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梨四人,沿著河堤走了一陣,而后岔入小道,又是半個時辰。行途道遠,四人有些累乏。遠遠地,唐秋梨瞧見了茶棚。她身影飛快,輕功施展,飛身上前占座。
茶棚窄小,只擺了四張方桌。店小二勤快,在伺候著其他三張桌案的路人。唐秋梨坐下,急忙吆喝了一聲,“小二,上茶?!?p> 店小二聽言,抬頭看了唐秋梨一眼,應(yīng)聲回話,“好嘞,客官稍坐,就來?!闭f著,他畢恭畢敬地給三桌的客人,一一倒?jié)M了茶水,這才離身,上前招呼唐秋梨一行。
楚南風(fēng)將司蘿在桌案放下。走了許久,他竟是臉不紅氣不喘,倒是有些氣力。楚南風(fēng)拉了板凳,安坐一旁。
“少主,少主……”,翰叔搖晃著司蘿的身影,試圖將她喚醒。
店小二端著茶水,身影在唐秋梨四人中冒出,上下打量昏迷的司蘿,“喲,客官,這扛來個死人吶。這你可得悠著點。最近太爺查的緊,你們可不能將死人擱這?!?p> 店小二拿著布帕,替唐秋梨四人擦拭了桌臺,而后給唐秋梨四人,逐一添滿了茶水。
“去去去,胡說八道什么呢?”唐秋梨聽言,幾分氣惱,“這是個大活人?;杳粤硕??!?p> “哦,快死了吧。死了可得趕緊埋,不然過個幾天,就臭了?!钡晷《f道。
“你這人,怎么說話的?你再要瞎說,我可不與你客氣?!碧魄锢鎸⑹种卸瑒?,拔出劍鞘。一道寒光閃過,唐秋梨試圖嚇唬店小二。
“得得得,算小的沒說。”店小二驚恐,急忙提了茶壺,去伺候別人,“好心沒好報??刹皇锹?,死了不就得埋么?若是在幽冥鬼城,只怕你埋了,都會有人幫你刨起來?!?p> 店小二嘟嘟囔囔,搖了搖頭,“唉,世道多變,人心難測啊?!?p> “少主,少主……”翰叔又是搖晃了幾下司蘿。司蘿終是緩慢睜開眼睛,她臉色蒼白,毫無氣力,幾分虛弱。
“司蘿姐,你醒了?”唐秋梨湊前,關(guān)心問詢。
“這是在哪?”司蘿追問,環(huán)看四周,有些陌生。
“這是茶棚,離河幾里遠。那些小鬼,留在河中,沒能上來?!碧魄锢娼忉?。
司蘿聽言,一時心安。她定了定神,聽得唐秋梨說這是鬼城外茶棚,頓時歡喜,“唐妹妹,你是說,這已是鬼城之外?”
唐秋梨點了點頭,“是啊,我們自鬼城暗河出來,在河道漂浮,既是登岸,自然是鬼城之外啊?!?p> “出來了,終于出來了,我終于出來了……”司蘿喜形于色,手舞足蹈,竟是忘了自己,還受了傷。
唐秋梨詫異,不解追問,“不就是出了幽冥鬼城么?姐姐你怎如此歡喜?”
“妹妹有所不知,我從小到大,就從未出過鬼城。今日得此機會,在這鬼城之外一觀,自然歡喜?!彼咎}喜笑顏開,呆看著四周,忍不住深吸了幾口氣,而后閉眼,靜靜聽著四周鳥鳴,似是格外享受這外邊世界。
翰叔在旁,也是感嘆,“少主說得是。你自小就在鬼城之中。這鬼城外,自是幾分新奇。不過看得久了,也就不新鮮了?!?p> 司蘿聽言,眼睛一瞪,臉上閃過幾絲不喜。
唐秋梨會意,湊上前來,“司蘿姐姐,你若是喜歡這好山好水,好風(fēng)好景。不若,你我三人一起,江湖游歷,尋跡五傘?幽冥玉傘,看著也是金貴。若是不小心,折騰壞了,也沒法與你交代。這傘你就自個帶著,待聚齊五傘,妹妹我,再帶你游云門走上一遭。如此可好?”
司蘿呆愣,唐秋梨所說,確實有些誘惑。
翰叔咳嗽了一聲,急忙勸阻,“少主,不可啊,這百鬼門不可一日無主。少主你若是離了這鬼城,我等可怎么辦?”
“翰叔,你這話就不對了。既是你百鬼門少主,不該江湖游歷,多結(jié)交些江湖同道?既是你百鬼門少主,不該護著門中圣物周全?你就如此放心,將它交給兩個外人?既是你百鬼門少主,不該一展門派之風(fēng),顧全結(jié)義金蘭安危?”唐秋梨張口就是伶牙俐齒,說得頭頭是道,竟讓人無以反駁。
“這……”,翰叔被唐秋梨逼得支支吾吾,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唐妹妹既是這般說了,那這五傘,我便與你一同尋了?!彼咎}拿了主意,而后看向翰叔,“翰叔,我離開的這段時間。這百鬼門,就先交托給你了?!?p> “少主,三……”翰叔言語,“思”字還未脫口。
司蘿搶下話茬,“好啦,不必說了。我心意已決。你折返鬼城,將百鬼門一眾,安置妥當。切勿讓吳命長,將我百鬼門覆滅?!彼咎}看著翰叔,下了號令。
“屬下資歷淺薄,只怕……”
“怕什么怕,讓你去就去,讓你管你就管。難道你要違抗我的號令?”司蘿瞪眼,語氣重些。
“是……”,翰叔見司蘿堅決,已知難勸司蘿,只得拱手,“少主既是如此安排,老夫唯有從命。那老夫,就先行一步,折返鬼城。老夫定當竭盡全力,不負少主重托?!焙彩逭f著,一個躬身,欲給司蘿行個大禮。
“不必多禮?!彼咎}攔下翰叔,應(yīng)聲說道,“門中行事,若有人不服管教,只管處置,不必顧慮?!闭f著司蘿自懷中,掏了一枚令牌,遞給翰叔,“此令在手,可號令百鬼門上下,你且收好?!?p> 翰叔恭敬接過令牌,再次行禮,而后拜辭,“少主保重。唐姑娘,楚少俠,你我有緣再會?!?p> 唐秋梨、楚南風(fēng)拱手行禮,與翰叔拜別。
翰叔點頭,將令牌收好,而后一個飛身,身影輕點,躍上樹梢,漸然遠去。
唐秋梨看著翰叔身影飛遠,一時大笑,“司蘿姐姐,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你終是可以出城廝混玩樂。翰叔不在,你可以胡作非為了?!?p> “胡說八道什么呢?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司蘿自覺被人看穿了心思,幾分氣惱,伸手就是要打,與唐秋梨一陣嬉鬧。
“小二,你這有啥吃的沒有?”唐秋梨一身高喊,“光是這茶水,難以飽腹?!?p> 店小二聽言,同是高聲應(yīng)答,“對不住了三位。本店只售茶水,不做別的?!?p> “你怎不早說?”唐秋梨嗔怪,“白白耽誤了我們多少功夫?”
店小二提著茶壺,又是給唐秋梨三人,添滿了茶水,“客官這話說的,方才你也沒問啊……”
“你……”,唐秋梨氣呼呼,總覺得這店小二有意刁難,“不喝了,不喝了。你這鋪面,還真會坑蒙拐騙。強買強賣。司蘿姐姐,我們走?!碧魄锢鎸⒉璞K放下,就是要走。
店小二臉上喜笑,也不攔著,只是淡然說了一句,“一杯茶水半枚銅板,一共四文錢?!?p> “啥?就這三杯茶水,就要四文錢,你怎不去搶?”唐秋梨叫罵。
“客官說對了,我這啊,就叫強強茶棚?!钡晷《?yīng)聲,自報了家門。
唐秋梨聽言,定睛一看,果然招牌上寫著“強強”兩個字。還真是強搶,唐秋梨氣不打一處來,直直搖頭。
“罷了罷了,別與他一般見識?!彼咎}扯了唐秋梨衣袖,就是往外走。
楚南風(fēng)見狀,自懷中掏了四枚銅板,放在桌案。
“這什么世道?一個小小茶棚,一杯茶水,竟敢收本姑娘四枚銅板?過份,真是過份……”唐秋梨走遠,仍是喋喋不休,心頭不滿。
“錢,我的?!背巷L(fēng)在旁,神色不變,小聲提醒。
“你……你的又怎樣?還不是我游云門的錢?還不是我姐姐給你的?”唐秋梨強行詭辯。
“此山是我開,此路是我栽,要想此路過,留下買路財?!痹捯粢宦?,一眾馬賊騎著馬匹,在山腰中現(xiàn)身。
一匹匹大馬,體格健碩,一看就是上等馬種。馬賊叫囂,搖旗吶喊,壯勢造威。一眾馬賊,各個身材彪悍。
司蘿見一眾馬賊,頭戴黑布,一身黑衣,看起來像是一窩子出來的劫匪。司蘿竊笑,感嘆一聲,“唉,有好戲看咯。老虎不發(fā)威真當她病貓。這又氣沒處撒的母老虎啊,要吃人咯?!?p> 話音一落,果不其然。唐秋梨一個飛身,縱身躍起,站在樹頂,趾高氣揚,看向兩側(cè),大喝一聲,“橫條鼻子-豎挑眼,本小姐殺人不眨眼。識相的,都給我把錢留下,你們也就可以走了?!?p> “啥?老大,我沒聽錯罷?咱不是來劫她的么?她怎劫起我們來了?”一馬賊反問了身旁的頭領(lǐng)。
頭領(lǐng)說話,“屁話,這你還不懂么?這丫頭就是找死。待會把她殺了,尸體賣入鬼城,還能掙上一筆?!?p> “嘿,一群耳背?你們是聾了么??”唐秋梨又是說話,“既是冥頑不靈,就讓你們看看本姑娘的手段?!?p> 唐秋梨冬劍出鞘,正要出招,而后一想,這才想起自己武功盡失,哪里能打。這可怎么辦?底下那么多人看著呢,總不好裝腔作勢,忽悠打混吧?唐秋梨心里直打鼓,七上八下。
“嘿,我說,你有何能耐?倒是顯擺顯擺啊?!瘪R賊頭領(lǐng)叫囂。
楚南風(fēng)在側(cè),自懷中摸了幾枚金針,出其不意,飛射出手。
“啊……”,數(shù)人應(yīng)聲,中了飛針,身影自馬背上直直摔下,頓時倒地不起。
“小王八,你怎么了?糊涂蛋,二狗子……你們怎么都倒了?”馬賊小弟開腔,幾分著急。
頭領(lǐng)見狀,似是遇著瘟神,急忙策馬,調(diào)轉(zhuǎn)身影,“走走走,這丫頭不好惹,我等不是對手。打不贏就跑。跑不贏就跪?!?p> 一眾馬賊聞訊,也是驚慌,急忙策馬轉(zhuǎn)身,跟著老大撤離。
“喂,錢呢?”唐秋梨輕功施展,身影落下,頭前攔路,一聲高喊。
“對對對,錢……”頭領(lǐng)下馬,撲通一聲下跪,頓作哭腔,“好漢饒命,女俠饒命。龜兒子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女俠,女俠大人有大量?!?p> 說著,他自腰中摸了錢袋子,丟在地上,“我將錢留下,女俠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把這馬也給您留下?!痹挳?,頭領(lǐng)一個灰溜,撒腿就跑。
其他馬賊見得,亦是掏了腰中錢袋,丟在地上,同是留了馬匹,而后撤離。一時間,作鳥獸散。
唐秋梨歡喜,自地上拾了錢袋,心情大好,“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唐秋梨將錢袋收入懷中,甚是滿意,“真是不經(jīng)嚇。要都這般乖巧,這游云門的散財人,可就非本姑娘莫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