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瑜半夜里醒酒,看到身邊凌峰睿已熟睡,她轉身拿起床邊斗柜上的杯子,這杯墊還加熱著,里面的柚子茶是溫的,舉杯一飲而盡,發(fā)現(xiàn)自己已換了米金色的蠶絲睡裙,摸摸頭,抬手看到自己手臂上的血痕,回憶喝醉了之后的事情,好像在玫瑰花叢里遇到了一個高大的男人,具體發(fā)生過什么事情自己又不知道。她有些苦惱,抓起頭發(fā),撓了撓頭,將頭發(fā)別到耳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左耳的珍珠耳環(huán)不見了。
那是和丫丫一起逛街時丫丫用零用錢買給自己的禮物,也是有關女兒唯一的念想。
她匆忙穿上拖鞋,走到衣柜前的臟衣籃里翻出衣服,翻了一會,又跪在地上仔細找著每個角落,卻依然沒找到。
峰睿聽到聲音后起身問:“婉瑜怎么了?找什么呢?”
婉瑜聽到他的聲音,擦干淚痕輕輕說:“沒什么,有些冷,想找件外套出去透透氣?!?p> 峰睿撩起被子,裸著上半身精壯的肌肉說:“外面冷,到被窩里暖和吧。上來抱抱?!?p> 婉瑜沒料到他會說起情話,側身上床看著窗外的月光,記得兩人第一次相擁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那時他們以為失去了遠揚,心中不想再留遺憾,而現(xiàn)在,似乎她的人生又經(jīng)歷了可怕的倒退。那些經(jīng)歷歷歷在目,頭暈目眩地回憶使她閉上眼,峰睿早已側身起來,看著她雙目緊閉,似乎不準備理他。
他起身,穿上睡衣,走出臥室,慢慢走到酒窖,拿出他珍藏了好久的紅酒。
他本想圣誕節(jié)時與婉瑜一起吃燭光晚餐慶祝時喝的,一絲苦笑掠過嘴角?!巴耔な俏也涣私饽銌??想給你最好的生活,想讓你忘掉那些不愉快的回憶?!?p> 看著杯子里紅酒,似乎看到婉瑜獨自在這空曠的城堡里喝醉,嘴里念著他的名字,而他卻不能回應。想到這里,他有些煩躁,拿起紅酒瓶又倒了一杯,紅酒在嘴里彌漫著苦澀。
嘴里呢喃一句:“婉瑜……”
女人在二樓倚門看著他獨自坐在一樓的沙發(fā)上喝酒,拿了只杯子,緩緩走到他身邊:“峰睿,怎么獨自喝悶酒了?!?p> 男人抬頭看著她:“婉瑜,坐。”凌峰睿示意她坐下,婉瑜坐下但并未看他。而且拿起紅酒自顧自地喝著。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我想好好跟你解釋清楚。為了與陳家劃清界限,我從與你在一起時就已經(jīng)開始準備了。奈何陳家早已把勢力擴展到了凌氏的每個角落,你出車禍,還有早產(chǎn),甚至遠揚失蹤,都是拜他們所賜。他們想占有凌氏。但這次陳老六已經(jīng)被捕了,凌氏我完好如初的交給遠揚。婉瑜,我太累了,只想與你一起好好生活?!蹦腥伺踝∨说哪槪堑募ち?,如同攻城略地般。
婉瑜看到他兩鬢幾根白發(fā),心里的苦卻說不出。
摩根莊園里,管家被年輕的摩根先生叫到房間里:“我要看今晚的宴會名單。”
“先生,通常要明天早晨才能完成?!苯?jīng)驗豐富的管家回答的不卑不亢。
“我發(fā)現(xiàn)今晚的守衛(wèi)十分松懈,你最好現(xiàn)在給我?!?p> 管家人精一般點頭退出屋子。西默坐下,從褲兜里摸出一只珍珠耳環(huán)。這珍珠圓潤飽滿,透著高貴的冷光,他拿到性感的唇邊,用鼻子嗅一嗅,似乎想感受耳環(huán)主人的氣息。
“我一定要找到你?!崩_抽屜,里面一把手槍靜靜躺在抽屜里,拿出手槍,原來里面還有夾層,取出夾層里的絲絨盒子,里面裝了一顆子彈。他將耳環(huán)放在子彈旁邊,用手撫摸著子彈。那是母親留給他唯一的念想,只因愛錯了一個人,一輩子顛沛流離,擔驚受怕,死了倒是一種解脫。
“咚咚咚咚……”管家敲門進來,已經(jīng)整理好的名單直接遞給他。
他快速掃了一遍名字,眼神停留在“凌峰?!睅讉€字母上,“這里面有東亞人?”
“是,少爺,就是凌先生,買走云端之城的人?!?p> “云端之城?”西默嘴角露出一絲性感的微笑,滿意今晚的收獲。
“之前是我們家族一座豪華古堡,畢竟老爺歲數(shù)大了,那里有些冷,不適合冬天居住,但凌先生非常喜歡,就賣給他了?!?p> “后山的滑雪場賣了沒有?”
“沒有,后山有個冰川湖,還有原始森林,老爺沒舍得賣。”
西默點頭說,過了圣誕節(jié)我想去后山看看,你準備一下。
管家輕蔑地認為這孩子過慣了窮日子,這是要享受生活了。也沒和老爺匯報,把這任務轉交給了助理。
三天后直升機準時停在后院停機坪。
老摩根拄著手杖問管家:“今天有什么安排?怎么直升機開出來了?”
“先生,少爺今天要去后山滑雪,三天前讓我準備好裝備,我按照您之前的習慣準備的?!?p> “嗯,滑雪我是不行了,好久沒去后山看看了,只有少爺一個人?那我也一起去?!蹦Ω那闃O好,想要湊湊熱鬧。
“老爺您稍等,我去安排飛行員?!币粫芗掖饛投家呀?jīng)準備好了。
這時西默也從城堡出來,穿一身黑色滑雪服,看到父親點點頭又問管家:“我的滑雪裝備準備好了嗎?”
“少爺,就等您了,老爺也想坐直升機出去看看。”
“小子,看你拿著帳篷,我就是出去兜兜風,放心,不妨礙你。我和機長說了,行程聽你的?!?p> 西默點頭說:“我今晚露營,你把我送到山上就行?!?p> 一會直升機把他們送到了山頂,西默獨自拿著裝備下了飛機,他安排了傭人在半山腰支了帳篷,獨自一人并不著急往下滑,慢慢整理著裝備。
腦海里不斷回想剛才直升機掠過的那片古堡,不自覺的浮現(xiàn)出婉瑜的臉龐,他長相俊美,又過著自由的生活,身邊從來不缺女人,但那個女人卻與眾不同,仿佛不是人間的庸脂俗粉,是誤落凡塵的天使。
半山腰,凌峰睿與婉瑜在小路上不緊不慢地走著。一早凌峰睿神秘地拿給婉瑜厚厚的羽絨服說:“多穿點,我們?nèi)ズ笊娇囱┚鞍桑俊?p> 婉瑜看著后山那里似乎有更多的神秘,后山的山頂上終年白雪皚皚,現(xiàn)在冬季了,更是被白雪層層覆蓋。她點點頭,穿上羽絨服。
細心的男人拿了件黑色的帽子,小心戴在她頭上,為她整理好了額前的碎發(fā)后,輕輕吻了一下她的眉心。
身旁幾個清掃的女傭不好意思地笑笑,都說東方男人比較矜持,但這個男主人對女主人總是不自覺地示愛。那眼神充滿寵溺與溫柔,任哪個女人都要沉迷。
峰睿拉著她的手,兩人開了一輛白色越野車上路了。在公路上開了一會,路漸漸變窄,把車停在路邊,延小路向上爬。
“婉瑜,我們有機會一定回國內(nèi),現(xiàn)在還不行。我們……”
“丁零……”電話響了,是特助的電話,凌峰??戳搜弁耔?,不動聲色的退了幾步。
“喂,凌董,小少爺這邊情況不好,需要您來一下。”
“什么情況?”凌峰睿轉身,看著山下的白雪有些慌神。
那邊詳細匯報孩子的情況,凌峰睿一字不落的聽的認真,仿佛每個字都刻在他心上。這是婉瑜與他的孩子,他不允許有事。
婉瑜看著他接電話,以為他工作忙,沿著腳下的小路往前走了幾步,沒想到雪地里有一串動物的小腳印,這引起了她的興趣,跟著這腳印走的盲目。
不一會,已走到了一片空曠的坡地上,白雪如練,晃的她眼睛出了眼淚,看東西有些不真切。
只聽坡上一陣涼風刮過,一個黑色的影子直接朝自己撞過來,婉瑜眼前一黑,直接撞倒被帶出去好遠。這撞他的人在滾落中將她的頭護住,自己做了人肉墊子,最后婉瑜趴在他身上。
西默把頭上的護臉,帽子,墨鏡都摘下來,看到一雙美麗的眼睛害怕的盯著他。
他開心的咧了嘴笑道:“寶貝,上帝住在我心里?!?p> 婉瑜從他身上爬起來,慌張地坐在地上摸摸頭上的帽子已不知掉到了哪里,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想回去找凌峰睿。
西默剛想起身卻發(fā)現(xiàn)他的腳踝扭傷了。他有些尷尬的看著婉瑜,摸摸頭道:“能扶我起來嗎?好像扭傷了?!?p> 婉瑜拉起他,看著他直勾勾盯著自己有些發(fā)毛,這男人身材高大魁梧,一身黑色滑雪服,黑色的頭發(fā)卷翹,五官立體如石刻,性感的嘴唇正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在前面支了帳篷,能扶我過去嗎?過去后打電話請求支援?!蹦腥丝粗耔ふf。
婉瑜看自己也迷路了,只能點頭扶著他,兩人走了40多分鐘,才看到一塊平地上的帳篷。
男人開心的說:“喔,到了,寶貝,看,我們還是很走運的。”
他從裝備包里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但看到婉瑜在看著他,他側過臉,只輸入了號碼,并未按下按鍵,嘴上仍在說著自己的情況,請求支援。
一會婉瑜看到男人走出帳篷,咬牙看他瘸著腿在點火問:“不是請求支援了嗎?怎么還要點火呢?”
“這兒夜里太冷,還有……猛獸怕火?!蹦腥舜鸬?。
婉瑜聽到猛獸這幾個字,害怕的縮一縮脖子,男人以為她冷,從包里找到一件紅色的帽子遞給她戴上。
“真美,像那夜的玫瑰?!蹦腥俗匝宰哉Z。
確實婉瑜今天穿了一件長款白色羽絨外套,一雙黑色的登山運動鞋,長發(fā)垂在胸前,如同黑色的絲綢,纖細又文靜。
婉瑜聽到他說話轉頭問:“你見過我?”
“你的記性這么差?還是我太普通?寶貝,你的美麗卻深深打動我呢?!蹦腥碎_始打趣道。
這邊,凌峰睿一回頭,婉瑜已經(jīng)不見了,他順著腳印找了一段,但腳印在出現(xiàn)好多滑雪的痕跡后就消失不見了。
他想起還在病房的孩子,一邊又是走失的婉瑜,狠狠地捶了一下身邊的一棵松樹。
“楊俊,你去圣州醫(yī)院,小少爺?shù)牟〔惶珮酚^,到醫(yī)院后隨時聯(lián)系我。還有讓廉管家多帶幾個人到后山來找人,婉瑜走丟了?!绷璺孱0才胖磺?,心里早已亂成一團糟。
“婉瑜……”他喊得焦急?;琶ψ咴谘┑乩铮_底雪咯吱咯吱作響,看著茫茫雪海,他的婉瑜在哪里?
仿佛不知道疲憊,凌峰睿走在雪地里,他不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感覺自己一直都在附近轉圈,因為他看到了自己的腳印??刺栺R上落山了,他知道落山后溫度會特別冷,而且山里有猛獸,他不敢深入往下想,邊走邊喊:“婉瑜?婉瑜?你在哪里?”
婉瑜看著篝火旁的男人,他似乎并不因被困在雪地里而慌張,燒水,添柴,甚至還熱了隨身帶的食物。
她心亂如麻,環(huán)抱膝蓋坐在露營椅里,卻聽到峰睿的聲音,像彈簧般起身:“是峰睿?!背曇舴较蚩催^去,峰睿正從遠處的叢林里出來,四處張望。
西默起身,他打量著這個男人,年齡肯定比女人大些,兩鬢已有白發(fā),身材與自己一樣高大魁梧,臉型瘦而棱角分明,一雙眼睛深邃中神透著危險,他也正盯著自己打量。
仿佛鷹與蛇的對望,兩人眼里透著警惕的氣息。峰睿走到婉瑜面前,將婉瑜摟在懷里,吻了一下她的頭發(fā)溫柔地說:“怎么自己走了?”
“我看到雪地里有小動物腳印想去看看,結果遇到了正在滑雪的摩根先生?!?p> 西默伸手與凌峰睿握手:“西默摩根,我來后山滑雪?!?p> 婉瑜轉身看著他,心里已然知道了什么,旁邊的凌峰睿道:“嗯,您是摩根先生的兒子?”
西默點頭,伸手與他握手,兩人寒暄幾句。
西默去帳篷里打了電話,一會只聽轟隆轟隆的聲音,直升機來了。
峰睿將婉瑜托住上了飛機,回頭看西默,西默說:“今晚我露營,你們先回去吧?!?p> “你的腳踝扭傷了?!蓖耔ぷ芳恿艘痪?。
西默咧嘴笑道:“這點傷沒事?!睋]揮手直升機慢慢升空。
飛了幾分鐘就到達云端之城,兩人下了飛機,凌峰睿脫了外套,直接去了自己的書房,婉瑜以為他生氣了,猶豫著在書房門口徘徊。
聽里面隱約有幾句訓斥的聲音,她索性下樓看著樓下的圣誕樹華麗浪漫,地上紅紅綠綠的禮盒,蹲在大樹旁邊拆起了禮物。
她拆了一個小小的綠盒子,里面是一個黑絲絨的盒子,輕輕打開,是一個心形的項鏈,鉑金的鏈子,下面的立體得心形吊墜鑲買了鉆石,在旁邊一個小小的扭扣,她仔細打開,是在長尾島時她為丫丫照的照片。那時丫丫才5歲,一身花棉襖,未褪去嬰兒肥。婉瑜看著照片發(fā)現(xiàn)盒子里還有一封信,她慢慢打開,凌峰睿蒼勁挺拔的筆跡映入眼簾。
“婉瑜,我的愛,我知道你想念丫丫,我也想她,我視她為己出,但那晚的事情超出了我的控制,沒能把她帶出來,我心里很愧疚,看著你日漸消瘦,我在想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你的痛苦讓我窒息,你的淚水讓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想讓你幸福,可現(xiàn)在看看,我好像做錯了,婉瑜,對不起?!?p> 婉瑜的視線有些模糊,她嘆口氣,拿起身邊一個稍微大一些的盒子,她慢慢打開,里面還有一個精致的木盒,打開后,她的淚水頓時彌漫在眼里,那是一匝嬰兒的照片,孩子白皙透亮的皮膚,一雙大眼睛黑如漆般,只是孩子的嘴上戴著氧氣面罩,他那么可愛,抱他的白人護士正溫柔地看著她,婉瑜迅速翻著照片,如瘋了般,仔細觀察著照片上的一切,護士服上的字跡讓她瞳孔緊縮。
突然她停下手,拿起盒子,也不穿外套,急急忙忙跑出去。來到車庫,她摸了一把車鑰匙,鉆進一輛轎車里,發(fā)動引擎,要沖出去。
廉管家正在院子里,看到這輛疾馳而過的轎跑,他心里一驚。打開耳麥說了句:“關閉城堡大門?!?p> 只見城堡大門關閉的瞬間,婉瑜閉眼緊踩油門,車頭翹起直接沖了出去。
廉管家直接慌了神,轉身跑到城堡里,三步并作兩步上樓。
打開書房門,凌峰??吹揭幌虺练€(wěn)的他有些慌神,抬頭問:“怎么了?”
“太太開車出去了。”
凌峰睿還未從孩子的病情通知中緩過勁來,又是一急,頭竟然有些昏沉,他扶著額頭,轉身下樓,低頭看到圣誕樹旁被撕開的那個禮物盒,急忙對廉總管說:“她去醫(yī)院了,快讓司機把車開出來,我去追她?!?p> 婉瑜在車上情緒失控,她抽泣著,那是他們的寶寶,小小的身體躺在冰冷的醫(yī)院,插著各種管子,從小沒有睡在媽媽的懷抱,媽媽對不起你,現(xiàn)在才找到你,媽媽好愛你。
她看到后視鏡里有輛車一直在后方跟隨,只是不敢太靠近,她知道那是峰睿,最后一絲理智讓她把車停在路邊,她顫抖著停下車,下了車,只覺得胸口疼的厲害,一口血直接噴出來,慢慢滑坐在地上。
峰睿從車里跑過來,看到她連鞋子都沒換,穿著一雙拖鞋。打橫抱住她,把她放到后座上,自己也坐了進來。
對司機說:“圣州醫(yī)院。”
婉瑜用手擦了一下蒼白嘴角的鮮血,舉起無力的手開始捶打他,邊哭邊說:“你為什么要瞞著我,孩子就在這個城市,你知道我有多想他嗎?”
峰睿摟住她:“婉瑜,冷靜,冷靜,你的情緒不穩(wěn)定,我怕你看到孩子心里受刺激,我不想失去你。對不起,我太自私了?!绷璺孱>o緊摟住她,耐心的解釋。
眼前是暮色蒼茫,似乎如兩人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