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破綻

　　與此同時，江陽刑偵支隊二大隊會議室依舊燈火通明。

　　這會兒已經(jīng)是深夜，但這幫好不容易破獲大案，難得能如期下班的刑警卻都紛紛從家里回到了單位，聚在一塊，各個臉上都帶著愁容。

　　齊宏宇雖是法醫(yī)科的人，但同時也是他們隊的聯(lián)系法醫(yī)，他們手上的案子在法醫(yī)鑒定這一塊絕大多數(shù)都由齊宏宇負責(zé)，合作的多了，彼此的交情自然很深。

　　更別說齊宏宇人緣一向不錯。

　　可除了發(fā)愁，他們也沒什么好法子。

　　沉默半晌，終于有刑警開口：“不管了！我現(xiàn)在就去長南支隊！宏宇哥是什么人我們都心知肚明，我覺不相信他會干出殺親的事，肯定是哪個狗日的栽贓陷害！我們不能這么干等，必須還他一個公道！”

　　說完他就要往外走。

　　“站??！”有個中年漢子趕緊喊住他：“回避制度被你吃了？你過去能干什么？胡鬧！”

　　走到門口的刑警皺眉：“仇教導(dǎo)，那你說現(xiàn)在該怎么辦？你倒是拿個主意??！”

　　“等。”這位教導(dǎo)員輕嘆口氣。

　　“等？”

　　仇教導(dǎo)側(cè)頭看向窗外，目光飄遠，仿佛看到了大江對岸。

　　見他不回答，刑警更急：“仇教！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案情對宏宇哥多不利？我兄弟……”

　　“趙博！”仇教沉聲打斷他：“別過界！不允許違規(guī)過問案情！”

　　他撇撇嘴不以為意。

　　無奈之下，仇教只好再次說：“長南支隊的兄弟肯定會還他公道?！?p>　　他卻聽不進去這話，但他剛想開口辯駁，就被邊上的同事拉了一把，對他搖搖頭。

　　他猛地想起來，仇教導(dǎo)的老婆，似乎就在長南刑偵支隊？

　　詫異的瞧了這位教導(dǎo)員一眼，他雙眸微微顫動。這位老教導(dǎo)，嘴里說著不許過界，自己卻插手……

　　這話他當(dāng)然不會說出口。

　　等情緒平復(fù)了些許，他便輕輕點頭，不再開口。

　　……

　　審訊室。

　　女警臉上劃過些許期待和贊賞，同時問：“果然什么？”

　　“死者手上的傷創(chuàng)沒有肉眼可見的生活反應(yīng)，應(yīng)當(dāng)是死后才被剁的，而且是死后好一會兒才剁的?！饼R宏宇努力保持著鎮(zhèn)定，反問道：“兇犯這么做的動機是什么？”

　　“老實”了好一陣的警員忽然撇嘴，說：“還以為你要講什么，這還不簡單？你剛自己不是承認了？”

　　“我承認什么了？”

　　“無法提取指紋啊，為了遮掩受害人身份唄?！本瘑T翻個白眼：“你最近和冉秋生鬧了矛盾，只要一確認死者身份，你就會立刻進入我們的視野?！?p>　　“遮掩？”齊宏宇呵一聲，他和這警員極不對付，當(dāng)即嗆道：“你們長南支隊的警察專業(yè)素質(zhì)這么低的么？這種不學(xué)無術(shù)的人都能混進來？”

　　“你說什么？”警員一拍桌子站起來。

　　女警這次卻沒阻止，反而饒有興趣的吃瓜看戲。

　　“換做是你，要遮掩死者身份，殺人后只剁手指不毀容？”齊宏宇也跟著起身，寸步不讓的反問：“不毀容也就算了，身份證都不拿走，任由它留在死者口袋的錢包里么？”

　　“這……”警員梗著脖子想說可能是忽略了，殺人，畢竟殺人尤其激情殺人后難免情緒激動，忽視了細節(jié)很正常，但一想齊宏宇的身份，這話半天說不出口。

　　畢竟法醫(yī)吃的就是細節(jié)這碗飯，需要根據(jù)各種細節(jié)還原作案過程并鎖定兇器乃至真兇，而且熟知警方破案的方法和流程，犯這種低級錯誤的可能性非常小。

　　除非兇手不是齊宏宇。

　　“有沒可能是為了宣泄呢？”女警耐不住也問了一嘴，但她很快就自我否定了，搖頭說：“不太可能?！?p>　　“嗯?！饼R宏宇對女警的臉色好很多，點頭，重新坐下。

　　站著的狀態(tài)容易克制不住情緒，坐著能冷靜些。

　　他接著分析：“如果是為了泄憤，不應(yīng)該砍手指，至少不該只砍手指，拿刀在尸體身上捅幾下更解恨，還更輕松。

　　但尸體身上傷痕并不多，而且都為抵抗傷，以深度較淺的刺切創(chuàng)、砍切創(chuàng)為主，嚴重創(chuàng)傷只兩處，分別在胸、腹部，被各捅了一刀。

　　而且尸體小臂接近手腕處還有兩道砍創(chuàng)，說明兇手本意是剁手，但后來放棄了，轉(zhuǎn)而砍掉指頭。我推測是因為砍不動，人骨骼確實堅硬，尋常刀具沒那么容易砍下?！?p>　　女警若有所思，身子前傾伸手，把照片拿了回來，仔細看了幾眼，點頭：“我懂了，兇手在受害人死去一段時間忽然起意剁手，后來又放棄轉(zhuǎn)而改成剁指頭，應(yīng)該是有不得已的理由……難道是滅跡？”

　　齊宏宇立刻抬手抓衣領(lǐng)，想要脫衣服，但雙手被銬住，沒法脫。

　　年輕警員有些緊張，立刻質(zhì)問：“你干什么？”

　　“驗傷！”齊宏宇瞥了他一眼，眼見一時半會脫不掉衣服，只能說：“我申請立刻對我驗傷、拍照，固定留證！”

　　“驗傷？”年輕警員臉色有些茫然，明顯經(jīng)驗嚴重不足，也不知究竟怎么混進刑偵支隊的。

　　“可以。”女警卻了然的點頭。

　　警員伸長脖子對著照片看了半天，終于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死者身上有抵抗傷，而非直接斃命，說明二者之間有過搏斗，那死者指甲縫里很可能殘留有兇手的皮屑組織，而兇手事后發(fā)現(xiàn)了這點……

　　齊宏宇提出要驗傷，顯然身上并無傷痕，難道兇手真不是他？

　　這時，女警卻忽然又說：“但光憑這點，不夠支撐你自證清白——死者與兇手有過搏斗，并不能證明兇手被抓傷，只能說有這種可能，手指被剁也不能完全證明就是因為指縫里留存有兇手的組織細胞?！?p>　　“是這樣?！饼R宏宇很干脆的回應(yīng)，就聽他說：“但我能確認兇手一定被抓傷了？”

　　“依據(jù)?！?p>　　齊宏宇反問：“你們憑什么判斷本案為熟人作案呢？”

　　不等他們回答，齊宏宇自己解釋了：“我猜是因為兇殺現(xiàn)場在臥室吧？我老漢時常鎖著門，不是熟人的話，雖然騙開門不難，但不太可能進到臥室里去——而臥室被重點打掃過，所以我懷疑他是在臥室被害的?！?p>　　“倒沒錯?！迸c頭，但滿臉迷茫：“這和兇手被抓傷有什么聯(liá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