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江也沒想過這位賢武舊主會放下身段孤身前往濟人堂來討差事!前世看的電影電視劇中,這些個亡國之君大多心高氣傲覺得對不起祖宗,白綾自縊,或投江溺海留個全尸死得體面,不過張江也不怕這位賢武舊主起壞心,既然是來討差事,安排一個遠離濟人堂接觸不到朝中文武官員的閑活就好,越王勾踐臥薪嘗膽三年利用三千越甲奇襲吞了吳,他可不會在自己的燈下留一抹黑,原本那日在金鑾殿上張江對這位賢武皇帝是起了殺心欲當堂格殺的,手底下的人也極力勸說張江應該斬草除根永除后患,可他終究不是一個貪戀權勢罔顧人命的上位者,沒了皇帝位丟了權勢的賢武舊主也難翻起什么浪花,畢竟民心和軍心都已經(jīng)不在其身上,一呼百應揭竿而起的事情幾乎不可能發(fā)生,張江思慮再三,給了這位賢武皇帝一個鄉(xiāng)紳的職位,至于愿不愿意上任就不是他該考慮的事了。
得一鄉(xiāng)紳職位的賢武舊主面露難色,不過最終還是平展眉頭咬了咬牙接下這道委任狀,回到莊園將自己求來的差事告訴皇后,摸著半截龍袍暗自神傷的賢武舊后知道昔日的君皇已無雄心,自己也年近半百,操持管理后宮尚有余力,至于幫夫君奪回皇位,心有余而力不足,當時自己親眼看著那百來挺槍炮打進皇宮金鑾殿的情景,那真的稱得上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而且那位濟人堂少東家篡位后的一系列舉措看得出來不是為了謀權害命,是真正的為天下生民著想,拋開自己賢武皇后的身份,丈夫與那位年輕人比較,顯然是后者更適合作為一國之主,但她自始至終都覺得這些絕不是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能想出的治國立世之法,背后一定有一位智謀無雙的幕僚為他出謀劃策,那些攻城利器也絕對是出自那位幕僚的手筆,只是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位智計無雙的謀士為何會選擇扶持一位懸醫(yī)世家出來的平頭百姓,而沒有選擇幾位皇子之一,皇子繼位不管用了什么手段都是名正言順,平民篡位是擺脫不了叛逆罪名的。
昔日的一皇一后收拾打點行李上了備好的馬車趕往張江指定的鄉(xiāng)鎮(zhèn)復命任職,鄉(xiāng)紳本是落第士子無緣官場給出的安撫頭銜,如今淪落到自己頭上,說來也是諷刺,這個計策還是自己即皇后位時在君王耳邊提出,馬車漸行漸遠,院中的火盆有半截龍袍還是沒逃過“赴湯蹈火”的下場,早上去了龍尾,傍晚失了龍頭,自此神龍既不見首不見尾,湮滅在歷史長河中。
張江推行的合議庭議員選舉,遭遇了很大的阻力,各州各地覺得天高皇帝遠又是一個亂臣賊子發(fā)出的召令,除京都之外的各州府衙無一遵命,很多城池較大豢養(yǎng)私兵的府衙打著匡亂扶正的旗號紛紛揭竿而起,圈地為王,畢竟天子雖被革去皇位但其身猶在,還不能稱皇!一些土財主鄉(xiāng)紳惡霸勢力則利用自己的財權賄賂甚至強制當?shù)鼐用襁x擇其作為初級議員,之后逐級而上選自家主子進宮侵占合議庭席位,如今的賢武總計七十二郡,張江雖在朝堂上強勢改國號為唐,實際上除了他與一眾秘營人員之外,無人承認唐國實存,心中依然只有賢武,朝中文武百官雖然忌憚他手中的槍炮不敢造次,卻也有很多守舊之人暗中謀劃復國。
濟人堂如今只有百余人,分不出多余的人力去處理那些事,控制皇宮已是勉勉強強,軍校中的那一萬名孤兒最早一批也得八年后才能出校用力,張江在濟人堂過著相妻教子的愜意生活,卻不知外面的世界一夜之間因他廢除皇位推行新政而徹底變了天,一系列創(chuàng)新舉措確實得到了天下讀書人的支持,但在那些根深蒂固的封建統(tǒng)治面前就是大逆不道,天下理應共誅之,去鄉(xiāng)鎮(zhèn)任職的賢武皇帝半路被人截下,無權無勢無兵符,虎落平陽被犬欺,只得乖乖就范做了別人的傀儡,七十二郡,有二十一郡割據(jù)稱王,剩下的五十一郡要么選擇兵不血刃做附庸,要么被稱王之郡所滅,吞并戰(zhàn)爭由此開始,僅僅八個月左右,七十二郡便只剩下了十五郡,天家三子各占一郡,太子,二皇子和三皇子,賢武舊主夫妻則是被第一大郡的郡王陳靖奉為座上賓,好酒好肉招待,就是不能參政,一舉一動都在陳靖的指掌間,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位皇帝是賢武開國以來,命運最為坎坷跌宕的君主,沒有之一。
京都內(nèi)人人稱頌,百姓安居樂業(yè),京都外戰(zhàn)火連天,處處水深火熱,一面城墻隔出兩個不同的天地,京外難民不停涌入京都,很多飽受戰(zhàn)爭摧殘流離失所的難民無不罵張江是個不顧天下蒼生的王八蛋,他若不行篡位之舉,日子雖然過得清貧些卻也安安穩(wěn)穩(wěn)不用日日夜夜為了自己身家性命擔驚受怕,如今不僅自己性命不保,一家妻兒老小全在戰(zhàn)火中死傷難料,春桃懷胎十月難產(chǎn)之時還有保大保小的選擇權,戰(zhàn)火中平民百姓卻只能看著自家妻兒老小慘死在別人的屠刀下而無能為力。
濟人堂開倉放糧賑災時,張江看著人山人海的難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自己也沒想到用盡手段保住濟人堂無恙卻換來了天下動蕩不安,戰(zhàn)火連綿,有些難民不僅不領濟人堂贈糧的情分反而對濟人堂吐口水,看見張江就破口大罵,說他是一個大逆不道的畜生,權欲熏心不顧天下人死活,為了一己私利謀權篡位,一個兩個濟人堂不在乎,可成百上千個口誅筆伐,那般聲勢張江也只能暫避鋒芒攜帶一家老小縮在軍校中,他雖是被逼無奈奮起反抗,可如今這般天下群雄逐鹿的局面確實是因他而起,而他卻沒有收拾殘局的能力,或者說他沒想得那么長遠,只顧得上保全濟人堂的利益不被天家私吞,也是給自己從前世帶來的自由民主一個交代,看著手中的兵符深感無力,朝中傳來消息,百萬軍隊已經(jīng)開始兵變,許多將帥不甘留守邊疆帶領部下投奔各大郡王,其中編制為三十萬人次的軍隊主力賢武軍自立門戶,成為實力最強悍的割據(jù)勢力。
經(jīng)此一役,賢武國力衰減一半有余,鄰國滄月虎視眈眈,見此良機整頓旗鼓揮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