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就像傾倒進窗沿的陽光涌入了我的視線。
我看見了她。
一身墨黑如夜,是最簡單的描述。
墨黑的長發(fā),猶如鋪滿黑色的油畫,絲絲縷縷,每一次的卷動,都能帶起一抹風(fēng)香。
墨黑的披風(fēng),就像黑色的帷幕,每當(dāng)一次腳步的挪動,都帶起了我的一次心跳。
墨黑的衣裙,裙身上點綴著金色的六角龍形紋路,即使是一眼,也無法讓人忘卻。
就像舞臺劇中的女王。
仿佛羅馬式拱門的眼眸,深藏著沉醉人心的藍(lán)寶石,一抹淡淡的細(xì)眉,是拱門上刻畫的浮雕壁畫,一股撲面而來的貴雅氣息,淹沒我的瞳孔。
“你知不知道,”忽然,她的纖手拂開了包裹自己的披風(fēng),輕輕對著面前的虛空微微一握,“奧蘭學(xué)院法則第三十二則?!?p> 她對我開了口。
在爬進殿堂的陽光下,她的右手緩緩凝聚出了一抹暗色的輪廓,輪廓漸漸清晰,那是一把墨蘭色的細(xì)劍,細(xì)劍上沒有多余的雕刻,僅有手柄上的金色六角龍紋,述說著這把劍的來歷不凡。
反射著寒芒的細(xì)劍劍尖直指我的臉龐。
“不知道?!?p> 我確實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她的名字。
甚至不知道,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她會對我的人生,有著怎么樣的影響。
對于她略帶威脅的詢問,我反而異常地平靜,我從未去嘗試與任何人構(gòu)建正常的關(guān)系,所以對于拒絕回答這樣的事情,是最為拿手的。
不過這些我并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她手中的那一柄細(xì)劍。
她仿佛是看出了我眼中的注意力,輕輕挑了挑目光,啟開了雙唇:“你……沒有見過元素實體化么?”
原來是這個名字。
我點了點頭。
元素實體化,雖然是學(xué)院的學(xué)習(xí)基礎(chǔ),但對于我這種算是內(nèi)向的人,沒有接觸到也是正常的。
“女生,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進入學(xué)院的?”
女子輕輕放低了細(xì)劍,眼中有著一絲對弱者的冷視。
她的聲音挺好聽的,即使是罵人的語氣。
不過,我也是察覺到了不對的地方,冷冷地撇了撇嘴:
“你才是女生?!?p> 是的,我是男的。
只是從小到大,我就經(jīng)常因為長相與一頭淡金色的馬尾被認(rèn)為是女生。
現(xiàn)在也是這樣。
“我本來就是女生?!?p> 她回了一句。
我才沒有想法跟她糾結(jié)這種東西,但還是反駁了一句:“你是誰?”
我從不覺得任何人都有義務(wù)去限制我,包括面前的女子,更何況,我并不認(rèn)識,也不是很想認(rèn)識。
大理石地板倒映著她冷淡的表情,她嘴角有一絲淡淡的弧度,我看得出來,那是一抹不滿的笑意,只是她并沒有表露出來。
就像表露她的任何一種表情,都是浪費她的力氣一樣。
她就這么盯著我,我也就這么看著她,沉默猶如幕布一樣,隔絕了我與她之間的空氣。
近在眼前,難以捉摸。
不過最終她眼中似是出現(xiàn)了一絲妥協(xié)的意味。
她叫,琉璃。
琉璃再次開了口:“名字?!?p> “我的?”
“嗯?!?p> “白?!?p> 我回了一句。
她什么也不再啟齒,忽然一步上前,細(xì)劍突然提起,對著我就是一劍劈下!
當(dāng)!
我的一步后撤,她的細(xì)劍清脆地?fù)舸蛟诹宋抑拔恢玫拇罄硎?,一抹淡淡的痕跡,顯露出了她毫不客氣的力道。
“你……”
“你不是我的對手,”她抬了抬劍柄,輕聲對我說,“跟我走一趟?!?p> “不?!?p> 沒有問理由,我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芙^了她的說法。
“犯了錯,就要有所懲罰?!?p> 她握著劍,緩緩地向我走來,每一聲腳步,都輕輕踏在了我的心頭。
“我是第九殿,也就是你所在的殿堂執(zhí)事,殿主不在,你的懲罰,由我來定,所以,跟我走?!?p> 她一字一句的解釋,我卻絲毫沒有聽進去。
對于她所謂的我的錯誤,我并沒有去承認(rèn),所以她的話,我也不愿意去聽從。
“我說過了,別想?!?p> 我的話剛剛說完,她的劍就是再次出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
唰!
劍刃劃向我的臉龐,切割著空氣而傳出尖銳的呼嘯聲,我當(dāng)即側(cè)過了身,與此同時輕輕撩開了我的白色外套。
外套下的腰邊,懸掛著一柄玉白色的太刀,只是太刀的刀身并沒有刀鞘,而是被一層層的繃帶纏繞包裹。
握住被繃帶包裹的太刀刀柄,我輕輕一抽,同時對著面前劈砍下來的細(xì)劍,狠狠地一挑。
叮!
金屬的碰撞聲破碎在兩人的耳邊,一絲火花的迸射,激蕩開來,震開了我與琉璃的身子。
“有完沒完?”
我有點惱怒地看了琉璃一眼,對于她的緊追不舍,我有了一種反感。
“不走?”
她停了停手中的動作,平冷地看著我。
“不走?!?p> 我說完,看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也不再說什么,輕輕將太刀放下,握著被繃帶纏繞的太刀刀身,轉(zhuǎn)身就是向殿堂大門外走去。
不過,我還是低估了這個女孩的難纏。
“冰花。”
她的一句話在我身后綻放,我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只見她的面前,緩緩浮現(xiàn)出了一抹淡淡的藍(lán)光,當(dāng)藍(lán)光漸漸濃郁后,藍(lán)光瞬間勾勒出了一道玄奧的藍(lán)色符文。
冰藍(lán)至極。
下一刻,她輕輕對著冰藍(lán)符文砍下了一劍。
“喂!這里是殿堂!”
我清楚她要做什么,但我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做出這個舉動。
只不過她的劍,已經(jīng)砍下。
砰!
她面前的符文砰然破碎,一道冰藍(lán)色的劍氣,猛然從符文破碎的虛空中射出,直指我的身軀。
劍氣在大理石上倒映出可怕的寒芒,還沒有到達(dá),我就感覺到了一股凜冽入骨的寒氣,甚至是腳下的石板,都出現(xiàn)了一絲絲冰霜。
我呼了口氣,只能將手中的太刀再次提起,不過只是反握著太刀,將太刀的刀尖對準(zhǔn)腳下,豎在了自己的身前。
看著我的架勢,琉璃反而開了口:“你覺得,你有把握?”
在她質(zhì)疑的問話中,她的劍氣已經(jīng)到達(dá)了我的面前。
咚??!
劍氣炸開一片濃濃的塵埃,可怕的劍氣震蕩著四周的空氣,我腳下的大理石都裂開了一絲絲裂縫。
塵埃落定時,她看清了塵埃中安然無恙的我,目光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種屬于驚異的神色。
她十分清楚,那一道劍氣,并不是落在了我的太刀上炸開,而是被我的太刀,切割成了兩半。
不過很快我跟她就回過了神,只不過已經(jīng)晚了。
咔咔?。?p> 在我的身后,殿堂的兩道巨大的石柱承受下了那兩道被一分為二的劍氣,無數(shù)猶如蜘蛛網(wǎng)的裂縫出現(xiàn)在了石柱上。
轟?。?p> 無力支撐的殿堂瞬間土崩瓦解,頭頂?shù)奶旎ò辶验_巨大的口子,墻壁上的浮雕脫落,無數(shù)碎石土屑跌落在了我的腳邊,我心底立馬就是明白,這里要塌了。
沒有去想毀壞殿堂的后果,我轉(zhuǎn)身就是準(zhǔn)備離開。
不過隨后我就是看到了琉璃。
她看著面前的一幕,仿佛停止了自身的判斷,不禁視線停頓在了那石柱破碎的地方。
看到她的樣子,我什么也沒說,一步上前,有些粗魯?shù)乇鹆怂纳碜樱偷刈蚕蛄艘慌缘拇皯簟?p> 轟……
濃煙滾滾中,噼里啪啦的窗戶破碎聲傳出,與此同時,我與她的身影撞出殿堂,狠狠地落在了殿堂外的草坪上,翻滾了幾圈,才停下了身子。
等到回過神,我才察覺自己抱得太緊了。
啪!
她一巴掌甩在了我的臉上,這股力氣,我覺得比之前那一道劍氣還要兇猛。
“你……”
我臉上殘留著淡紅色的印記,有些惱怒地看了她一眼。
琉璃則是撇開了目光,并輕輕整理著自己有些亂的衣著,我這才沒有敢于去說什么。
在化為廢墟的殿堂背景下,我與她再次沉默了下來。
“你們兩個,還真是鬧騰啊。”
忽然,我們身后的榕樹上,輕輕傳開了一句話。
兩人轉(zhuǎn)過頭,就看到了一個帶著紳士帽的中年男子,側(cè)身坐在樹干上,一副悠閑的樣子看著我與琉璃。
典型的大叔臉。
濃厚的高挑眉峰,包裹著臉型的粗糙胡渣,以及雙唇上猶如寬刀般的胡須,都在襯托著他不堪入目的老氣沉穩(wěn)。
在看向他目光的時候,我忽然覺得這個大叔,猶如身后的榕樹,一種黯然的沉重感,席卷著我的內(nèi)心。
當(dāng)看到這個大叔時,即使是我身邊的琉璃,也不禁低下了頭。
看到她的模樣,我感覺出了這個大叔地位的不平凡,不禁自言自語了一句:“殿主?”
“我可不是殿主,”大叔推了推帽沿,笑了笑,“你這些新生,下手越來越不知道輕重了?!?p> 說著,大叔將視線放在了面前的殿堂廢墟上,隨后看向了我:“你是白,對吧。”
“損壞殿堂,損壞宿舍,打傷學(xué)員,”他說著,一步落到了我的面前,“這些罪名,沒有異議吧?”
對于他的責(zé)問,這一次,我反而沒有心思去反駁什么,只能無話可說地將目光放在了一邊。
“有了結(jié)果,自然要承擔(dān)后果,”大叔嚴(yán)肅地看了我一眼,隨后表情又恢復(fù)了下來,“既然如此,你們兩個,就把這個月圖書館的打理,給承包了吧?!?p> “對了,因為損壞宿舍的緣故,你的宿舍被交給了那個被打傷的學(xué)員,以后,你就跟琉璃一起住吧?!?p> 大叔對我挑了挑眉頭,笑著開口。
在大叔說完之后,我剛準(zhǔn)備反駁對于宿舍的問題,卻見到了琉璃平靜而又疑惑的目光:“你還把別人打了?”
“那是昨天的事情?!?p> 是的,之前的罪名,是我來這里的頭一天所發(fā)生的。
身為殿堂執(zhí)事的琉璃,只知道我損壞了宿舍,但并不清楚,我是怎么損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