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為什么……”被我這么一說,米蘭也不知道哪里的勇氣,不禁問了我一句。
我沉默了。
我的目光不知道該放在哪里,就這么迷茫地落在空氣中,試圖去尋找著什么。
最終,也只是看著一抹月光在裂縫中一閃而逝。
“米蘭,”我灌了自己一口皮囊酒袋,看著她,第一次用平淡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有些事,不是一句要去做,就能夠做得到的。”
“放棄吧?!?p> 我說罷,也沒有再去理會米蘭的神色黯淡,而是轉(zhuǎn)身躺靠在了木柱上。
似是受到了打擊一般,米蘭很顯然沒有守住自己的心思,不爭氣的淚痕一眼可見,只是她極力地去掩飾自己,盡量使自己蜷縮一團,不讓他人所看見。
不過這一幕,卻是讓一旁的維多爾瞧見了,他眼中掠過一抹淡淡的心疼,很快就是湊到了我身旁:“你倆說了啥?咋把這丫頭給弄哭了呢?”
我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口,略有些醉醺醺地看著他:“維多爾,你學(xué)過元素么?”
“呃……沒怎么學(xué)過。”維多爾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聲,又是喝了一口酒,“那跟你說了也不明白?!?p> “啥不明白?”
“元素這條路,”我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向了僅有一本書大小的舷窗旁,似是感覺到了一股腥味撲面而來,不禁嘆了口氣,“哪有想走就能夠走得下去的?!?p> “這個丫頭……想學(xué)元素?”
維多爾問了我一句,我則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嗯?!?p> “你不教?”
“不教?!?p> 維多爾也是一臉疑惑,或許在他看來,只是簡單的教導(dǎo),并無大礙:“她也許只是一時興起……”
“如果不是呢?”
我盯著維多爾,慎重地問了一句。
這一問,維多爾倒是沒有了聲音。
“如果她是一心尋求元素,以此壯大自己,若以此下去,循環(huán)不止,到時候,她知道自己何去何從么?”我一邊飲著酒,一邊看著維多爾,句句鏗鏘地反問。
“她……還只是個孩子……”維多爾似是想反駁什么,但他也只是說了一半,也是迷茫了下來,無言以對。
“孩子……”我從維多爾的神色上收回了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米蘭身上。
想來維多爾也是明白了過來。
正因為孩子的純真,才更容易被外界所干擾,若是觸碰自己本不該,或是無力去觸碰的東西,那對于她的今后……
想到這,我也不敢想下去,而是淡淡地自言自語了一句:
“我也流落到這種地步了么……”
直至今日的夜色下,我才恍然回首,明白了過去的父親與哥哥的想法。
為什么,
為什么我所想要的,他們都不曾給我,也不愿意給我。
因為那不是我應(yīng)該得到的。
——
翌日。
暴風(fēng)雨早已不知何時悄然離去。
在我醉醺醺的休息中,曦晨的光芒還未攀爬上一旁的舷窗,就見一名壯碩的船員一把解開了木門上的鎖鏈,操著一口粗魯?shù)恼Z氣叫喚:“船長讓你們上去!”
角落的維多爾唯唯諾諾地起了身,趕忙問了一句:“船長?船長他老人家……找我們什么事?”
船員對于維多爾的話只是瞥了一眼“我怎么知道”的眼神,就轉(zhuǎn)頭過了頭,招呼著我們快點。
“嗯?”
我則是悠悠的站起了身,看了舷窗外的晨曦,微微瞇了瞇眼。
“有點亮呢?!?p> 只是眼神中的疑惑卻是沒有絲毫減少。
在維多爾的拉扯下,我與米蘭就這么被船員請到了甲板船尾的船橋上,順著甲板,我也是看清了這道龐大的帆船。
粗壯的桅桿錯落在甲板上,巨大的黑色船帆隨風(fēng)而揚,鱗次櫛比的繩索交錯在船的周身,忙碌交錯的船員身影以及濃郁的腥味,是我對這艘船的第一印象,而有條不紊的行動,倒是讓我略有刮目相看,顯然這所謂的船長也不是尸位素餐的家伙。
視線掠過船欄,可以眺望見碧藍如玉的天際線交融著,卻不見陸地,廣闊無垠的波濤涌動著,卷動的海浪宛如白色巨蟒,竄動著船沿周身。
井然有序的甲板上涌動的身影,與我們這些身影格格不入,很快就是惹來了許多道目光,只不過這些目光只是一掃而過,便是各自投入到了自己的狀態(tài)中。
看到這些身影,米蘭的身影也是向我身后縮了縮,這個丫頭倒是一覺醒來就忘了昨日的不快似的,眼神中倒沒有太多來自之前的情緒,反倒是依舊的膽怯,此刻也是乖巧地跟在我身后。
或許是這種環(huán)境,容不得她的情緒化。
看著她的表情,我也不知該如何形容我的心情。
待得走上船尾的一處階梯,一道船閣也是落在了我們眼簾,船員站定在船門兩側(cè),并沒有再次上前,而是等著我們進去。
我看了維多爾一眼,也沒說什么,徑直帶著米蘭走了進去,而維多爾正準備進去,卻被船員攔了下來:“船長沒讓你進去,外面等著?!?p> 維多爾略是無奈又焦急地看了我一眼,我則是示意他放心地點了點頭,他才緩緩?fù)肆碎_來,只是看著米蘭的目光,依舊沒有放下。
咔吱。
沉重地木門似是沉吟著歲月的摩挲,待我看清面前的一切,卻只是看見船閣內(nèi),四面暗紅色嵌著金邊的帷幕落下,正中央,一道圓桌落入了我的眼眸,以及圓桌上的美味佳肴。
泛黃的燭燈搭配著四周圓柱上微微搖晃的油燈,映襯著地毯的華麗,也是映出了圓桌的另一面,落座的一道身披黑色貂衣的中年男子,男子斜頂著一道三角帽,一小簇羽毛盡顯奢華,說不上英俊瀟灑的臉龐上,卻有著常人所沒有的桀驁感,宛如晨星山海般的眼眸配合著沉穩(wěn)的絡(luò)腮胡,讓人有種瞬間被看透的感覺,只是這一雙眼眸,估計就能讓眾多女子顛倒浮生。
中年男子雙手戴著皮套,交叉在了雙唇前,一副打量著我們的模樣。
在看到我們的第一眼,他先是微微皺了皺眉,但很快就是舒了舒眉:“哈哈,我這個地方,住得可算習(xí)慣?”
他一副熟人見面般的大笑,卻是讓我一陣微微有些戒備,但他卻絲毫不以為意,而是伸出手,淡笑著示意我們落座。
一落座,米蘭似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豐盛的餐桌,不禁都咽了咽口水,甚至不著邊際地看了我一眼,似是在征求我的回答。
“吃吧?!?p> 我對她淡淡一笑,看著她欣喜地大快朵頤著這些美味,只是我卻并沒有心思去動這些美食,而是將目光放在了中年男子身上。
此時的他收回了打量我的目光,不知何時手中多出了一煙斗,順手切著煙草與香料,隨后點燃,一團淡淡的香草味,徐徐繚繞于他的口鼻,待他一口云霧吐出,中年男子看著我,輕輕一笑:“所羅門?!?p> 聽到對方自報家門,我也是平淡地擰開酒囊,飲了一口:“白?!?p> 兩人一人放下煙斗,一人放下酒囊,相視無言,仿佛這種沉默,猶如一種博弈,而無人可知這所謂的勝負。
“你……喜歡喝酒?”所羅門看著我,他輕輕撫了撫自己的絡(luò)腮胡,忽然拍了拍手,緊接著,就見身后的木門被推開,一箱箱的木桶被那些船員魚貫而入地置于圓桌旁,不多時就是擺滿了一側(cè)地板,中年男子輕輕靠在木椅上,順手啟開了一桶,取出了其中一道木罐:“北山座三大妖族的特供,白龍酒,你可以品嘗品嘗?!?p> 我看著他的舉動,淡然地開了口:“我喝酒,只是為了嘗,不是為了品。”
“這樣啊,可惜可惜。”所羅門見狀,頗為可惜地搖了下頭,一口咬下了瓶塞,又一口飲下,口中一陣舒爽氣,似是稱贊地多看了酒罐一眼。
“找我們,有事?”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問。
“嗯,確實有點事,”所羅門并沒有將目光放在我身上,而是繼續(xù)打量著手中的酒罐,“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你應(yīng)該并不是簡單的附魔者,對么?”
我看著他,微微鎖了鎖眉頭,但并沒有接他的話。
“我對你并沒有太大興趣,只是不希望我的船上,多出來一個不安分的家伙,”他漸漸收回了視線,看了我一眼,“我只想你能安安分分地待著。”
“理由?”我繼續(xù)飲了一口,問。
“我不喜歡理由,我這個人更喜歡交易?!彼f著,輕輕站起了身,抖了抖外披的貂衣,忽然打了一個響指。
啪。
隨著響指落下,就見一旁的帷幕輕輕落下,露出了一道凌亂的角落處的閣窗,窗外,一抹宛如夕陽似的光芒攀爬而上,落在了桌上,落在了我的眼簾。
看著那清晨徐徐升起的曦芒,我微微有些不解這個所羅門的意思。
“什么交易?”
“你可知,那里是何方?”所羅門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揚了揚頭,對著地平線的那一抹光芒,反問了我一句。
我略是不理解地看了他一眼,隨后看著那朝陽所升起的方向,回答:“東方?!?p> “哈哈哈,”所羅門聽到了我的回答,不禁又是一陣大笑,緊接著收斂了笑聲,輕輕對著煙斗抿了一口,淡淡地開了口:“那里是西方?!?p> 聽到這句話,我的瞳孔先是微微一縮,正準備開口,卻聽他打斷了我的話:“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只是告訴你,這里,可能不是你的目的地?!?p> “這里,是地獄?!?p> 所羅門看著我,一字一句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