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強……”
林聲怔怔的看著華光祖師爺神像下面的壇子。
里面封著阿強的冤魂。
陳戎哪怕已經(jīng)有了將近二十年的道行,卻也無法直接超度一只冤魂。
借用顛倒五行用壇子封住,讓華光神像里面的香火不斷消磨陰氣。
阿強如果爭氣,下輩子說不定還能投個好胎。
陳戎一五一十的將這段往事的前因后果與對阿強的處置說與了林聲。
林聲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后臺這里守著壇子,渾渾噩噩不知道想些什么。
直到中午,陳戎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聲,你還是不要過來刺激他了?!?p> “你和他現(xiàn)在不太適合在一起待著?!?p> 這話說的委婉,實際上阿強的冤魂最恨的就是林聲。
這和生前的恩怨無關(guān)。
純粹是,林聲給了他最大的希望,也讓他嘗到了最大的絕望。
鬼都是這種東西,沒有肉體和七魄的束縛,魂體極其容易受到情緒的影響,愛易癡,恨易狂。
說起來,世人常道,鬼怪是沒有感情的。
實際上,他們的感情比人類要暴烈的多,常常也因此而亡。
林聲聽了陳戎的話,失魂落魄的點了點頭,離開了后臺。
“阿貴!”
林聲走后,陳戎瞥了一眼躲在簾子后面的臭小子,輕喝一聲。
“陳叔?!卑①F訕笑著走了出來。
這小子四歲進戲班,幾乎可以說就是陳戎、林聲看著長大的。
皮的很。
阿貴偷偷瞥了一眼那貼著黃符的壇子,低聲道:
“陳叔,真的有鬼啊?!?p> 陳戎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腦勺,道:
“廢話,要不然我為什么要你們幾個懂點規(guī)矩?!?p> “與人為善,與鬼為善?!?p> “你現(xiàn)在是人,死了也變成鬼?!?p> “哦?!卑①F裝模作樣的對著壇子一作揖。
“這位鬼兄弟,以后請多多照顧我發(fā)大財?!?p> “去你的!”陳戎笑罵道,“別想那些有的沒的?!?p> “好好唱你的戲,走那些歪門邪道,活不長的?!?p> “要不然我為什么要老老實實的干活,給戲班打工。”
陳戎頓了頓,指著壇子旁邊的一大把香,認真道:
“以后你每天早晚過來上三炷香?!?p> “阿強他現(xiàn)在雖然保佑不了你?!?p> “以后你真的遇難了,說不定還能幫襯你一把?!?p> “得~令!”阿貴一拱手,應(yīng)承下來,看上去還是那么不正經(jīng),然后好奇地問道:
“陳叔,這壇子里的老兄聽說和班主認識?”
陳戎搖了搖頭,“如果不是當年的意外,阿強才應(yīng)該是班主?!?p> 說起來他也覺得有些唏噓。
劇情在不知不覺間就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頗有點牽一發(fā)而動全身的感覺。
一切都源自陳戎進入副本后那一嗓子。
“陳叔,具體情況說說?”阿貴聽了這話,更是好奇了,連聲催促道。
“你感興趣?”陳戎反問一句,又自答道:
“你感興趣就自己問問阿強?!?p> 說罷陳戎悠悠哉哉的溜達了出去。
“???”阿貴傻了眼,看陳戎離開后,他獨自一人在后臺,又和一只鬼待在一起,心里感覺有些毛毛的。
“等等我啊,陳叔?!?p> ……
“阿標,快把這兩箱子面具送到后臺去?!?p> “阿光,怎么還不把網(wǎng)收起來?”
“哎喲,我的小祖宗啊,你在干什么?”
昨天拜過小鎮(zhèn)的各大頭頭,又開了第一場戲之后,今天才是真正忙碌的時候。
這個時代的戲班,都是東奔西走,走到哪唱到哪。
到什么地方,第一件事是拜會地頭蛇,交點保護費。
然后是逢廟上香,見神就拜。
接著才開始正式的安頓下來,唱幾個月戲。
等到?jīng)]什么絕活了,收益變低了,就專門清客,給附近的游魂野鬼,唱一場戲。
最后卷鋪蓋卷走人,去下一個地方。
昨天試戲出了問題,有鬼上門搗亂,導致看客跑了個精光。
林聲從復雜情緒中恢復過來,就馬上要處理這件頭疼的事情。
如果不能盡快安頓好開開第二場戲,那么因為鬧鬼的原因,戲班的生意怕是要大受影響。
只要盡快開了第二場戲,鬧鬼也就是個花邊新聞。
陳戎躺在躺椅上,一邊用扇子扇風,一邊瞇著眼睛曬太陽。
別人忙,他可不忙。
平日里雖然是個閑人,但關(guān)鍵時刻有他在戲班才安心。
這么多年來大家也都習慣了。
“吱嘎”
輕微的響聲從陳戎旁邊的躺椅傳來。
那是平日林聲的椅子。
要是別人是不會在意這種輕微的聲響,陳戎側(cè)頭一看,笑了。
“這位朋友不請自來,是不是有失禮貌呢?!?p> 那學著陳戎躺在地上準備舒服一下的幽靈愣住了,然后驚訝道:
“你能看見我?”
還沒等陳戎回答,他便又自顧自道:
“今天早上聽說鎮(zhèn)上來了個法師,我還不信,沒想到這就碰到你了?!?p> “叫我潮州鬼就行,是這附近的老鬼了?!?p> 潮州鬼看起來很健談,更是完全不怕陳戎這個法師。
一人一鬼,你一言我一語的就聊了起來。
陳戎心知這潮州鬼恐怕就是原著里面那只被分尸了三百年,尸骨不全,執(zhí)念不散,無法投胎又被惡鬼欺負的倒霉蛋。
不過真的相處起來,這潮州鬼還真是個妙人。
說話清晰、有理有據(jù)、見多識廣又妙語連珠。
陳戎這個笑點高的穿越者都被他逗笑了好幾次。
潮州鬼對于自己為什么跑到陽間來,為什么不去投胎也不提及。
陳戎也不去問,一人一鬼就如同相處許久的老朋友一樣,安靜的度過了這個下午。
臨傍晚的時候,就各自分開。
如此一段時間,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
陳戎很欣喜能夠找到一個接上自己思維的朋友。
雖然潮州鬼還是有些梗接不住,卻也能很快反應(yīng)過來,并且用上。
三百年的時光,他都沒有從幽靈變成冤魂,可見人家還是活的很通透的。
戲班這邊呢,林聲之前也有過類似的經(jīng)驗,處理起來有條不紊。
很快鬧鬼造成的小小風波逐漸平息了下去。
一切又回到了正規(guī)上。
陳戎卻明白,距離他離開這個世界,沒有多少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