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1日,夏國,魔都。
時當(dāng)清晨,長空上的白云排列緊密,列成一塊又一塊方陣,像是在舉行盛大的歡迎儀式。
看不到盡頭的土路在坑洼的地面上徑直延伸,一輛suv在上面顛簸前行,駛向命運不知處。
今晨,魔都全市都被雷雨籠罩,唯獨這片天空意外地放晴,就好像是老天爺刻意開辟了這條路。
“嘿,醒醒,醒醒?!?p> “子安,醒醒,我們馬上到了。”女子推了推枕在她膝蓋上睡覺的男人。
“嗯......怪夢......”邵子安費力地支起身子,揉揉有些模糊的雙眼,茫然地問,“要到了嗎?”
“還有一公里了?!?p> 溫暖的晨光撒在車內(nèi),邵子安沐浴朝陽,舒展雙臂,打了個哈欠。
和煦的微風(fēng)從車窗涌入,輕輕拍打邵子安的臉龐,使他清醒了一點。
邵子安搖晃幾下腦袋,環(huán)視周圍一圈。
車上除他之外,還有兩個人,一個是他左手邊長發(fā)飄飄的姑娘,另一個是前座開車戴著眼鏡的寸頭壯漢。
壯漢和姑娘是兄妹關(guān)系,哥哥叫江乾坤,妹妹叫江鈺玲。兩人與邵子安是發(fā)小。三人同年出生,其中江乾坤稍長一些,要比二人大一屆。
幾天前,高考結(jié)束,為了慶祝好兄弟與妹妹終于解放了,江乾坤載著兩人,來一場沒有目的地的自駕游。
邵子安側(cè)頭望著窗外,郊外的晴空美好寧靜,陽光溫暖而鮮亮,煦風(fēng)帶著高歌的飛鳥前行,一并卷走了他高考失利的不快,使他有精力去思考一個很嚴(yán)肅的問題,一個困擾了人類千年的難題。
今天中午吃什么?
“誒,老邵,前面那啥???”壯漢突然開口,手指著前方。
“嗯?”聞言,邵子安把頭扭回來,往前探了探身子。不是很遠的地方,有一個足球大小的白色光團浮在兩層樓高的空中,令人奇怪的是它下方的草坪沒有因白光而更亮,就好像光團沒有發(fā)亮,甚至不存在。
“不知道啊。今天怪事可真多?!鄙圩影矒狭藫项^,忽然皺起眉頭,“那玩意...是不是在變大?”
“有嗎?”江乾坤疑惑,他瞇起眼看,但還不等他細看,乍起的白光迫使他閉上眼。
剎那間,光團急速膨脹,光亮隨之暴增,像是個近在咫尺的小太陽。熾烈的光芒刺得三人睜不開眼,車內(nèi)三聲驚呼幾乎同時響起。
幾息后,縮在椅背陰影里的邵子安挑起眼皮瞄了一眼,“嘶!”,感到刺痛的剎那又立刻閉起來,緊緊收著,生怕露出半條縫來。
車內(nèi)外都白茫茫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看不到任何東西。若非手邊真實而熟悉的觸感,邵子安真的懷疑一切都消失了。
“這什么......”
他正抱怨著,一聲巨響突如其來,鐵皮被霹靂啪啦撞擊的聲音緊隨其后。他忖度有什么重物從天而降,狠狠砸在路面上,引得碎石飛濺,suv因此遭罪。
他有些惶惶不安,雖然目不能視,但莫名有種感覺,那個重物就落在他們正前方。
“拐彎!”刻不容緩,邵子安大吼。
壯漢遲疑了一下,隨后拼命扭轉(zhuǎn)方向盤。后座上兩人沒系安全帶,隨著車子的擺尾被統(tǒng)統(tǒng)甩向右。邵子安腦瓜子砸在車窗上,當(dāng)當(dāng)響,一副吃疼的樣子;緊接著腹部也被狠狠撞擊了一下,痛苦加劇。
“抱歉......”一道輕微的女聲響起。
話音未落,又是一聲巨響,整輛車都似陀螺般劇烈晃蕩、旋轉(zhuǎn)。三人來不及反應(yīng),除了系牢安全帶的壯漢,其余兩人都在車?yán)飽|撞西碰、上下竄動,像是在坐出故障的跳樓機。
天旋地轉(zhuǎn)結(jié)束時,三人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五臟六腑都被搖錯位了。
邵子安推開車門就往外吐。他頭暈?zāi)垦?,天地一切都在不停地運動旋轉(zhuǎn),平衡感全無,幾次差點從車上摔下去,跟新鮮熱乎的嘔吐物接吻。
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他暗道不妙,立刻緊緊閉上眼。片刻后,他小心翼翼地將眼皮挪開一線。對眼前之景大感驚訝,詭異的白光消失了,天上的白色云陣也已散開,陽光、綠地、藍天,一切都回來了。不僅如此,在坑洼的土路上,還多了樣明黃耀眼的物體。
眼前的物體讓邵子安有些愣神。片刻后他吐了口唾沫,回頭正要開口,看到車內(nèi)二人的樣子又停住了。
江鈺玲癱靠在車門上,五官擰在一起,臉色很差。前座的江乾坤也一樣,眼睛緊閉,雙手撐在臉上以掩住痛苦的神情,嘴上卻還在不停地碎碎念,“日他大壩......”
邵子安又轉(zhuǎn)回去,呆呆地望著“附贈品”,出神。直到其余二人都恢復(fù)得差不多了,他指著窗外開口道,“今天中午吃蒸...啊不是,外邊有輛車。”
不遠處,馬路中央,橫著一輛二十世紀(jì)初風(fēng)貌的黃色老爺車。
從suv到老爺車之間,是兩道深深的車轍和一地的金屬碎片。之前江乾坤轉(zhuǎn)彎時,suv擦著重物開過,反光鏡在碰撞中碎成了渣,留下廢墟一地。
老爺車的窗戶幾乎是純黑的,從外到里一點也看不清。車尾無排氣管,車頭沒有商標(biāo)。
“我c**的,這**大變活車呢?*****”江乾坤怒視老爺車,握拳奮力砸在喇叭上,宣泄著心中不快。
“吵死了!”江鈺玲捂著耳朵,沒好氣地說,“你摁什么喇叭!”
江乾坤收回那只摁在喇叭上的精壯胳膊,“我下去看看!”說著就拉開車門往外走,發(fā)現(xiàn)眼前有點模糊,眨了眨眼,又坐回車?yán)镘嚴(yán)锓v起來。
“那我去看看吧,你倆帶車?yán)锞秃?。”邵子安說。
下了車一個人時,他忍不住吐槽,“這兩貨就不好奇這車哪來的嗎?”
他繞著老爺車走了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尋常的地方,試著去拉駕駛室的車門,竟然“啪”地一下就拉開了。
車內(nèi)部的樣子,讓邵子安有些發(fā)愣。
內(nèi)飾跟外表嚴(yán)重不符。古董車的外貌,內(nèi)部卻和現(xiàn)代車差不多,甚至還多了些不尋常的玩意。
“神奇......這是什么?”
方向盤中央的喇叭按鈕,被一個寫著“啟動”的紅色按鈕取代。
車中間凹進去,用來當(dāng)無線電臺的地方,被一塊電子記數(shù)表替代。記數(shù)表分成三塊,第一塊一個數(shù)字,第二塊一個數(shù)字,第三塊兩個數(shù)字,現(xiàn)在正顯示(1,4,46)。每塊上面有個小按鈕,看起來是調(diào)數(shù)字大小用的。
他瞥了眼頭頂?shù)恼陉柊?,眼前一亮,它被涂成了純黑,與車內(nèi)淡棕色的皮革格格不入,且是半開著的,好像是刻意地引人打開。
拉開遮陽板,一張小紙條掉了出來落在椅子上,邵子安拾起它,拉平,仔細端詳,紙上僅寫著幾個潦草的字,“不要步我的后塵”。
“這是.....”邵子安緊緊盯著紙上的字。
“看什么呢?”
邵子安手中的紙被一只纖纖細手奪去,手主人靈動的雙眸飛快地掃視了眼紙上內(nèi)容。
“不是叫你待車上嗎?”邵子安奪回紙。
“我才不聽你的?!苯暳嶙⒁曋圩影?,臉頰微紅,“誒,子安,我有個問題藏了很久了。”
“說。”邵子安漫不經(jīng)心地回復(fù),頭仍低著,雙目凝視紙上的字,沉思著。
“你......”少女扭扭捏捏的,臉色愈發(fā)羞紅,“喜歡我嗎?”
邵子安猛然抬頭,盯著江鈺玲姣好的面容,再次陷入了思考。
“喂,我這么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的超級無敵美少女向你表白還要思考?快回答!”少女嘟著嘴催促。
“你問這個干嘛?”邵子安抓抓頭。
“說就是了!”少女跺腳。
“嗯......喜......”邵子安摸著下巴,顯然仍在思考。少女臉上漸露喜色。
天空湛藍,白云悠悠,有幾對純白的飛鳥輕吟著路過,本該是非常安詳美好的景色,如果不是那些該死的鳥屎的話......
“沒錯。”邵子安瞥了眼從天而降的白色粘稠物,會心一笑,“我就是喜歡你這種幽默感?!?p> “你找死??!”
此時,江乾坤仍在suv里搜尋眼鏡,權(quán)然沒注意到兩人的交談。
面對怒火中燒的江鈺玲,邵子安表現(xiàn)得十分平靜,拍了拍褲子,手踹進褲兜,轉(zhuǎn)過身朝suv大喊,“老江,別找了,過來過來!”又扭過頭,“誒,鈺玲,你先上車,我有個想法要驗證下?!?p> 三人坐在老爺車?yán)?。江乾坤在駕駛位上四處摸索,邵子安坐在副駕駛上閉目養(yǎng)神,江鈺玲則一個人在后座,翹著二郎腿,臉上氣鼓鼓的,生著悶氣。
“什么破車,沒鑰匙口啊。”江乾坤抱怨,“有些不對啊,合著我們也沒鑰匙啊,開尼瑪?!?p> “為什么不換個思路,也許這車不用鑰匙呢?你直接踩油門試試?!鄙圩影舱f。
“什么歪理,你懂車還是我......”
嘴上那般吐槽著,心里卻覺得邵子安的話也許是對的,江乾坤選擇了照做。踩下油門的一瞬間,引擎發(fā)出巨大的轟鳴,咆哮著沖向前方,車內(nèi)三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腦勺都砸在靠背上。
“這就破50了,我焯,比五菱宏光還神啊,法拉利地位又減一了?!苯つ康煽创舻乜粗肀P,松開了油門。
“管他這么多呢?!苯暳嵴f,“子安,你之前不是說有什么想法要確認嗎?”
“別急,現(xiàn)在開始?!鄙圩影厕粝铝朔较虮P中央的“啟動”按鈕。
車身開始不停搖晃,邵子安目光所及,皆天旋地轉(zhuǎn)起來。在一個極速膨脹的白色光團中,老爺車消失在了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