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綠洲、湖泊、篝火烤魚、葡萄酒,奇幻得不像話,偏又真實的融合在一起。
任務在身,吃烤魚的時候葡萄酒我一滴未沾。說來也是怪,長途奔襲,身體匱乏卻沒有能安然入睡。這仿佛已經成為職業(yè)習慣——遇到重要部署任務的時候,身體會焦慮,焦慮會導致失眠和無法正常入睡。余亮和黎可可在路上睡飽了,又有這么多美食美酒刺激,反而進入亢奮狀態(tài)。
大海子小海子這里雖然臨時駐扎著一個班的邊防巡邏小隊,安全上不成問題,但我依然睡不著。約莫凌晨3-4點快天光的時候,眼皮實在招架不住,迷迷糊糊在帳篷里的行軍床上裹著厚毯子睡著了。
沙漠的夜晚是真夠冷的……
“年輕人,你是有緣人。艾莎拉姆!”
半夢半醒之間,我又夢到白天那位長者,還是那張耐人尋味的笑臉,身旁還是站著那位美麗的阿瓦古麗。只不過在他們離開的時候,阿瓦古麗回頭看了我一眼,掀開了黃色面紗,我看清了她的模樣。這讓我意識到這是在夢境中,但又無法馬上醒來。
“你要找到西王母馬車!”
師長的叮囑把我從睡夢中驚醒!我下意識的伸手掏槍,糟糕,一摸竟然沒有摸到,這讓我嚇得不輕。
“……蕭團長,出發(fā)了!”
在清醒的零界點,我聽到有人在叫我。這讓我條件反射伸手一抓,
“去哪?”
“拿鑰匙???”
我下意識的回了一聲,這才發(fā)現我抓的是宋連長的手臂,此刻他被我抓得生疼直皺眉頭。
“不好意思,職業(yè)習慣。幾點了?”
“快12點了”
“???”忽然間驚醒,就像小時候你7點50醒來發(fā)現還在家里的床上,而上學時間是8點。
很久沒有這種上學要遲到的恐懼感了。這讓我趕緊松開宋連長的手臂,一激靈從行軍床上蹦起來。這一蹦差點撞到叫我起床的宋連長的腦門。
“這么晚了,怎么不快點叫醒我”,
我心想壞了,這不耽誤事情嗎?找西王母馬車這么緊迫的事情,抓緊一點是一點,怎么在這個時候犯了糊涂!早起起碼可以早一點規(guī)劃今天的安排,看看現在搞的。
“看你睡那么好,沒有吵醒你”。
我聽都沒聽全宋連長說的,隨意拿起一張掛帳篷里的毛巾,脫光上衣就往小湖邊沖。宋連長追了出來用力揉搓手臂,心想這邊境過來的戰(zhàn)友力氣驚人!
帳篷外陽光刺眼,我顧不得那么多,拿毛巾擋一擋眼睛,就朝小湖邊沖,現在的我就想一頭扎進小湖的淡水里,讓自己快速清醒。這毛巾倒是挺香,有股怡人的香皂味。我心想宋連長一個粗糙漢子也這么講究。
一頭扎到湖水里,真是相當的爽。昨晚要不是太冷,我早扎水里了。等我清醒了從水里冒出來,看到湖邊8、9米開外站著兩個一臉震驚的妹子。
“早?。 ?p> 還有事情要干,心想趕緊上岸扒幾口牛肉干好做任務。所以顧不上太多,屢屢頭發(fā)別弄得太邋遢,赤裸著上身大大方方走上岸來。
“你好!”
妹子們一臉詫異,看看我又看看我的胸部和腹部上的傷痕。我這才注意到妹子們的衣服上有被水飛濺的痕跡,其中一個戴眼鏡的鏡片上都是水漬。我尋思這也不是我干的吧?跑過來的時候確實迷迷糊糊看到有人影,但也不至于濺射她倆一身水。
等我回到帳篷外,宋連長一臉驚愕的表情讓我更為奇怪?
“怎么了?有哪里不對嗎?褲子不也穿著嗎?沒有暴露什么???”
看到宋連長還是難以置信的樣子,我還以為是胸腹肌上的傷痕太扎眼,
“這個?。渴沁@個嗎?這是前線弄的……”。
“我說老蕭你這身板練過田徑的吧?剛才你一蹦竄出去8、9米!兔子一樣?!?p> “哎,你蹦你也行,你也兔子一樣?!?p> “我蹦真不行,軍區(qū)比武跳遠最遠就是我了,7米5?!?p> 宋連長比劃著他的跳遠成績。
“那大家差不多了哈!”
“差遠了,我是全速助力跑,你剛才就那么隨意一跳!速度又快,砸水里像炸雷一樣!”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8、9米開外的妹子們身上、眼鏡上都是水漬了。
“這么離譜嗎?”
“就這么離譜啊!”
“得了得了,昨天你買的牛肉干在哪?吃完趕緊商量怎么拿鑰匙!”
“哦對,差點忘了正事。牛肉干不就在床邊袋子上嗎?趕緊吃,還有人等著呢?”
“誰等我?科考隊???”
我嚼著牛肉干,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調侃宋連長。
“哎,就是科考隊的?!?p> “真有啊?”
“真有啊!哎哎哎,牛肉干留我一點哈,我跳9米就靠它了。這野牛肉干,野的!”
………
還真是說什么來什么,不過說歸說,我是一點頭緒沒有。這個任務對我來說太陌生了,我是一名戰(zhàn)士,不是地質隊員科考隊員。所以有科考隊的加入還真不是壞事。
顧不上炫太多牛肉干,辦正事要緊,我催著宋連長,叫上余亮和黎可可趕緊去找科考隊商量取鑰匙任務怎么開展。
“你好,我是烏倫古湖科考隊的領隊李國慶。”
在一個單獨的帳篷里,我和科考隊的領隊第一次碰頭??瓶缄犠蛲硎窃跒鮽惞藕浇逆?zhèn)上過的夜。他們一行人比我們提前一天到達。
“李隊你好,我是835團蕭航立,南邊過來的?!?p> 雙方簡單自報家門,就開始商量著怎么取鑰匙。這時我才知道,他們這一撥人,也就是科考隊,不定期在大海子小海子這一塊進行科研考察考古項目。此次他們也是臨時接到任務,所謂“西王母馬車”的“鑰匙”他們也沒見過實物。只有一些標注機密的零零散散的文獻資料和烏倫古湖當地人的一些口述記錄,試圖向我們具象化描述“鑰匙”。
我接過李隊遞過來的資料,聽著口述的維語錄音,眉頭下意識緊鎖,當真是既看不懂也聽不懂,
“滄海為水,昆侖山眼淚,羽化,吾愛……這就是其中一段突厥語翻譯過來的意思。我們認為這句突厥語是找到鑰匙的線索之一。”李隊介紹說這是隊里研究歷史的黃莉莉進行的漢化翻譯,她對古西域各民族文字頗有研究。
聽完李隊的介紹,我在心底感嘆這些年輕的隊員真了不得!
“我們專門核查過,最少是元末明初保存下來的記錄。這份保存下來的資料,目前全國也就獨一份,還是遠在幾千公里外的浙江考古發(fā)掘過程中被人發(fā)現。奇就奇在,這段錄音里的維語口述翻譯過來,和文獻資料里記錄的突厥文內容大差不差?!?p> 聽到李隊的介紹,我心里大概有了一些頭緒。這相隔著千山萬水、時間跨度幾百年的兩個地方,能有著如此雷同的文字和口述記錄,必定不是巧合。這所有的資料和口述,多半證實了鑰匙就在將要去考察的區(qū)域里。總之有了這幾樣東西打底,任務完成起來必定順利得多。
有意也好,無意也罷,冥冥中我總感覺那一句“滄海為水,昆侖山眼淚,羽化,吾愛……”就是前人留給后輩的謎題,只要破解了這個謎題,這“鑰匙”具體位置自然明了。除外還需要一些運氣,更需要一起隨行的各位隊員群策群力。
李隊邀我參觀他們的設備。我一看好家伙:手搖充電照明設備、速降繩索、壓縮干糧、藥品、防風火機、電臺、工兵鏟……。
“這個是氣體濃度測試儀,精度很高,房間里嘣個屁都能馬上測出來。”李隊遞給我一個類似手表的物件,這可是好東西,我趕緊穿戴好。據說這玩意人手一臺,看來為了這次科考下了血本。
“鑰匙在烏倫古國里,進入烏倫古國時一定要懷有敬畏之心,不可小看它的危險性。”
“烏什么國?不是大海子小海子嗎?”
“烏倫古國!”
“這不都是沙漠嗎?哪里來的古國,廢墟都沒有?!?p> “稍后我?guī)銈冞M去就明白了。”
一行人七嘴八舌想要問個究竟,李隊卻不愿意再往下細聊。
根據目前裝備來看,除了帳篷,他們是能帶的都帶了,是提前做了計劃籌備的。去一個未知的區(qū)域,肯定是要提前做好各項準備工作,要不然那就太藐視大自然了。
“我們正午進古城!”
李隊看了看手表,12時30分。
“李隊,正午不是12時正嗎?現在時間都過了?!?p> 黎可可看了看手表不解的問了一聲。
“在這里往后延兩個小時?!?p> 經過這么多事情之后,我實在不愿意余亮和黎可可再去冒不必要的風險,所以把他們倆帶到一邊,特地叮囑了幾句:
“余亮你技術比較厲害,留在這里維護電臺和隨時保持聯系!”
“可可準備好急救應急設備,萬一,我說的是萬一有什么什么,就靠你們了!”
我用“什么什么”來替代表示突發(fā)的情況,比如受傷、意外之類的。畢竟去到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有太多未知的潛在危險,我又不能觸霉頭烏鴉嘴,把這些在出發(fā)的時候說出來。余亮和黎可可不怎么理會我的安排,堅持要跟著一起出發(fā)。
“之前是沒法子,保家衛(wèi)國大家都得上?,F在不同,只是去取鑰匙這一個‘簡單任務’,我跟他們去就可以了”。
我說的是客觀事實,當時用“靈境”過來的時候,遇到邊境沖突責無旁貸大家都要往前沖?,F在去烏倫古國取鑰匙,用不上這么多人,他們倆只要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協助我完成師長指派的任務就可以了。最不濟萬一什么什么了,起碼還有人知道我是誰誰誰,來自哪里、做過什么事情,好寫寫墓志銘。
他們倆也沒再說什么,只是囑咐我別逞強,實在太困難就回來。我點頭答應。臨出發(fā)余亮遞給我一把匕首,說給我防身用。我心想拿著也好,萬一用得上,也就拿著吧。
科考隊這邊大帳篷里,所有隊員已聚齊。李隊舉著一塊化石和隊員們說:烏倫古國發(fā)現的貝殼、魚骨等化石考古證據,輔以古代的文字記錄,為我們還原當年的真實大湖提供了很多幫助和實物支撐。這不僅是為了了解真實的烏倫古國,更是為了與這個神秘失落的家園進行一次跨時空接觸。
看到我進到大帳篷里來,李隊趕緊把我介紹給他的同事們。他們科考隊加上李隊一起十個人。6男4女,兩個男司機和兩個女后勤人員之外,由李隊帶隊,安排其余5人,加上我一共7人進入到烏倫古國里面進行科研考察。據李隊介紹,這5人雖然年輕但來頭不小,都是生物、化學、歷史及地質界的新秀??磥硎窍禄鶎渝憻拋砹?。我打趣說,要是他們給我補課,高考非滿分不可。
大家一陣哄堂大笑,李隊則催促所有人領取裝備各司其職準備出發(fā)。我剛想跟著過去,李隊卻拉住我:
“剛才介紹過的,科考隊臨時黨支部副書記、兼保衛(wèi)員楊先軍,他隨身攜帶一支54式手槍,子彈幾十發(fā)。如有緊急情況你可以征用武器?!?p> 李隊之所以和我這么說,應該是科考組隊之初,人員調配比較急,所以臨時找人來保管武器以備不時之需(據說楊先軍之前參加過軍事訓練,但不是軍人)?,F在我這個職業(yè)軍人過來協助,必定更合適保管武器。但礙于一些情面,李隊沒有直接和對方說明索要。但私下和楊先軍打過了招呼。
此外一同前往的,還有副隊長——地質學、生物學雙料博士韓仁文;生物、化學研究員沈書怡;歷史研究員黃莉莉;無線電發(fā)報員陳繼財。他們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領域有著出眾的表現,所以才能選拔出來參加科學考察。我一瞧沈書怡、黃莉莉這兩個姑娘,就是湖邊被濺水的那兩個,不由得尬笑表示歉意。姑娘們倒也調皮,黃莉莉還做了一個自由落水的手勢調侃我。
“來來來,大家一起合個影!”
李隊招呼大家過來合影,這似乎是約定成俗的一種習慣,在南方前線的時候,也有很多隨軍攝影師拍攝出任務的各個連隊。
合照后李隊把隊伍往大海子方向領,我一邊走一邊問李隊烏倫古國入口在哪里?李隊回答:大湖里。大湖怎么能有什么古國入口,難不成在湖底?李隊笑我電影電視看多了。
遠眺此時的古湖,一片祥和,連個漣漪都沒有,如同一面巨大的鏡子,將天空和沙漠彼此交融。有些當地人正跪拜在湖邊,喃喃自語在祈禱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