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婉瑜大學畢業(yè)兩年后便與相親認識的李海結婚了,本想就這么簡單開心的過日子倒也挺好,因他們在十三線小城市,沒有生活壓力,過的到舒心,婚后兩年婉瑜懷孕了,小兩口恩愛甜蜜,十分開心。
婉瑜學的酒店管理,在一家快捷酒店當大堂經理,說好聽了是經理,不好聽就是服務員。產假在家,她喜歡親力親為照顧孩子,婆婆只是按時出現(xiàn)幫忙買點菜,或看著孩子,她出去辦些急事。
“婉瑜,你公公最近買基金掙了不少,我們要出去旅游哦,你最近辛苦點哈,我不能來幫忙了。”
“媽,放心吧,你們老年人不用圍著兒女轉,自己喜歡做什么就去做吧。”
“噢,我和你爸爸這次出去也是和一個一起炒基金的朋友一起的,聽說他做許多買賣掙了些錢的。”
“媽,您二老有退休金,別太冒風險,我們不用您幫忙,您好好安度晚年,我和李海才能安心過日子啊。”
“是的是的?!币娖牌庞杂种?,梅婉瑜也不好再敲警鐘。
晚上與李海兩人逗弄孩子,婉瑜說:“哎,媽說你爸炒基金掙錢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嗎?”
“哎,他們的事咱不管?!?p> “雖然他們有退休金,但現(xiàn)在這社會錢難掙啊,還是小心為上。”
李海打開電腦玩著網游不再理她,婉瑜摟著孩子睡去。
已是盛夏季節(jié),外面像下火一樣,一大早婆婆就來了,殷勤的幫著做飯看孩子,到了中午也不見公公的影子。婉瑜以為公公有酒局,未在意,不料到了晚上,婆婆竟也沒有回家的意思。
婉瑜給李海眼色,李海沒反應,不知是真沒看到,還是故意不理她。她輕問婆婆:“媽,我爸呢?您出來一天了,不用給我爸做飯?”
誰知婆婆李淑梅竟在一邊抹起眼淚,李海把碗重重拍在桌上,去了臥室打游戲。
原來婆婆上次來就是撒謊,外出根本不是旅游,而且四處借錢,投到他們認為好的投資機會里,結果那家理財公司攜款跑了。婆婆公公攢了一輩子錢成了欠親戚們的欠條。
婆婆小聲說:“婉瑜,你想想辦法,向你們公司借點好不好?你原來在財務做過,認識他們的,你快救救我們吧。”
“媽,那是公司的錢,不是我的,這種事要和親戚坦白,協(xié)商以后慢慢還啊?!?p> “婉瑜啊,這房子是我們?yōu)槟銣蕚涞幕榉?,我和你爸爸也出資的,雖然裝修是你們自己做的,但我和你爸爸現(xiàn)在臨了難,你不能不管啊,我們的小房子賣不上價錢的,要不你們先都搬到我們那里?”
“媽,您怎么這么說?我還沒休完產假,只發(fā)基本工資,您兒子在設計院工作,有活兒了,才能收入穩(wěn)定些,平時也就基本工資,現(xiàn)在有了丫丫,我們自顧不暇啊,這房子雖然是您買的,但裝修是我和李海一磚一瓦悉心打造的,我不能賣?!?p> 婆婆一聽婉瑜語氣堅決,只是抹淚:“李海,我走了,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們啊,你爸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還有心臟病啊……”婆婆哭天搶地的哭著。李海反而將丫丫的小床推到臥房外,自己鎖在臥房里。丫丫似乎發(fā)覺到氣氛不尋常,哇哇大哭著。
婉瑜的淚不爭氣的流下來,若說孩子事無巨細的照顧已是累的她如同散架,那這番鬧騰更讓她丟了精神,呆住在沙發(fā)上,兩眼空洞的喂著奶。
婆婆小聲抽泣,婉瑜問:“媽,借了多少錢?。?p> “二百多萬?!?p> 婉瑜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問:“報警了嗎?”
“報警了,警察說法律程序如果錢追回來了,要先還銀行的,再按照入股順序還我們的,我們剛入沒多長時間,估計沒多大希望了?!?p> “那這房子賣了也不夠啊,頂多能賣60萬啊?!?p> “能還一點是一點吧,你姑奶奶家的二姑姑有癌癥還借給我們十萬,過幾天要手術了,我們想還給她?!?p> 看婆婆還不是沒良心,她也是一陣心酸,轉身去了客房,打開抽屜,從里層拿出存單,這是她結婚,爸爸給她的嫁妝,10萬元,爸爸媽媽相繼因病離世,這10萬成了她最后的念想,每當被生活逼仄的委屈時,她總拿出來,摸摸它,似乎能看到他們二老對自己的愛意。
“媽,這是我的嫁妝,你先去給二姑姑吧,救命要緊?!?p> “婉瑜,我們對不起你。李海一直不理我們,他從小自尊心強,接受不了。”
“媽,我勸勸他,您別擔心了,錢我們慢慢賺,別傷了身體。您早些回去吧,回家陪陪我爸?!?p> “你爸出去送外賣了。不知啥時候要回來?!?p> “那么大歲數(shù)多不安全,別讓他干了,我們想別的辦法吧?!?p> “能有什么辦法啊,我們走投無路了啊。”
“媽,您想賣房子我沒意見,但我建議您賣那套小的吧,這套新的離學校近,丫丫以后上學方便,小的只有兩間臥室,長遠打算我們這么多人住著不方便。”
“哎,好,我回去商量一下你爸爸?!?p> 婆婆抬身準備離開電話響了:“喂,您好,這位手機的主人現(xiàn)在在市醫(yī)院急診室,麻煩您來一趟?!?p> “哇……”婆婆一聽,急的大哭。
婉瑜忙敲臥室的門,李海極不情愿的問:“干什么?”
婉瑜說:“李海,爸爸在急診室,快和媽媽一起去看看,我要在家看著丫丫。”在回頭看見婆婆腿軟在地上起不來,婉瑜輕嘆口氣說:“媽,要不您在家看丫丫,我們去吧?!?p> 李海打開門,有些木訥的拿著車鑰匙,兩人到了醫(yī)院,急診室大夫說:“高空墜落,已經不行了。”
婉瑜覺得醫(yī)院的空調開的似乎太涼,像一盆涼水潑到她頭上,心似掉入了地獄般。兩人拿著開好的死亡證明,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醫(yī)院里有幫忙入殮的師傅,七手八腳幫化了妝換了衣服,先放在太平間,又打電話通知親戚,喪禮就這么草草了事了。公公原來也是一個機關單位的職員,最后竟為點蠅頭小利,落得這下場,也是悲哀。
忙完公公的事是一個星期后,想著產假快休完了,婉瑜決定去酒店看看。
誰知一到酒店,收銀的王姐偷偷叫她:“婉瑜,你快走動一下關系吧,新來了剛畢業(yè)的大學生,好像是分公司的經理親戚,聽說你在家休產假,要讓她當大堂經理?!?p> 婉瑜此時正被家里的事鬧心,只能應付道:“我剛生產完,孩子太小了,讓她做也是不錯的選擇?!?p> “哎”王姐嘆了口氣,不再理她。
婉瑜想自己尷尬的身份,也就沒去和領導們打招呼。
剛回家汗水已把衣服浸濕,看李海沒去上班,她小心問:“怎么今天沒去?”
“設計院最近沒啥活,比較自由?!?p> 婉瑜也沒多想,跟他說:“下午有個中介帶人去看那套房子,你和媽一起去吧?!?p> “我不去,讓她自己去吧。”李海又摔門把自己隔絕。
婉瑜想了想已經有半個多月沒在一起睡了,總不是辦法。晚上她把丫丫給了奶奶,故意很早就躺在床上,看著李海兩眼布滿血絲,有些心疼。輕輕問:“還不睡?早點睡吧,明天再看?!?p> 李海頓了頓,關了電腦,背對她躺在床上。婉瑜從后面環(huán)住他的腰問:“我不當大堂經理了好不好?太累了,還得按時按點下班,做普通職員自由些?!?p> 李海將她的手扔開說:“你的事別和我說?!?p> 沒多久聽到他的鼾聲,婉瑜只能翻身側過臉去看著窗外的月光,皎潔無暇,而屋內一地雞毛般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