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紅的婚姻史
吃過晚飯,丈夫吳亞利被人叫去打牌后,金紅不敢在出租屋里多呆,她已經(jīng)感覺到金生看向自己的眼光充滿了企圖,讓她覺得如芒在背,匆匆把碗筷洗好,披了一件外套便出了門。
走到樓梯口,看到吳亞利正和延生幾個人在陽臺上打牌,旁邊竟有七八個人在看,與其說這些人在看打牌,不如說他們只是為了聚在這里聊天更合適。
金紅沒有湊過去,因為十來個人里,居然有七八個人在抽煙,她一向不喜歡聞到煙味,為此還逼著吳亞利把煙戒了。
吳亞利坐在面對樓梯口的位置,看到她要下樓,問她去哪里?
金紅沒好氣說道,你打你的牌,管我去哪里?說罷頭也不回下樓去了。
吳亞利對于她的驕橫早已有了一定的免疫力,當即沒有再問,低著頭繼續(xù)打牌。
四根笑著說,小吳的脾氣真好,被老婆頂一句屁都不敢放一個。
延生說,娶老婆就不該娶太漂亮的,否則容易受欺負,在家里沒一點地位。
西平笑道,若我能娶到金紅這么好的女人,受再多氣也認了。
四根說,鬼聽你的,你以前的女朋友比金紅絲毫不差,你不還是說打就打,后來打多了才離開你的。
西平臉上的笑容馬上消失不見,眼里有了幾分傷感,只有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可惜人生不能重來。
金紅在夜市逛了一圈,買了兩斤橘子,邊走邊吃,倒也頗為愜意,又到荔枝園亭子里坐下,聽著身邊天南海北的方言,望著遠處的星空,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沒過多久,幾個黃毛青年坐在她旁邊,肆無忌憚往她身上亂看,只差口水沒掉在地上。
金紅趕緊起身離開,剛走出亭子,就聽到后面?zhèn)鱽硪魂団嵉男β?,回頭一看,見有一個黃毛正沖自己做著某個極為下流的動作,金紅不由俏臉一紅,加快腳步,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回到統(tǒng)建樓的出租屋,屋里只有金生一個人在看電視,這讓她感到不安,進門之后不敢關(guān)門,把窗簾布拉下,躺在床下想睡一會,又怕睡過頭錯過上班時間。
金生幾次沒話找話跟她說話,金紅都是哼哈應(yīng)付,既不想理他,又不敢明著得罪他,擔心把他惹惱了,將自己和他的丑事抖落出來,自己就沒辦法做人了。
雖說前兩天自己是被他強上的,不是自己的錯,可別人哪會管誰對誰錯,自己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被一個四十多歲的半老頭子搞了,肯定會成為大新聞,說不定很快會傳回臨江老家,到時就算自己有十張嘴也說不清,不管怎么說,反正你已經(jīng)是破鞋了,誰對誰錯也不重要了,破鞋就是破鞋,這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別人只會夸金生有艷福,而自己是賤人,說不定還會有人落井下石,編排自己的不是,說是自己主動勾引金生的,到時自己只有哭的份了。
所以金紅決不允許這事抖落出去,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不惜,這也是金生今天上午第二次能得手的主要原因。
剛過九點半,金紅起床梳洗好,又對著墻上的鏡子打了口紅畫了眉毛,拿著工衣到廁所里換好,穿上高跟鞋,去麗華酒店上班了。
走進麗華酒店,時間還不到十點半,金紅以為自己算早的,到員工餐廳才發(fā)現(xiàn),海英早在里面,并已經(jīng)開吃了。
金紅問海英什么時候從莞城回來的?
海英說上午就回來了。
金紅笑道,這幾天把你老公掏空了吧。
海英說,我再怎么掏,也不如你天天守在老公身邊受用。
金紅笑著說,既然這么舍不得老公,干嘛不讓你老公到江口來做事?
海英笑道,不在一起又會想,在一起又天天吵架,與其天天吵架,還不如不要在一起,起碼隔一段時間能有幾天恩愛的日子。
金紅笑道,你就不怕冰芽去外面找女人?
海英笑道,真要是這樣的人,就算守在身邊也沒用。
廖信端著餐盤過來,問她們說什么說的這么開心。
因為三人都是臨江的,又在一起做事,所以比別的同事關(guān)系要好上一些。
金紅問他今天得了多少小費?
廖信說,不多,得了二十英鎊和八十元人民幣。
海英打了他一下,叫道,還說不多,都抵得上我半個月工資了,等晚上上班,我也申請做門童去。
金紅也羨慕道,既然你得了這么多小費,等會得請我和海英喝奶茶。
廖信笑道,兩杯奶茶小意思。
海英高興說道,廖信就是大方,難怪阿香喜歡你,我若年輕十歲,也會喜歡上你。
廖信笑道,你現(xiàn)在喜歡我也不晚。
海英用筷子后背敲了他一下,笑著說,連姐姐的便宜都想占,該打。
金紅問廖信跟阿香的關(guān)系發(fā)展到哪一步了?
廖信說,還和以前一樣。
金紅說,這可不行,我聽說西餐廳也有人喜歡阿香,你可要抓緊,不要被人搶了先,到時我跟海英都會沒面子。
廖信笑道,我沒追到女孩,怎么還會讓你倆沒了面子?
海英笑道,我們是老鄉(xiāng)啊,你失敗了,豈不是說明我們臨江人不行?
金紅也說,就是,整個酒店只有我們?nèi)齻€人是臨江的,自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和海英肯定希望你好。
廖信感動說,既然兩位姐姐對我這么好,以后在這里,只要有什么用得上小弟的地方,千萬不要客氣。
海英高興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到時可不要反悔。
廖信一拍胸口,朗聲說,我廖信是出爾反爾的人嗎,只要我辦得到,絕不推辭。
金紅見有不少目光看來,壓低聲音要廖信說話小聲一點,免得被人聽了笑話。
劉進把耳塞摘了下來,笑著看了幾人一眼。
金紅問他今天怎么來的這么早?
劉進說,晚上上完課就直接來這里了。
海英問他還要學習多久?
劉進說,還有兩年。
金紅說他真有毅力,要是自己,恐怕早就放棄了。
吃完宵夜,見時間已不早,金紅和海英又去洗手間補了口紅,這才去前臺辦理交接。
李春嬌阿霞阿青三人早已離心似箭,見她們過來,都歡喜的很,笑著把事情交接清楚,查點賬目清楚之后,三人這才離開前臺隔間,歡快著跑向后門的接送中巴。
金紅看了看開房情況,得知大多數(shù)房間已經(jīng)住了客人,只有七八個房間還空著,高興對海英說,等房間全部住滿之后,我們輪流著去小房里休息。
海英沒說話,給金紅使了一個眼色,金紅馬上低頭做出一副很忙的樣子,偷偷往外望了一眼,看到尹胖子正向前臺這邊走來。
尹胖子是大堂經(jīng)理,上夜班,主管前臺組,前臺的排班調(diào)班都由他安排,因于沒有安排客房經(jīng)理值夜班的緣故,他又順帶著監(jiān)管客房部,因他老子尹景山是酒店總經(jīng)理的緣故,也沒人表示不服。
尹胖子走到前臺,問金紅看到廖信沒有?
金紅說,剛才和他在一起吃了宵夜,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下班走了。
尹胖子說,這家伙,明明讓他下班前把檢討書交給我的,卻不等我來先跑了,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他。
金紅問是怎么回事?
尹胖子說,他今天上班沒多久,在大堂門口跟另一個門童吵嘴,正好被代經(jīng)理看到了,所以要他倆每人寫一份檢討。尚文的剛才已經(jīng)交了,廖信卻不見人影。
海英笑道,這怪不得別人,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誰叫你把他介紹進酒店,萬一他硬是不寫檢討,你又能拿他怎么樣?
尹胖子圓眼一瞪,說廖信那家伙真敢不寫檢討的話,我就讓他天天上早班,讓他每天早起,還沒小費拿,到時他非求著我不可,哼。說罷臉露一切都在掌控中的得意之色,如果此時給他一個鵝毛扇,他非得以為自己是諸葛孔明不可。
此時的廖信早已忘記還有寫檢討這么一回事,正在接送中巴車上,每次從酒店到宿舍,都有將近十多分鐘耽誤在等待紅綠燈上,下班時等等倒無所謂,有時上班時間緊的話,廖信沒有一次不問候某些部門某些領(lǐng)導的某些家人。
他有時會羨慕金紅和海英,住在離酒店不遠的富華村,每天只要提前幾分鐘就可以準時到達酒店,還不用擔心堵車,這讓他第N次暗暗發(fā)誓,等哪天有空非得也在富華村租一個房子不可。
就在廖信羨慕金紅和海英的時候,金紅也在羨慕可以住進酒店宿舍的人,可以每天坐著酒店接送的車來回在路途中,可以在路途中觀賞江口多姿多彩的夜景。
金紅其實也住了幾個月的酒店宿舍,當時的感覺其實并沒有多好,不過對于現(xiàn)在金紅來說,那段日子是她在酒店最值得回憶的日子,時間就像過濾鏡一般,早已把當時的瑣碎和心酸過濾的干干凈凈,留在她腦海里的只有自己活力四射的青春,是那么的美麗、活潑、陽光,受到很多同事的喜愛,其中不乏有層出不窮的追求者。
她也曾心動過,也曾對某男芳心暗許,可總被種種突發(fā)情況中斷或叫停。要不自己在猶豫中錯過,要不某男不夠有韌性,在稍遇蹉跎之后便止步不前,或轉(zhuǎn)移目標。
后來她父母擔心她會被外省的人拐跑了,托付在江口的親戚朋友給她介紹對象,經(jīng)過幾次介紹見面之后,她選擇了吳亞利。
聽吳亞利自己說,他在一家家具廠跑業(yè)務(wù),每個月有七八百的工資,還有提成,少則幾百多則上千。金紅對這些并不關(guān)心,她之所以選擇吳亞利,只是想利用他作擋箭牌,堵住親戚朋友沒完沒了的介紹,讓自己重新回到平靜的生活中。
沒想到看似老實憨厚的吳亞利很會來事,每到周末時總會穿戴整齊到酒店后門口接她下班,請她吃飯,時常買一些小玩意哄她開心,還騎著單車載著她去海濱公園捉螃蟹,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竟然有些喜歡他了。后來,他們一起回家過年,在表嫂的游說下,她父母同意了這門婚事,并告訴她,如果她不同意嫁給吳亞利,就不許她再出門打工,直到她嫁人為止。
金紅一半迫于壓力,一半出于自愿,就這樣把自己草草嫁給了吳亞利。
倆人再次來到江口之后,很快在富華村統(tǒng)建樓租了一個床鋪,過起了夫妻生活。
也就在這時,她才知道,吳亞利根本不是在家具廠跑業(yè)務(wù),他只是一家清潔公司的機動員,身上的扣機只是為了方便公司隨時派遣任務(wù)而配用的。金紅雖然失望,可生米已煮成熟飯,她只能認命了,對于謊言制造者,吳亞利從此失去了平等對話的權(quán)利。
春來春又去
潦草人生,就是頹廢和失意的人生,沒有經(jīng)過雕琢的人生。在書中這個滾滾紅塵的年代,每個人都迷失在追求和欲望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