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推豆腐

　　豆腐，顧名思義，用黃豆加工而成的乳狀制品，經(jīng)一系列加工過程之后呈塊狀。豆腐又有兩種，一種稱嫩豆腐，與果凍類似;一種稱老豆腐，也就是平常所吃的塊狀豆腐。逢年過節(jié)、逢婚喪事務(wù)，家家戶戶都要推上幾方豆腐，以犒勞來幫忙的相親父老，以及滿足來吃酒席的老饕賓客。

　　再過兩天，胡老根家的大孫子辦滿歲酒。一般酒席要提前兩天準備，一大早，村里面男女老少都來了，他們今天有一個重要的任務(wù):推豆腐。推豆腐首先要準備好往年的黃豆，這種黃豆須得是自己家黃土地里種的，而且是精心挑選過晾干的。主家提前準備好了泡好的豆子，幫忙的人們只需要洗干凈磨子，把準備好的豆子放到石磨上，一個人負責放豆子，一個人負責舀豆子，兩三人推磨，其他人接漿及煮豆?jié){。

　　推豆腐是一個細活，從把泡過的豆子放進石磨的窩里，再到接豆?jié){都得幾人默契配合。村里的女人們早已成了行家，須得把握推磨的節(jié)奏，仔細研磨，挑出其中的雜質(zhì)，從磨里出來的豆?jié){才是做豆腐的好材料。黃色的豆子從兩片石磨中間緩緩淌出來，白得透亮，那顏色著實讓人看了歡喜。胡老根兒媳婦阿香說:“這豆子真靚，白生生的，今年這豆子肯定是吃足了養(yǎng)分啊!”幾個大娘附和著說:“靚，咋個不靚，這豆?jié){就和你家兒子的皮膚一樣靚，可討喜了。”引得大家一陣大笑。

　　豆?jié){用桶裝好后，要提到大鍋里煮漲。這時，灶里的火已經(jīng)旺旺地燃起來了，荼大娘負責燒火，她是燒火的老手，勞勞地把握了燒火的節(jié)奏。豆腐的火得先大火煮開，然后逐漸轉(zhuǎn)小火，從大火轉(zhuǎn)到小火的過程要把握好，轉(zhuǎn)得快了，豆?jié){沒煮開，轉(zhuǎn)得慢了，豆?jié){又煮過了。荼大娘除了燒火一絕，她點豆腐的功夫也是無人能比，周邊幾個村推豆腐基本都是她負責點豆腐。豆?jié){煮好，用大勺子打出來，提到壩壩上，提前支好的桌子上已經(jīng)擺好了方模子。把豆?jié){倒到模子里，模子里的特制袋子裝上豆?jié){以后，幾人圍著桌子站開，不停地去用手按壓袋子，把中間的漿水按出來，只留下那些豆制精華。

　　多次擠壓，待袋子中的漿水全部擠出，用石頭放在模子上面壓著，石頭和模子中間放一層谷草，這樣谷草的清香配上豆?jié){的味道，便形成了當?shù)靥厣拿牢抖垢?，“紅旗老豆腐”。靜置兩三個時辰，待豆腐完全成型，就可以把石頭拿開了。壓好的豆腐就像一個大方塊，白白嫩嫩，一股豆香味撲面而來，豆腐就推好了。用刀把豆腐劃成方塊，一塊一塊整齊排列在桌上，看著忙碌一天的成果，男女老少都笑開了顏。荼大娘家會做豆腐賣，每個星期做一次，一次只做一方，往往剛做好，就已經(jīng)被鄉(xiāng)親們預(yù)訂光了。

　　豆腐可煎、可煮、可炸，做法多種多樣。所謂煎，便是在大鍋里放適量的油，把豆腐放進面兩面煎黃，滋滋冒油，但又不能太老，炸到金黃金黃的樣子，便撈起豆腐，將提前準備好的青辣椒、花椒、姜片、蒜苗等放到鍋里炒熟，再把豆腐倒進鍋里回一下，煎豆腐就出鍋了。水煮豆腐就是簡簡單單將豆腐放到提前燒開的水里，切豆腐也講究，得放在手上切，熟練的人三兩下便將豆腐切成了薄薄的幾小塊。豆腐如魚一般游到鍋底，享受著沸水的滋潤，最后再加上幾棵青菜和適量的調(diào)料，白水煮豆腐就煮好了。炸豆腐，一般是將豆腐炸成豆腐果，鍋中放足油，要完全沒過豆腐，這樣才能將豆腐炸透，炸透的豆腐色澤金黃，豆香濃郁，是大家都愛吃的熱菜。豆腐果可以單獨煮，可以蘸干辣椒吃，也可以加在肉湯里煮，包容性極強。

　　幫忙的人一般吃八大碗，單豆腐就占了三碗，可大家喜吃豆腐，豆腐也是待客的常菜。擺上三兩桌飯菜，忙碌一天的鄉(xiāng)里鄉(xiāng)親圍坐在一起，享受著這些平淡而又充滿家鄉(xiāng)氣的美味。主人家的敬酒，胡老根和他兒子將來幫忙的人逐一敬遍，被敬酒的人也不含糊，一大口就喝盡了這新釀的包谷酒，表示自己的心意。紅旗村的推豆腐傳統(tǒng)已經(jīng)延續(xù)了幾百年，這種互幫互助的熱情，非常讓人回味，而更重要的，更是大家能歡聚在一起，享受難得的團圓時光，品味人間的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