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生給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只比安妮娜高一點。
靦腆的臉型,憨厚的眉宇,要說起來,反而有點小女生的可愛。
當然,并不是反駁安妮娜的可愛,用于描述安妮娜的詞,應(yīng)該只有萌萌然而已。
而且,他可沒有安妮娜的壓迫感。
“哇,琉璃姐,你又長高了?!?p> 男生一眼就認出了我身邊的琉璃,一臉面對富家子弟一樣的崇拜眼神。
“有嗎,你好像沒怎么長高。”
琉璃上前了一步,直白地開了口。
“你這么說我,很傷心啊……”
男生開口就像溫溫順順的動物一樣,十分舒心,即使是琉璃這樣冰冰冷冷的女孩,好像也被對方的話語所感染,沒有了那種冷冷淡淡的語氣。
不,應(yīng)該說冷冷淡淡的語氣,少了一點。
“話說,為什么我們第九殿堂的學員,只有四個。”
我不著邊際地看了身后安安靜靜看著我們四個學員交談的介殿主一眼,反看向了安妮娜,輕聲問。
“琉璃之前跟你說過,第九殿是單獨分出的,而衡量的標準,是奧蘭學院的排行榜?!?p> 安妮娜雙手背在身后,輕聲開了口:“奧蘭學院的排行榜,是衡量所有學員的標準,而分殿的標準,就是入學的測試,而第九殿堂,只隨機收納前十或者資深的學員。”
“資深?”
我這句話讓我微微有些注意力,貌似奧蘭學院的資深,除了殿堂執(zhí)事身份之外,還有就學的時間長短。
“對,就比如琉璃,你之前也聽到了吧,別人稱呼她為學姐,”安妮娜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伸了伸食指,“其實并不是年齡的緣故,琉璃跟我一樣,待在奧蘭學院已經(jīng)一年多了?!?p> “奧蘭學院的年段,每個殿堂都有劃分,也就是殿堂學員與殿堂執(zhí)事,只有待上一年的學員并登上排行榜前五十的學員,才能稱為執(zhí)事。”
“奧蘭學院的畢業(yè)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一般而言,只有成為執(zhí)事的第二年,才能畢業(yè),所以,奧蘭學院的畢業(yè)也還算艱難的?!?p> “還真麻煩?!?p> 我靠坐在了身后的墻角,嘆了口氣。
“不過,前面這些可不是重點,”安妮娜有點神神秘秘地湊近了我,并鄭重地看著我開口,“我查詢過前十的名單,上面并沒有你。”
“我可以……當作這句話是懷疑么。”
我心里有些無奈地看了安妮娜一眼。
“我并不是懷疑你,當然也不需要懷疑,以奧蘭學院的手段,也沒有人能夠撼動或者扭曲他們的抉擇,至少以你的能耐辦不到?!?p> 我其實很想知道,她說話的時候哪些是貶義,哪些是褒義。
“或許,你還有什么我看不穿的潛質(zhì)?!?p> 安妮娜正經(jīng)地看著我,那是一種赤裸裸的直視,仿佛想要將我身上的每一寸都看盡。
我十分尷尬地理了理衣領(lǐng),干笑了笑:“或許吧?!?p> 我說著,目光也是放在了之前那個男生上面,不得不說,這個男生與琉璃倒是挺聊得來的。
“吃醋了?”
安妮娜湊到我身邊,俏皮地側(cè)過了身,對我呼了口氣。
“想多……”
我敷衍的話還沒說完,安妮娜就是插了一句,而她說的下一句話,讓我的神情以及言語全部凍結(jié)。
“他叫愛德華·安蕾爾,應(yīng)該很耳熟吧?他是奧蘭王朝的第二王爵,安蕾爾爵的兒子?!?p> 王爵?
我瞬間抬頭,目光搜索著這個名為愛德華的男生,在他的衣領(lǐng)側(cè)邊,我還是看到了一道繡紋徽章。
那是一個呈現(xiàn)著半身龍的徽章。
剎那間,我的腦海中涌現(xiàn)了那夢境中的教堂,那夢境中的木門,那夢境中推開的木門。
那木門外,尸橫遍野,無數(shù)鮮血渲染深空,而在這深空之中,還有幾道看不清面容的身影,在他們的身上,有著一模一樣的徽章。
當記憶與眼前重疊,我眼中微微感覺到了一種輕微的暈眩,我閉上了眼睛,緩緩喘息了一口氣,許久才緩緩平靜了下來。
“怎么了?”
睜開眼,卻見安妮娜正看著我,眼中略有一些疑惑。
感覺到自己身上出了一些汗,我只是笑了笑:“沒事?!?p> 似是察覺到了我這邊的樣子,琉璃與愛德華都將目光放在了我身上,我若無其事地站起了身,掩飾了自己眼中的神情。
“你好,我叫愛德華。”
愛德華一臉友善地走到了我的面前,并伸出了手。
但我沒有與他握手回應(yīng)。
我看了他一眼,輕輕地回了一句:“別和我說話?!?p> 一股凝結(jié)的氣氛,悄然涌動在了館內(nèi)。
就像突如其來的冰雪,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即使是多么熱烈的溫度,也都在這句話中沉淀了下來,無力去反駁什么。
“你……”
琉璃仿佛是對我回答極為不滿,正準備說什么,我直接是打斷:
“我在跟他說話?!?p> 琉璃無言,但明顯臉上有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惱怒。
一旁的介殿主便是開了口:“好了,既然都認識了,那么就開始吧?!?p> 見介殿主開了口,眾人才放下了話題,這個沉重的氣氛才微微緩和了一絲。
但也僅僅只是一絲。
四人并排坐下,介殿主輕輕撫了撫長袍,盤膝而坐在我們面前。
“你們可以稱呼我為,介殿主,即日起,你們便是我第九殿堂的學員,琉璃是第九殿堂的首席執(zhí)事。”
介殿主開門見山地說,“奧蘭學院的法則,我想不需要我多說,剩下的,就是今天的課程?!?p> “元素實體化?!?p> 介殿主抬了抬視線,看了我們一眼:“這是奧蘭學院的第一門課程,同理,也是最為重要的?!?p> “元素實體化你們應(yīng)該都不陌生,也就是通過自身對元素冥想的召喚,形成元素投射在現(xiàn)實中的真實形態(tài),舉個例子,就好比琉璃的元素實體化,是古西洋劍。”
“還有需要注意的,是元素實體化與自身的心態(tài)等有很大的關(guān)聯(lián)……”
對于這種滔滔不絕的講解,我只是聽取了我所想要知道的一部分,就省略了絕大部分的壓抑解說,不過不得不說奧蘭學院不愧是奧蘭王朝最為獨特也最為強勢的學院之一,無論是知識還是實力,都是在外界難以接觸到的。
我的視線不著邊際地看了一旁的琉璃一眼,不過她并沒有察覺到我的視線,反而是她身邊的愛德華瞥見了我的目光,與我友善地揮了揮手。
看到他的樣子,我面無表情地轉(zhuǎn)過了頭,這個孩子,真夠天真的。
“白,元素實體化,你來演示一下?!?p> 忽然,介殿主投來了平淡的目光,讓我收回了神色。
“好……”
我輕輕點了點頭。
“伸手,冥想元素實體的形態(tài)?!?p> 介殿主細膩地講解著。
我照做。
只不過,在我嘗試了第九次之后,我有氣無力地放下了手。
失敗了。
“你到底是怎么進學院的?”
安妮娜眨了眨眼,看了我一眼。
“要你管?!?p> 我頗為無力地反駁了一句。
是的,對于元素的任何方面,我都有一定的自信,但元素實體化,我卻沒有辦法做到。
一個最為基礎(chǔ)的能力做不到,即使受到安妮娜的嘲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講解不如實踐,你們今天可以任意進行課程的學習或者休息,白,你留下來,完成元素實體化。”
介殿主看不出任何表情地說著,起身離開。
“加油。”
安妮娜拍了拍我的肩,起身與琉璃三人一同離開了我的視線。
“真麻煩啊……”
我看了看我的右手,緩緩嘆息了一口氣。
我只是想在學院安安靜靜地過日子罷了。
只不過這個想法,貌似注定無法實現(xiàn)。
——
三天后。
夕陽的余暉被枯樹切割數(shù)份,落在了空蕩蕩的館內(nèi),毫無溫度可言。
感受著冷冰冰的夕陽散落在身上,我懶洋洋地躺在了后院走廊上,打了個哈欠。
我還是沒有成功。
“煩死了?!?p> 我撓了撓淡金色的頭發(fā),瞥了發(fā)絲一眼,目光漸漸落向了后院的枯樹上。
微微感到閑來無事,我緩緩站起身,走下了走廊。
隨手找來一旁圖書館內(nèi)擱置許久的水灑,回到枯樹前,涓涓不息的水霧落在了枯樹根上,本是暗淡的樹根,仿佛有了些許的光澤。
安詳?shù)脑谙﹃栂聺补嗫輼洌@倒是我沒有想到的景象。
“你是在幫我養(yǎng)活它么?”
果不其然,閑暇的空氣總會被人打擾。
我撇過頭,看見了安妮娜不知何時坐在走廊上,悠閑地搖晃著雙腳。
“它已經(jīng)死了?!?p> 我抬了抬頭,視線重新放回。
“那你在做什么?!?p> “救它?!?p> 說著,我順手截下了枯死的枝干,隨手找來一些草繩,輕輕包裹住樹干,并打掃著外院的落葉,埋在了枯樹的周圍。
做完這些,我拍了拍外套上的灰塵,坐到了安妮娜的身邊。
“人死了,就死了,但樹不一樣,哪怕只有一絲日光,它也會竭盡所能地去攀爬,遼闊無垠的深空。”
我重新躺在走廊上,微微瞇了瞇眼。
“你很喜歡櫻花么?”
安妮娜忽然問。
“不喜歡?!?p> 我直白回答。
“我覺得,你很溫柔呢,”安妮娜看了我一眼,嘴角有些莫名的笑意,“不過你跟琉璃一樣,心里想的,從來都是跟嘴上說的相違背。”
我感覺她的話,話中有話。
我輕輕睜了睜眼:“你很了解琉璃?”
“不了解,”安妮娜搖了搖頭,“不過,你們都是人啊?!?p> “什么意思。”
“你跟愛德華,有什么心事?”
“沒有?!?p> “你看吧?!?p> 安妮娜一臉“被我猜中了吧”的眼神看著我,我只能嫌棄地撇了撇嘴。
“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
“我只是對王爵,單方面的厭惡罷了。”
“那就是說,”安妮娜似是聽出了什么,輕輕將頭挪到了我面前,“你跟愛德華,并不認識,對吧。”
我沒有回答。
“那為什么要去厭惡一個自己也未曾認識的人呢?!?p> 安妮娜看了我一眼,我緩緩坐起了身,狠狠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你很煩唉?!?p> 直到我安妮娜不滿地看了我一眼,我才放開了手,目光落在了其他地方:“謝了?!?p> 安妮娜對于我的話輕輕怔了怔,隨后嘴角露出了一抹依舊莫名的笑意。
“難不成,你是在吃琉璃的醋?”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