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劉大人被太后嚇了夠嗆,雖然有趙王的解圍,可是這下面前的魚卻是吃也不敢吃了,如果是在家里他怕是恨不得將這盤魚供起來。
也不知道剛直的劉齊大人后悔之前自己的舉止不?又或者以后是否還能這么正直不阿、不畏強(qiáng)權(quán)了。
曹太后可能是被他的樣子逗樂了,在趙王的解圍下順勢下了臺,沒再給劉齊一個眼神。
年過半百的劉大人顫巍巍地?fù)崦ò椎暮臃炊闪丝跉狻?p> “阿歸呀!”
見曹太后將注意力轉(zhuǎn)到自己身上,姒陌歸接過曲嬤嬤遞過來的手帕擦凈嘴角,這才在冬舞的攙扶下緩緩起身行了一禮。
“太后娘娘?!?p> 曲嬤嬤、冬舞也跟著行禮,至于阮嬤嬤和夏歌則在殿外候著沒進(jìn)來。
兩人也不知道是誰監(jiān)視誰了,端看誰手段更高明些了。不過姒陌歸更傾向于阮嬤嬤會贏,畢竟能讓太后娘娘放心派她來守著自己,那手段可不是夏歌能比的。
姒陌歸一直知道自己身邊的三人,曲嬤嬤經(jīng)驗老道、冬舞成熟細(xì)心,唯獨(dú)夏歌雖然看起來一副深宮掌事宮女的風(fēng)范,實則內(nèi)心單純,這性子長在民間挺好的,可是深宮中早晚會吃虧,值得一提的恐怕就是她那一手好醫(yī)術(shù)了。
曹太后視線凝在她身上,姒陌歸感覺到她打量的目光,哂顏一笑:“太后娘娘這般看著阿歸倒叫阿歸不好意思了?!?p> “母后為何這般看著姒長公主,也不怕阿姐吃醋?!辈恢朗浅鲇谑裁葱睦恚w明月插話道。
在商茲王室最核心的三個人當(dāng)中,曹太后和樂安公主無論是不是出于真心,反正都對姒陌歸的到來表示了友好,反倒是趙王,按理說是最不守禮的人,卻偏偏一直恪守著禮節(jié)喚自己姒長公主。
哪怕他喚姒公主也好過姒長公主。
就好像無時無刻都在提醒他自己姒陌歸的身份一樣。
曹太后恍然回神,笑道:
“你這孩子,你王姐哪會這么小氣?平白敗你王姐聲譽(yù)。”
“哀家只是想到之前王上也有派人快馬加鞭送去雪魚給阿歸嘗鮮,可是也沒聽起她談及,不知是不是不合胃口?!?p> 曹太后一開口滿殿的寒暄立刻停了,她這話一說完又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不說,還對著姒陌歸指指點(diǎn)點(diǎn)。
冬舞粉拳握緊,剛想開口就感覺裙擺被扯了一下。
她轉(zhuǎn)頭看向曲阿嬤,后者對她搖搖頭。這種場合沒有主子開口哪有她說話的份?這不是給殿下添亂嗎?
見冬舞面上還是隱隱的不服氣,可是還是忍住了垂下頭沒開口。曲嬤嬤內(nèi)心嘆了口氣,還是太年輕,不過好歹能聽勸。
聽到下面有人談?wù)撟约旱氖ФY,姒陌歸內(nèi)心毫無波動,面上卻做出慌亂的樣子。
“太后娘娘真是冤枉我了,那么珍奇的東西,怎么可能不合胃口呀!”
“您不知道,我之前從未吃過,太鮮美了,我吃了過后幾日都念念不忘,就是······”
見她猶豫的樣子曹太后挑眉:“就是什么?”
她余光偷偷瞟一眼上座,帶著幾分難以啟齒的模樣,最后下定決心般的開口:
“就是太少了,一條魚,您不知道,他們將肉剔下來只得三兩肉,做了三個雪魚獅子頭,我一下子就吃完了?!?p> 她帶著幾分遺憾開口:“您不知道,其實我更情愿他們做成一條完整的魚端上桌,我還沒見過這珍貴的雪魚長什么樣子呢!”
滿座的喧嘩又被鴉雀無聲取代。
姒陌歸心里好笑,這商茲的大臣真是練就一副好本領(lǐng),說話之間收放自如,總是能在恰當(dāng)?shù)臅r候開口,恰當(dāng)?shù)臅r候閉嘴。
“哈哈!”趙王聽完她的話開口大笑,從進(jìn)殿來,第一次正眼看向姒陌歸。
“看來姒公主是個會吃的人呀!”
會吃?怎么自己就會吃了?
“這雪魚確實是整條的更好吃。姒公主可以品嘗一下。”
趙明月遞了個眼色給身邊的內(nèi)侍,就有人引著姒陌歸坐下指著案幾上的一盤滿是墨梅的菜肴讓姒陌歸品嘗。
“原來這盤竟是雪魚嗎?”之前姒陌歸竟然沒看出來。
趙明清收回復(fù)雜的心情揮退內(nèi)侍,拿起筷子遞給姒陌歸,“妹妹將中間的那朵墨梅夾開?!?p> 姒陌歸如她所言拿過筷子輕輕夾住花朵,墨色的花朵下是白玉般的顏色,一黑一白,雜然對比,很是鮮明。
姒陌歸和趙明清四目相對,對方嫣然一笑。
姒陌歸接著將周圍的花瓣挑開,完整的魚通體乳白,唯有眼珠子是黑的。
“長這么大,竟然第一次見這種魚,真是見識淺陋呀!”
姒陌歸感嘆了一句,果然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
自己自詡讀過的書可謂是車載來數(shù)了,其中包括卻不限于人文歷史,可是何曾在書上見過對這種雪魚的一丁點(diǎn)記載呢?
由此可見,僅僅是觀書籍還是太局限了。難怪自古以來,文人大家多有游學(xué)經(jīng)歷。
“雪魚,果真如其名,白如雪?!辨δ皻w挑起一小塊魚肉。
滑嫩中帶著梅香,咽下之后卻又回味著荷葉的清爽,味道酸中帶甜,甜而不膩,酸而開胃,可謂上品也!
“應(yīng)該是顧及妹妹的口味,不然我們商茲其實多食辛辣。”趙明清道。
那是一種什么味道?辣中夾雜梅香和荷香,姒陌歸想不出來,但是卻更為期待了!
看她的饞樣趙明清好笑道:“以后有的是機(jī)會,妹妹先專心品嘗眼前的這一種吧!”
見兩人這里一片和諧,趙明月松了口氣,果然王姐出手從不失利。
“母后!”趙明月舉起酒杯,“兒子敬您一杯!”
一聲“母后”讓曹太后從震怒中恢復(fù)過來,平緩了一下情緒她也端起了酒杯,“來!”
兩人一飲而盡。
賓主盡歡間有裙擺摩擦的窸窸窣窣聲。
有人在曹太后和趙王耳邊說了些什么,趙王正沉浸在不能吃魚的憂郁中,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就沒了下文,曹太后順勢看了他一眼吩咐道:“傳吧!”
傳什么?疑惑剛在內(nèi)心浮現(xiàn),就有一大一小兩人并排進(jìn)殿。
小的那位一身白袍,錦衣雪然,小小年紀(jì)端的一副翩翩公子樣,嘴角微揚(yáng),一副溫潤如玉的樣子。
大的一身黑袍,臉上面無表情,冷硬的側(cè)臉在看到姒陌歸這一邊的時候明顯的柔和了許多。
“殿下,是滿城公子和于統(tǒng)領(lǐng)。”冬舞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姒陌歸停下夾菜的動作,矜持的“嗯”了一聲。
那邊被談?wù)摰膬扇艘呀?jīng)拜見過趙王和曹太后了。
“穿黑衣的想來就是阿歸的護(hù)衛(wèi)隊統(tǒng)領(lǐng)于靖于統(tǒng)領(lǐng)了吧!”
難為曹太后竟然還知道自己,于靖面上恭敬的應(yīng)“是”。
“那白衣少年是……”曹太后問:“我竟然不知他是誰了,阿歸的隨侍名單都對不上?。 ?p> “回太后娘娘,是阿歸的弟弟?!?p> “弟弟!”不敢置信的聲音遍斥整座宮殿。
她這句話讓很多人忍不住發(fā)笑。
“姒長公主是以為我們商茲消息落后閉塞嗎?明明姒王和姒王后只育有一兒一女,姒太子似乎還在姜禹國吧!”
有大臣跳出來質(zhì)問,“姒長公主是以為我們商茲的王上和太后好騙嗎?”
書中言“跳梁小丑”,這就是了吧!真正的聰明人從來做出頭鳥。
越是位高權(quán)重的人端的是一副穩(wěn)重如山,絕不著急的跳出來。
遮住眼里的輕蔑,姒陌歸道:“太后娘娘明鑒,陌歸所說的弟弟非親弟弟陌緩?!?p> “哦?”曹太后猜測道:“莫非是養(yǎng)子?”
“娘娘明鑒,是,卻也不是?!?p> 模棱兩可的答案讓所有人都糊涂了。
連冬舞等人都糊涂了,滿城什么時候變成殿下的義弟了?
雖然不明白殿下在干什么,但是冬舞幾人還是端住了面上不露聲色。
“是也不是?”連趙明月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住了文她:“你這話是何解?”
姒陌歸也不賣關(guān)子,“這是我來時在路上碰見的小孩,見他眉眼間有幾分像弟弟,再加上他也是孤苦伶仃的,所以就養(yǎng)在身邊了。”
“也算聊解我的思鄉(xiāng)之情了。”
所有人四目環(huán)顧,不知道這算不算時一個好的理由。
“是這樣嗎?”別說曹太后不信了,滿座的人怕是沒一個相信的。
“娘娘不信可問一下曹大人,當(dāng)時曹大人也是在的,想來他可以作證?!辨δ皻w道:“曹大人呢?”
“曹大人奔波了許久讓他休息了,今日沒來?!庇腥藶樗忾_了疑惑。
“阿歸嚴(yán)重了,哪里道這種地步?哀家沒說不信你?!?p> 姒陌歸順勢而上,嬌語道:“就知道娘娘會相信我?!?p> 曹太后含笑不語,是與不是過后問一下文沖就行了,沒必要現(xiàn)在做出逼問她的樣子,平白失了身份。
曹太后不追著問趙明月卻來了興致。
·十五歲的少年正正換聲音,帶著公鴨嗓的聲音讓充滿自尊的少年平時不太愛開口,可是現(xiàn)在也顧不上了。
沙啞的聲音問:“姒公主,先不說這個是不是路上撿來的問題,他到底是不是你父王母后的養(yǎng)子?”
“你剛才說是也不是,怎么個是也不是法?”
“呵呵,王上的問題真是別具一格呢?!辟潛P(yáng)了一句姒陌歸解釋道:
“我認(rèn)他做弟弟,那他自然算我父王母后半個養(yǎng)子了?!?p> “所以我才說,是,卻也不是?!?p> 四目相對,姒陌歸毫不示弱,眼神一點(diǎn)都不畏縮。
“你這是巧辯?!壁w明月眉頭挑起,不肯率先移開眼睛。
姒陌歸也不肯先示弱,“敢問王上,我哪里說錯了?”
雖說自己是詭辯,可是道理上自己卻是沒有漏縫可抓的。
“······”趙明月無話可說。
“啪啪?!?p> 趙明月兩手輕拍兩下,“不愧是姜禹的長公主?!?p> “我就當(dāng)王上這是夸獎了?!辨δ皻w仿佛聽不出其中的輕諷,毫不臉紅的應(yīng)到。
滿城和于靖跪在殿中間不敢隨意插話。
只是沒想到長公主絲毫不藏拙,這樣的話,豈不是將自己處于危險之中?于靖心里滿是憂愁,怪自己沒來得及跟殿下說要先藏拙,以待日后。
滿城則是斂首垂目,讓人看不清他復(fù)雜的面色。
“好了王上?!辈芴筇嵝训溃骸叭诉€跪著呢。”
“起來吧,不必慌張。”讓人家平白跪了這么久趙明月可能心里有那么點(diǎn)愧疚感,所以安慰道:
“不必慌張,今日叫你們來時王姐的主意,說是讓你們和姒公主團(tuán)圓一下?!?p> “畢竟,算起來你們可是她在商茲唯一的親人了?!?p> 趙明月的聲音正在換聲,不是一般的難聽,可此刻聽在于靖耳中卻仿佛仙樂一樣。
“是?!庇诰腹蛑话?,“多謝王上、太后好意,靖,感激不盡?!?p> 他自己拜完還不夠還要拉著滿城跟著拜。
滿城扭頭給了姒陌歸一個無奈的眼神,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姒陌歸被他遞過來的眼神逗樂了,也給他回了個“自求多?!钡难凵?。
明明是一樣的身軀伏地,可是姒陌歸就是在滿城身上看出了委屈、忍耐。她一口飲盡杯中的梅花釀借此咽下口中不慎溢出的悶笑。
趙明清若有所思的點(diǎn)點(diǎn)頭。
“起來吧?!被蛟S是察覺感覺到自己的聲音算不上好聽,這次趙明月的話少了。
滿城立馬就起來了,于靖也不再多語,本身他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兩人在小太監(jiān)的指引下坐到了位置上。
本來就是說為了讓姒陌歸和兩人聚聚,所以位置都是挨著的。兩人同坐一案,就在姒陌歸左手邊。趙明清在她的右手邊。
左首第一的位置一直空著,沒迎來它的主人卻迎來了商茲最尊貴的女人的注目。
曹太后看了空著的位置對著剛剛回來的齊嬤嬤招手。
“太后娘娘?”齊嬤嬤俯首。
“去,看看他去哪了?!?p> 這個他齊嬤嬤都不做多想就知道指的是誰。
“等等?!饼R嬤嬤腳步剛抬起來又被叫住了。
“娘娘還有什么吩咐?”
“如果他不愿意回來就隨他罷,問問阿清是不是他叫來的?!?p> 齊嬤嬤點(diǎn)頭表示明白,見她再無吩咐這才轉(zhuǎn)身悄悄離開。
望著她離開,曹太后眼神暗了暗,隨即若無其事的將注意力放在殿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