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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鳴劍錄

第九回 般若菩提(1)

曳影鳴劍錄 馬賀布衣 6228 2021-04-20 12:54:56

  甘延壽聽說歐陽華敏真有可能尚還活著,急切追問,盼聽實據(jù)。劍牘先生與其說舉證己之所言,毋寧說是自求安慰,遂將擺脫強敵的回漢經(jīng)過一一道來。

  原來那日劍牘先生逃出匈奴鐵騎的魔爪之后,并未走遠。因感念許方等二十一名羽林勇士精忠為國,戰(zhàn)死在異域,不想讓其等的尸骨棄于荒野,為匈奴人所辱,為野蠻禽獸所污。待匈奴騎兵去后,重又回到許方等人戰(zhàn)死之地,在附近林中尋得一塊平整松軟的沙土,劍手并用,連夜挖掘出數(shù)個深坑大穴,趁著平明無人之時,將眾羽林勇士的血尸一個個搬到穴中埋葬。由于那些匈奴騎兵急于往南追趕,又遇黑夜,無暇清理戰(zhàn)場,羽林勇士和眾多匈奴兵士的尸骸交相雜橫,沙場上一片狼藉,慘不忍睹。好在匈奴兵士沒顧得及把羽林勇士的首級割去,辨認起來并不算難。劍牘先生將二十一具羽林勇士的尸體安葬好后,方才縱馬向南疾行。

  奔走了一日,幾近黃昏,忽然看見前面有上千匈奴鐵騎急速而來,劍牘先生趕忙躲閃到路旁的樹林之中。待那些匈奴鐵騎走近,劍牘先生看見數(shù)名匈奴大將擁著一位王爺模樣的匈奴青年漢子走在前頭,后面跟著萬兜沙、莫不明等人,還有先前與許方等羽林勇士拼殺的一眾匈奴騎兵。大隊人馬由南而來,向北面鞮汗山的方向飛馳而去。

  劍牘先生見到莫不明及先前遇到的那些匈奴騎兵去而復(fù)返,以為是他們追趕不上甘延壽和太子等人撤兵而回,心下稍稍寬慰。待得匈奴大軍過后,始才放馬繼續(xù)南行。

  走至天色盡黑,在路旁林中歇了一宿,次日一早又接續(xù)趕路。約莫奔勞了兩個多時辰,到得一處胡楊滿眼,黃沙處處,雜草叢生的荒原之上。但見空中鷹鷲盤旋,驚唳嘯鳴,劍牘先生感覺好生奇怪,趕忙向道路兩邊放眼望去,頓時不由得大吃一驚。但見道路西面遠處的沙地上躺著上百具尸首,二十幾名匈奴牧人正在將眾多尸首搬挪做一堆,似要將之焚毀。

  劍牘先生策馬走將過去,見到大部分是匈奴騎兵的尸首,但有些尸體已無頭顱,血腥可怖,殘忍之極。從各具身上的衣著鎧甲披掛辨認,赫然便是羽林勇士。劍牘先生駭然心驚,暗暗清點了一下,一共是二十九具無頭之胴,恰好是二十九名羽林勇士無疑。劍牘先生心中悲痛不已,幾欲垂淚,心想必定是那些匈奴騎兵追上了甘延壽和太子等人,眾羽林勇士舍命與匈奴大軍激戰(zhàn),如同許方等人一般,盡皆壯烈而死。情況若此,則甘延壽和太子等人必定兇多吉少。

  劍牘先生悲憤擔(dān)憂,作速在眾多棄尸中翻查,幸而除了二十九名羽林勇士外,再無發(fā)現(xiàn)有漢人尸首,這才略微舒了一口氣。待向匈奴牧民問及何以到此料理亡人后事,匈奴牧民告知,其等乃是昨日受了匈奴軍爺?shù)闹甘梗辉缵s來處理戰(zhàn)場上的遺骸,但只負責(zé)匈奴兵士,對那些漢人的尸體卻是不管。劍牘先生掏出身上的錢兩打發(fā)那些匈奴牧民,托付其等將羽林勇士一并料理收殮。匈奴牧民收了賞錢,便爽快的滿口答應(yīng),即行照辦。

  劍牘先生等不及匈奴牧民處理完羽林勇士的遺體,立馬飛騎趕到居延城,見到了甘延壽和太子等人,才得放下心來。他認定歐陽華敏未死,是因查無其尸之故。按常理推測,既然歐陽華敏未被匈奴騎兵所擒,又未見其尸,也未見其到居延城來,自必是發(fā)生了某些意外。甘延壽和太子等人當(dāng)然巴不得誠如劍牘先生所言,歐陽華敏還能夠活著回來,便抱著一絲希望,繼續(xù)在居延城中等候。

  甘延壽心中還有一重顧慮,就是擔(dān)心歐陽華敏雖然逃脫匈奴騎兵的魔掌,但可能身負重傷,無法趕得到居延城來。辛不疑聽完劍牘先生所述,已經(jīng)想到此節(jié)。由于前次甘延壽到居延城中借用坐騎之時,是與歐陽華敏和閔兒一同前來,許多漢軍將士都曾經(jīng)見到過歐陽華敏,辛不疑當(dāng)即選派認得歐陽華敏的人手,暗暗前往大漠中搜尋,料想即使歐陽華敏遺落荒郊野外,他們也應(yīng)能找到其人??墒桥沙鋈サ娜耸诌B續(xù)搜查了數(shù)日,全無所獲。

  甘延壽見此情形,雖然心有不甘,但考慮到護衛(wèi)太子和所獲財物任重道遠,不得已和辛不疑商量,由其安排兩百名騎兵,攜帶通關(guān)牒文,與自己和范曄、劉堇一道,先行護送太子趕回長安京城,留下劍牘先生在居延城中繼續(xù)等候歐陽華敏的消息。諸事安排妥當(dāng),甘延壽和太子等人即刻動身。

  劍牘先生送走甘延壽和太子一行,在居延城中只留得半日,就再也待不下去,決定親自重返大漠找尋歐陽華敏。遂向辛不疑秉明此意,獨自一人回到二十九名羽林勇士當(dāng)日遇難之地,以之為中心,先向南面找了幾十里,又向東西北面找了幾十里,甚至方圓數(shù)百里的范圍內(nèi)均已找遍,仍然不見有歐陽華敏的絲毫蹤跡。

  失望之余,劍牘先生無奈折回居延城來,但多方出找的情況依然如故。劍牘先生始終不肯死心,抱著一絲僥幸念想:“或許有匈奴牧民將歐陽華敏救走,也未可知?!庇谑歉纱嗌钊胄倥珒?nèi)地向北一路尋去,沿途處處詳細打聽。可是茫茫大漠,哪里有歐陽華敏的一丁點兒聲訊?

  卻說那日兩名頭陀將歐陽華敏救走之時,歐陽華敏的生死只系于一息之氣。兩名頭陀將他帶到一個僻靜之處,把他平放在沙地上。那強壯頭陀從附近牽來一匹坐騎,從鞍韉之側(cè)取下一個盛水皮囊,撬開歐陽華敏的唇齒,喂他喝了一點兒清水。那年長的頭陀替歐陽華敏拿捏接好胸骨,腿盤跏趺,坐于歐陽華敏身旁,左手搭住歐陽華敏的腕脈,右手輕按在歐陽華敏的膻中穴上,閉目打坐,凝神吐納。約莫有一柱香功夫,一股黑血從歐陽華敏的唇齒間緩緩流出,腥臭刺鼻。

  過了大半個時辰,黑血方才流盡,足足有半缽之盛。那強壯頭陀用水替歐陽華敏洗凈嘴角頸項間的血漬,那年長的頭陀從懷中取出兩粒丸藥,和著清水給歐陽華敏灌服下去。兩人見到歐陽華敏的喉頭已能咕嚕吞咽,方始稍稍展顏舒眉。

  此時,兩人身后忽然傳來輕輕的抽泣之聲。那強壯頭陀驚愕回顧,卻見一個青衣少女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身后,愁容悲戚,正心焦憂慮的注視著躺在沙地上的歐陽華敏。那強壯頭陀只看得她一眼,就已面紅耳赤,羞慚無比,垂下頭來,不敢再看第二眼。

  那年長頭陀頭也不回,卻似身后長了眼睛,“阿彌陀佛”一聲,對那青衣少女道:“閔施主不用太過擔(dān)心,你的歐陽哥哥應(yīng)該性命無礙了?!痹瓉硭缫阎滥乔嘁律倥畞淼缴砗螅疫€認出她是與歐陽華敏親如兄妹之人。

  那青衣少女正是閔兒。那日她因歐陽華敏的絕情之舉,傷心怨恨,痛不欲生,揮淚而別。一路策馬狂奔,一路愛恨交加,一時咬牙決心這輩子再也不去見歐陽華敏,一時又盼望他能追趕上來好言安慰,那怕只說一句挽留的話,也是珍貴無比。待得馳上山崗,遠望歐陽華敏隨甘延壽等人頭也不回的絕塵而去,心情跌落到了萬丈深淵,昏暗無光,只覺得此生活著再也沒有什么意思。想要尋死,卻舍不下他;想要狠心與他決絕,又凄哀不甘,肝腸寸斷就是下不定了結(jié),真?zhèn)€是莫知何去何從。有道是人到難處,心跡難述,如今她便是百般滋味縈繞在心頭,無人可解,無人可依,無人可訴。

  閔大寬追上閔兒,百般勸慰安撫,均是無用。樓蘭翁主和藍玉公主是過來人,曉得閔兒的心思,知道她已經(jīng)深為癡情所困,能夠解開她心底癥結(jié)的,只有一副良藥,那就是歐陽華敏。便勸她不要往絕處想,等到歐陽華敏哪日回心轉(zhuǎn)意,定會前來尋她。閔兒左右思量,回想起數(shù)月來與歐陽華敏溫情款款的點點滴滴,也覺得歐陽華敏所說的絕情之言不像是出自真心,悲緒才得稍許安定,失魂落魄的跟著閔大寬等人打算先到伊循城去。

  一行人向西走了大半日,在途中的岔路口遇見萬兜沙和莫不明。言語交談之中,兩位侍衛(wèi)瞞不過樓蘭翁主,向眾人透露安比羅迦已向駒于利受密報,請其派兵捉拿漢國太子,兩位侍衛(wèi)正是奉安比羅迦王爺之命前來接應(yīng)。樓蘭翁主母女對安比羅迦之舉甚為不齒,三言兩語,便匆匆與萬兜沙和莫不明別過,領(lǐng)家人自顧趕路。

  閔兒聽聞此訊,哪里還能安得下心來?滿腔哀怨瞬間化成了無盡擔(dān)憂,整個人的魂魄全都撲到了歐陽華敏的安危上。捱到晚上更深人靜,在棲息處給閔大寬留了幾句話別之辭,即偷偷溜走,快馬加鞭,連夜抄近道向南面一路追趕甘延壽和歐陽華敏等人,盼望能在匈奴鐵騎到達之前將信息告知他們。

  走到平明時分,上了一條大道,發(fā)現(xiàn)無數(shù)馬蹄新印紛亂雜沓,一路向東南而去。閔兒猜想眾多蹄印十有八九便是匈奴追兵所留,于是催馬沿著蹄印辨路狂追。又急急趕了一日一夜,到得次日晡時,見到數(shù)十名騎兵磨磨蹭蹭的從東南向行來,近了才看清是一隊傷殘的匈奴官兵。閔兒趕緊以袖掩面,閃讓在道旁。

  策馬在前領(lǐng)路的數(shù)名匈奴騎兵倒未受傷,邊走邊照顧著十幾騎傷重的匈奴軍官。眾匈奴官兵見到閔兒孤身一個女子在道上行走,甚覺奇怪,邊走邊不停地向閔兒打量。后隊中盡是傷殘士卒,身披重創(chuàng)難支,幾不能騎,痛苦呻吟,怨聲載道,見到閔兒時卻不懷好意,雙雙賊眼在她的身上游移逡巡,貪婪覬覦。其中一名受傷士卒道:“兄弟們,這個妞兒不錯。”另一名士卒立馬接話道:“好是好,可惜我們已經(jīng)動彈不得了?!币幻x閔兒較遠的士卒道:“我等舍命拼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妨讓領(lǐng)頭的弟兄叫那姑娘過來給我們看一眼,親一個香兒,死也無憾了?!?p>  話音剛落,就有士卒開始起哄嚷道:“我們個個身負重傷,指不定活不過今日,若得這個姑娘的溫懷相慰,倒真不賴?!薄按蠖鄶?shù)兄弟尚未娶妻,難說什么時候便戰(zhàn)死不歸,此時若能體會一下男女之歡,銷魂片刻,當(dāng)不至于做那魂魄難安的沙場賤鬼。”其余士卒受到慫恿,莫管傷殘與否,皆對閔兒指指點點,淫眉鼠目的戲謔調(diào)笑。

  為首的匈奴軍官怕生事端,大聲約束一眾士卒,責(zé)備道:“爾等比起上百名戰(zhàn)死的弟兄,能撿得一條命回來已是萬幸,莫要再打那鳥什子餿主意!大伙兒快些趕往前去,盡量在天黑前找到放牧人家,好分派他們?nèi)チ侠黻囃龅苄值氖??!?p>  一名左腿已殘的匈奴軍官見到閔兒風(fēng)塵仆仆,便向她打聽道:“姑娘從何處來?前面多遠才有人家?”閔兒有心刺探這些匈奴騎兵的底細,仍是以袖遮面,裝作怯生生的用胡語答道:“再走得十多里路,轉(zhuǎn)向北行,不遠處就有牧寨。不知眾位軍爺因何受傷至此?”那殘腿軍官道:“我等適才與一隊漢軍交戰(zhàn),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將對方悉數(shù)殲滅,凱旋而歸。”

  閔兒聽到對方是與漢軍交戰(zhàn),心頭一凜,問道:“你們在胡地怎的會遇上漢軍?”那殘腿軍官見她的胡語說得地道,認定她是匈奴人,遂毫無顧忌,有意夸耀道:“那漢國太子流竄到了我們胡人內(nèi)地,被我等一路追趕,快到邊界之時,那些保護漢國太子的漢軍死命頑抗,頃刻被我等殺得片甲不留,只可惜走漏了那漢國太子?!?p>  閔兒得知對方所說的漢軍正是甘延壽一行,當(dāng)中必定少不了歐陽華敏,方寸間一下子像繃緊了弦,急忙問道:“你們與漢軍拼殺的地方離這兒有多遠?”那殘腿軍官道:“就在東南面五六十里處?!遍h兒忍住渾身發(fā)顫追問:“你們真的把那漢國太子的護衛(wèi)隨從全部殺光了么?”那殘腿軍官道:“有三個老狐貍掩護著漢國太子先行逃走,其余盡皆喪命?!?p>  閔兒懸掛著的一顆心霎時一落千丈,如墜深淵,跌到十八層地獄之下,再也顧不得理會眼前這些傷殘的匈奴兵將,作速揚鞭催馬向著他們的來路奮蹄疾馳。她深知甘延壽和歐陽華敏的為人,心想護衛(wèi)太子先逃的三人多半是范曄、劉堇還有甘延壽,歐陽華敏師徒必定留下來協(xié)助眾羽林勇士與匈奴追兵糾纏,既是全軍覆滅,歐陽華敏安得獨獨幸免于難?十有八九也已慘遭屠戮。然而不管是死是活,自己非要親眼見到歐陽華敏不可,即使是尸首一具,也得想盡辦法施救,說不定仍能令其起死回生。

  閔兒滿心只想著盡快趕到戰(zhàn)場找尋歐陽華敏,馬蹄哧溜狂奔得飛快,等到身后的匈奴官兵反應(yīng)過來,她已一溜煙馳出數(shù)里之外。眾匈奴兵將雖然心生疑竇,但追趕無力,只好任由她去。

  閔兒心急如焚的疾趕了小半個時辰,果然見到前面黃沙荒草之間尸橫遍野,血腥可怖。她在亂尸中找不見歐陽華敏,便向戰(zhàn)場四周搜尋,卻好見到兩名頭陀正在全神貫注一力挽救歐陽華敏。她一眼認出那年長的頭陀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和歐陽華敏曾在紫云臺后山遇到過的高僧,知道他功力非凡,歐陽華敏的生死就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間,當(dāng)下強壓住心中焦慮,不敢遽然驚動打擾,而是遠遠下馬,悄悄的來到兩名頭陀的身后,按捺著心神等待結(jié)果。

  如今她見到歐陽華敏喉頭吞咽,已有活過來的跡象,再也抑制不住內(nèi)心酸楚,哭泣起來。聽見那年長的頭陀說知歐陽華敏已經(jīng)性命無礙,更是驚喜交集,情難自控,雙膝跪倒在兩名頭陀身前,長揖叩拜,竟至無言能表心中感激之情。

  那年長頭陀讓那強壯頭陀將閔兒扶起,那強壯頭陀縮手縮腳,顧慮重重。那年長頭陀用胡語對他道:“出家人心中乃無實相,匕顯伽藍,你且放心扶這位閔施主起來?!蹦菑妷杨^陀不得已從命,低首垂眉,提袖恭謹?shù)膶㈤h兒扶起,始終不敢多看閔兒一眼。

  那年長頭陀對閔兒道:“歐陽公子的性命雖然保住了,但他已被邪惡的掌力重創(chuàng)筋骨臟腑,內(nèi)損積重難愈,須得早晚有功力真氣輸入其體內(nèi)相助,加以丹藥治療,延筋續(xù)骨,調(diào)節(jié)陰陽氣血,方可慢慢復(fù)元。閔施主且將他帶回去,讓同行中內(nèi)力高強之人給他妥善醫(yī)治,靜養(yǎng)調(diào)理,切記不可操之過急?!?p>  閔兒聽他這樣說來,擔(dān)怕無人有此等功力治愈歐陽華敏,盼望那年長頭陀能夠繼續(xù)為歐陽華敏施以妙手,療治內(nèi)傷,遂道:“甘將軍等人目前生死不明,即使得脫魔掌,也不知其等身在何處。還望大師菩薩心腸,多費些功夫替歐陽哥哥醫(yī)治,待歐陽哥哥傷愈之后,我再帶他去找甘將軍等人,兩不耽誤?!蹦悄觊L頭陀道:“若果甘將軍和漢國太子能夠逃得出匈奴騎兵之手,應(yīng)該是到居延城去。閔施主不妨先行帶歐陽公子到那兒找尋他們?!?p>  閔兒情知歐陽華敏的傷勢非同一般,若無那年長頭陀相助,實在放心不下,便懇切道:“恕小女冒昧,敢請兩位大師能夠一同前去?!蹦悄觊L頭陀雙掌合什,阿彌陀佛一聲,道:“我與徒兒尚有要事在身,須得趕往昆侖以西的三危山,不便與兩位施主同道,請閔施主見諒?!遍h兒道:“兩位大師想必是要到三危山的天禪院去?!彼孕「S閔大寬往來西域諸地,知道三危山的天禪院乃是西域僧眾云集之所。那年長頭陀道:“貧僧正是這般打算?!?p>  因為之前甘延壽等人不希望閔兒跟著歐陽華敏到長安京城去,閔兒本來就不十分情愿讓歐陽華敏再回到甘延壽等人身邊,聽說兩位頭陀要到天禪院,當(dāng)即道:“天禪院乃是僧眾大師們清修的所在,調(diào)理養(yǎng)傷最是合適不過,小女想要帶歐陽哥哥隨兩位大師一同到天禪院去,但望大師恩準(zhǔn)。”

  那年長頭陀道:“從此地到三危山天禪院尚有千里之遙,就怕一路奔波,對歐陽公子的傷情不利。”閔兒道:“如果將歐陽哥哥交給甘將軍等人帶回長安京城,同樣奔波勞碌,路途更是遙遠。何況甘將軍等人的武功雖然高強,但內(nèi)家功力恐怕無人能及大師,若說要有利于歐陽哥哥治傷,倒是跟隨大師前去天禪院更為穩(wěn)妥。”

  那年長頭陀看著氣息微弱、兀自昏迷不醒的歐陽華敏,心有所動,答應(yīng)道:“先去天禪院也好,只怕甘將軍等人為尋歐陽公子大費周章?!遍h兒道:“甘將軍乃行伍出身,對戰(zhàn)死沙場的人見得多了,其他人眼中只有那個呆頭太子,豈可能會為一個連士卒都還不是的普通百姓勞神擔(dān)憂?他們不見歐陽哥哥回去,肯定以為他已被匈奴騎兵所殺,自然是要先盡早護送那個呆子殿下趕回長安京城要緊。”

  那年長頭陀亦知實情多半如閔兒所言,于是吩咐那強壯頭陀砍來一些胡楊樹枝,做成一副擔(dān)架,綁在兩匹坐騎之間。三人將歐陽華敏抬到擔(dān)架上安置妥當(dāng),即取道向西而行。路上閔兒問了兩位頭陀的師承法號,方知那年長頭陀乃釋迦族人,法號癡諾,那強壯頭陀法號叫匕顯伽藍。匕顯伽藍便是先前欺負過雪兒的那個匈奴虬髯大漢,被癡諾頭陀收服,甘愿拜在佛門之下,癡諾頭陀此行乃是要帶他回到天禪院補行入戒之儀,登記入冊。因為閔兒與雪兒長得極為相似,匕顯伽藍對她始終敬而遠之,寡言少語。閔兒不知他之前有此過節(jié),只道他生性使然,自是何無介懷。

  途中歐陽華敏高燒數(shù)次,全仗癡諾頭陀用內(nèi)力幫他消除內(nèi)息燥熱,給他服食丹藥化解瘀惡,延脈續(xù)氣。閔兒一刻不離的守護在旁,不敢出言打擾,聽?wèi){癡諾頭陀自行斟酌處置,惟盼他能夠讓歐陽華敏盡快蘇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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