地破壞這座千年教堂,并且威脅到教宗的生命。
“那些可憐的孩子啊,有些弱小的甚至在風雪中撐不過一分鐘,連敵人都沒碰到,就被埋葬在了風雪里?!?p> 剛剛離開的芬里斯,是他看著長大的,兩人已經(jīng)認識了快三百年了。
三百年前,他還不是教宗,只是一個大主教,而芬里斯,也只是教會救濟院里的一個孩子。
“我曾經(jīng)施展神術(shù),治愈了他母親的疾病。從那以后,他就很崇拜我,還發(fā)誓要做我守衛(wèi)我一輩子。我當時只是笑著拍了拍他的頭,只當那是孩子的一時沖動?!?p> 年齡漸長,實力越來越強,追隨者也越來越多,我在教會的地位因此也越來越高,從大主教,再到樞機主教,最終到現(xiàn)在的教宗。
而他,也從一個普通平凡的孩子,到騎士侍從,再到正式騎士,最終成為能守在我身邊的騎士團長。
可是如今,那個稚嫩的孩子也要踏上窗外的戰(zhàn)場了,那是被死亡籠罩的地方,沒有人能活著從那里出來。
“凱斯蘭迪死了......卡圖亞死了......現(xiàn)在芬里斯也要去往天國了.......”老人抬起頭,喃喃自語,眼淚不斷地滴落,目光極盡哀傷。
“不.....我必須要做點什么,不能再讓他們這樣無意義地犧牲了。”
老人站起身,拉開了櫥柜,里面擺放著他年輕時的盔甲。
白紅相間的盔甲上落滿灰塵,多有殘破,看得出曾經(jīng)使用頻率相當高,但已經(jīng)長時間沒有再使用過了。
那是老人擔任地區(qū)主教和大主教時期,教廷賜予的盔甲,那時候,他不僅是天父在人間信仰的傳播者,更是祂的利刃--異端裁判所的成員。
但自從他兩百年前當上樞機主教后,就幾乎再也沒穿過了。
老人輕輕地撫摸著盔甲:“老朋友,又得你出場了?!?p> 他依次脫下無邊帽、肩衣和長袍,換上盔甲,剛穿上胸甲,他就都感到無比的沉重,再每多穿上一個部件,壓力也極為顯著地隨之增長。
全部穿完后,他試著想走兩步,卻覺得仿佛有一座大山壓在身上,舉步艱難。
上一次穿這身盔甲還是61年前,公元3990年,他親自參加了對龍族的討伐戰(zhàn)爭,那時候他還能和龍族的龍王打得有來有回。
可現(xiàn)在,61年過去,他已經(jīng)衰老地不成樣子了,但據(jù)說龍族的那位龍王,卻還正值壯年,去年對天主教盟友--圣魂帝國皇室的討伐,那位龍王正是聯(lián)軍的統(tǒng)帥。
圣魂帝國的皇室其實并不信仰天主教,只不過培蘭迪爾曾經(jīng)擔任過這任皇帝一段時間的老師,感情頗深,所以在31年前,公元4020年,斯瑞特斯的圣魂殿崛起,而天主教開始極速走下坡路的那一年開始,圣魂皇室一直對天主教伸出援手,讓天主教免受被曾經(jīng)受到天主教打壓的其他教會、宗門的反撲。
可是就在去年,圣魂帝國被推翻了,皇室慘遭滅族,天主教孤立無援,藏在暗處的敵人逐漸浮出水面,要撕碎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天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