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瞳與瞳（修）

　　屋主忽地顫抖，本就枯槁的面龐冒起虛汗。

　　這一幕讓左道和胖子都提起警惕。

　　但預想的意外并沒有來到。

　　他停止打擺子，聲音有些許顫抖：

　　“那里，放著一個擺件?！?p>　　“什么擺件？”胖子問。

　　他已經(jīng)明白左道為何不離開，因為對方可能找到了線索。

　　“是一個眼珠的擺件。”

　　聽言此話的左道心中頷首。

　　事情根源大致鎖定了，不出意外的話。

　　“那它現(xiàn)在，在哪里？”左道問。

　　實際上，他早已通過紙靈探測完整個房間，卻沒有找到類似大小物品。

　　但左道卻不能這么說，因為他旁邊還有一個競爭對手。

　　就像胖子沒有展開曾經(jīng)夜店時的‘儀式’底牌一樣。

　　左道也不會這么快露底。

　　當天，雖說沒有找到那個東西，左道心中卻有一個懷疑目標——

　　那就是屋主的身體。

　　不過呢，他不好直接讓小紙人進去人家體內(nèi)探索，假設真的有問題存在，他讓小紙人進去打擾，那對方都不用順藤摸瓜，直接就能鎖定自己，憑空添出危機。

　　而此刻左道的紙靈，已經(jīng)在之前月余中，以“天賦”的借口展現(xiàn)給奘啼看，并且做了最基本的記錄，因為不這么做，他在往后的“業(yè)務”中會有很多束縛，且也會讓人覺得心懷不軌。

　　天賦從來是個好托詞。

　　大家說著可能自己天賦好一點，結果各個夜里玩命的卷同期。

　　而左道月余內(nèi)，能憑借天賦，快速掌握綜事局的通用六大術式，又整個小紙人出來，這番驚人之舉的背書下，他往后再蹦出什么奇怪玩意的時候，別人的疑慮也會自行聯(lián)想到這里。

　　這便是時機與場合的重要性。

　　左道的行事作風便是從穩(wěn)，不一定表露于言，但潤于行。

　　屋主聽見左道的問詢，眼中充滿迷茫。

　　沉默中的氛圍便這么僵持起來，直到胖子脾氣開始壓不住的時候，他像是忽然記起來什么，他雙手猛地捂住自己肚子，帶著點哭腔：

　　“我，我好像吃下去了——”

　　說完，屋主抱著頭開始含糊低語。

　　左道見狀，無言中拉開了點距離。

　　“我干你...”

　　屋主的這番話讓胖子面色一變，之前碰到屋主的手不自覺彈動。

　　胖子同樣拉開一定距離后，趕忙打開手提箱，拿出兩瓶藥劑，他的儲備里面，好似裝著用不完的藥劑。

　　其中一瓶，胖子涂抹在他的胖手上瘋狂搓揉，另外一瓶則猛地往自己嘴里噸噸噸地灌，那藥劑看來并不好喝，讓他懟完一瓶后，止不住的干嘔。

　　一個名詞，從倆人心里冒了出來。

　　——神秘污染。

　　顧名思義，泛指‘神秘’對包括但不限于肉身、精神、環(huán)境，物體等異常影響的情況。

　　胖子這會兒看著屋主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死人。

　　同一時間，作為這次‘異常調查’的倆人，都做出了相同的選擇。

　　一線調查員講究的是——有困難，不要怕，先搖人！

　　胖子火速拿起自己的內(nèi)部終端，開始輸入代碼。

　　他準備啟動權限，發(fā)出警報。

　　他之所以這么著急，是深知自己從入屋開始的一路表現(xiàn)并不算出色。

　　至少，沒有比左道優(yōu)秀很多。

　　而找到神秘污染的關鍵線索是對方找出的。

　　那現(xiàn)在咋辦呢？

　　當然是嘗試搶先一步發(fā)起警報，給自己在響應迅速的這項，贏得一點加分。

　　就在胖子面對危機也不忘卷下旁人時，他正好發(fā)現(xiàn)一旁左道的動作，手中的操作都逐漸僵硬。

　　只見左道一言不發(fā)，甚至有點刻意地，將一個鑰匙扣大小的報警裝置，從衣兜里面拿了出來。

　　然后，按下。

　　胖子手上動作徹底卡殼，臉頰一抖，心中悲憤，腦海瘋狂回蕩怒吼：

　　“草，奘啼是你親人嗎，這種組長才會有擁有的報警裝置都給你——”

　　左道像是讀出了他的情緒，本著拳來還拳的習性，故作疑惑的說：

　　“張干員這是在做什么？”左某茶言茶語。

　　“......”胖子無語。

　　就在這時，兩人停止了一點沒有硝煙的小心思。

　　他們像察覺到了某種動靜，不約而同的看向窗外。

　　外面，有光來到。

　　......

　　花城，觀測中心，信息搜集層。

　　樓層內(nèi)，來往人員們身穿銀白修身服飾，每個人神態(tài)中不見任何悠閑，行色匆匆。

　　對他們來說，在這里只有，加班，加班，還是他媽的加班。

　　其中一間信息搜集室里，每個人都在一刻不停地操作電子設備，里頭大大小小的屏幕圍繞著他們，有的是畫面，有的是文件報告，有的是信息轉接。

　　沒點大心臟的人，根本無法在這個處理量爆炸的地方待久。

　　也因此，觀測中心每年都給心理與精神科的醫(yī)生們，創(chuàng)造著業(yè)務新高。

　　驀地，一陣刺耳警報，在室長辦公臺上響起。

　　原本他準備抽出一分鐘時間，快速吃個飯的手一抖，肌肉記憶般直接將筷子扔掉，連帶碰翻涼了許久的飯菜，他一掌猛地拍下一個按鈕，快速閱覽警報情況與位置，然后再打開揚聲器：

　　“十七分室人員注意——

　　“所有在行清單分流它室，全體準備進入觀測狀態(tài)?！?p>　　瞬間，信息搜集部十七分室的人員全部放下手上的任務。

　　他們?nèi)空玖似饋怼?p>　　“儀式準備，自默計時，五數(shù)?！笔议L透過揚聲器說完，他起身離開工位。

　　樣貌中年卻頭發(fā)摻白的室長，筆挺站著，舉起手，眼睛微瞇。

　　他的雙眸瞬間融化，變成銀白色的液體，隨后分出密集的銀須，延展到十七分室的上空，而室內(nèi)的干員們亦是同樣，從他們雙眸延展出來的銀須，匯聚糾纏在分室的上方。

　　緊接著，銀須們逐漸融合，最后變成一個銀色圓盤。

　　在十七分室的室長主導下，銀盤不再平面，它豎立起來，空間一陣扭曲，而后圓盤消失。

　　下一瞬，它出現(xiàn)在觀測中心大樓的上空，對準某個方向。

　　蓄勢一息，最后一道光柱擊射出去。

　　而這，就是花城觀測中心的手段之一。

　　『儀式·蒼瞳溯竟』

　　『記錄編號：3-01954』

　　『儀式組成：眾合展開，余略』

　　......

　　老城區(qū)，石英街道，143棟，402。

　　左道按下緊急按鈕第十秒。

　　一道不刺眼的銀光透過窗，透過墻的照射進來。

　　那道銀光像是有著意識，當穿過倆人時，以意念對他們單獨說了一句。

　　“你手有輕度神秘的接觸污染，藥劑只能起到遏制作用。

　　“請事件結束后，立即回綜事局進行處理?！?p>　　銀光意識所傳遞的信息，讓胖子臉直接綠了。

　　“你體內(nèi)的是術式？請日后做簡述報備。”

　　左道感知到銀光的信息，心中鎮(zhèn)定，嘴唇輕動：

　　“已提交給我的組長奘啼，報備信息可能還在內(nèi)部流轉中?！?p>　　“了解?！?p>　　銀光與二人溝通的同時，它大部分力量都聚集在屋主身上。

　　當光芒籠罩到對方身上時，屋主的身子開始透明，體表的皮膚被虛化，內(nèi)里的骨骼肌肉乃至內(nèi)臟等等，都被顯示出來。

　　左道與胖子這時看見，在屋主的胃部里面，有著一顆眼珠子，依附在他的胃壁上，以珠子為中心，延伸出許多像網(wǎng)菌狀的根須，它們已經(jīng)布滿屋主全身。

　　銀光找到了“正主”的瞬間，屋主胃部的那眼珠子似乎蘇醒過來。

　　它在胃部中支棱起來，望向了一個方向。

　　而那里是...

　　——觀測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