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承受能力還是挺硬的
手術室外的走道盡頭傳來吵鬧聲。
聲音漸近。
一個男人大吼：“值班醫(yī)生呢？你們?nèi)硕际撬赖膯?？！救人啊！?p> 正往手術室這邊過來，動靜特別大。
值班醫(yī)生也顧不上李苡銘他們了，轉身往外奔，邊跑邊罵：“這里是醫(yī)院，大半夜的又不是死人了，在醫(yī)院里安靜懂不懂？！”
緊接著就沒聲了。
李苡銘揚了下眉，直覺搞不好真的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故，但就這破醫(yī)院？她連連搖頭。
小石頭鼻子被包扎好了，白色紗布鼓著，甕聲甕氣地說：“小雨姐姐，咱們回家吧？”
“嗯。”
李苡銘牽了小石頭的手，撐著拐往門口跳，門一開，她第一眼看到了那張快散架的推床上的病患，腳一下子就抬不起來了。
“你們到底是不是醫(yī)院??？快叫醫(yī)生??！再不救就要死了！”
值班醫(yī)生都快哭了，指著推床拼命搖頭，“我叫醫(yī)生來也沒用。都這樣了還來醫(yī)院干嗎啊？沒醫(yī)生能做這手術！你們要不快點兒送她回家吧？”
什么先進設備都沒有，平常的主刀醫(yī)生連個科都是粗略分分。
就給縫個小傷口，切個闌尾什么還能應付，這種……
推床上的女孩子呼吸似有若無，心臟當中插那么一把水果刀……半邊身都被血浸透了，哪個醫(yī)生也救不活。
送女孩來的男人火冒三丈，指著值班醫(yī)生差點兒上手揍他了。
雜亂的過道里。
一道和煦如春風的聲線響起，“你們醫(yī)院無人能救，有人能救啊?！?p> 李苡銘驚疑抬頭，穿過熱鬧人群，一眼看到了說話的是誰。
易蘭舟。
四周奇異安靜下來。
易蘭舟完美的笑容消失不見，只余毫不掩飾的冷淡，其他人下意識間主動讓道。
他走近李苡銘，輕笑了一下：“李醫(yī)生，再不救就真死了?！?p> 李苡銘盯著他看了片刻，扭頭去問已經(jīng)傻掉的值班醫(yī)生，“影像科的設備，你能用嗎？你要不能，我來。把人推過去?！彼@話是對那個送女孩的男人說的。
男人往易蘭舟看過去，得到他一個肯定點頭，居然就聽了李苡銘的指使，推了一把值班醫(yī)生。
“你快點兒?。 ?p> 過道里有陪護的家屬還有住院的人，看過了熱鬧，開始動手幫忙。
李苡銘撐著拐，怔忡幾秒，很快反應過來，拋下一句交待，“小石頭，你跟著這個叔叔別亂跑！”
她吊石膏腿，追著那伙往影像室的人過去了。
時間流動很慢，無形中像被延遲放緩，等拍完CT后，三個人幾乎都要虛脫了。
李苡銘深吸口氣，給那兩個打氣，“別放松，你們得幫忙再把她推進手術室?！?p> 等人真推進手術室了。
值班醫(yī)生緩回過來了，結巴著問已經(jīng)在消毒穿手術服的李苡銘：“不是，你是醫(yī)生嗎？真的？有證嗎你？哎，人要是死在這兒，咱們這么幾個人，責任到底誰擔著??？”
李苡銘系口罩的手僵住，好像被人砸了一棍子。
此刻她后知后覺想起來一件事：她的實習期是三個月年后結束，真正進手術室獨自操刀又是幾個月后。
現(xiàn)在這樣冒然上手術臺，還并不是自己所就職的醫(yī)院，萬一呢？
麻醉都準備就緒了，護士也抬頭看她。
“小姑娘。你這腿，這種高難度手術，你確定你是想救人還是想跳坑?。慷宜降资潜蝗酥\害還是自殺??？”
一個弄不好，他這個值班醫(yī)生，被臨時叫進來的護士，還有李苡銘自己，都得吃官司，喝一輩子茶恐怕都是輕的。
值班醫(yī)生真哭了，拋出最后的殺手锏來試圖阻止她，“我們可是連家屬手術同意書都沒有??！”
手術室里靜得出奇。
手術臺上燈光仿佛“啪”地響了一聲，又似乎是所有人幻覺。
李苡銘眼睛盯在那個生命體征還能承受手術救治的女孩臉上，胖乎乎的臉沒一絲血色，但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幾歲，這么年輕鮮活的生命……
門外有人無聲闖入。
易蘭舟一身白色西裝氣質矜貴無雙，與這里焦頭爛額的人不同，他氣定神閑的說：“人是我們在街上碰到的。她中刀倒馬路上，我和先前的人送她來的。她是自殺，有沒有能力救，又愿意不愿意救，全看你們?！?p> 這個一肚子黑水的臭男人，說話時眼睛就盯著李苡銘不放。
李苡銘暗自磨牙，閉了下眼，再次深呼吸，轉身去值班醫(yī)生和護士說：“我只說兩件事。一，我是有證的醫(yī)生。二，我有參加援非兩年的豐富經(jīng)驗?！?p> 換言之：別說這個破醫(yī)院，更落后的醫(yī)療條件下她也有行醫(yī)的資格。
值班醫(yī)生和護士難以置信，她看著年齡真的太小了，二十左右。但看著她自信而凌然的氣勢，石膏腿落地踩實，別人看著都替她疼，可她眉頭都不帶皺一下。
雖然不可思議，但確實讓人足以冷靜下來。
易蘭舟一直看著她，臉上又不自覺揚起和煦如春風的笑，但這次不同的是，他眸底深處也是同樣的笑意。
李苡銘見穩(wěn)定了倆菜鳥搭檔的情緒，極快的往易蘭舟看了一眼，出于原則攆人，“你不是醫(yī)護人員，請出去！”
易蘭舟微笑起來，“我留下，保證不會打擾到你們。我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挺硬的，若有突發(fā)病況，我大概還能幫上忙?！?p> 救人要緊。
李苡銘兩腳踩實了，左腿先還不覺得，等精密耗神的手術進行到一半時，額頭上細密的冷汗冒出來，有直接被帽子吸收的。也有匯在一處，浸入口罩的。
打下手的醫(yī)生和護士，兩人全部的心神都在儀器和女孩身上，目光來回盯著兩邊看。
水果刀被取出時，血液噴涌，血壓明顯飆起來。
滴滴滴的警報音一響，兩人都不自覺地慌起來，“血壓下降太快了！”
沒救了。
李苡銘汗水模糊視線，語調(diào)平穩(wěn)有力安撫兩人，“別慌，正?，F(xiàn)象?！彼父勾钌匣颊呙}搏，松了口氣，“繼續(xù)輸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