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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西游

第百零肆回 贈寶歸仙緣未遂 舍珠落俗佛老去

就西游 益金水 5897 2022-03-20 00:19:40

  話說則天大帝駕崩,歸位李性子嗣,李唐江山得以復(fù)承世襲,徹底“傾周復(fù)唐”,可謂“新君臨朝,舊制蒙塵”,恰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百柱香火百條心”,則天大帝在位時,敬僧奉佛,朝野官吏乃至家眷無不跟風(fēng)追逐,佛門如市,遂成風(fēng)氣。而今天子中宗“另起爐灶”,不覆舊轍,重道輕佛,遵循“儒之言優(yōu)也和也,言能安人服人也”,尤信“儒者所爭尤在于名實”格調(diào),主張“德治”和“仁政”,重視倫理關(guān)系。禮法章典,忤慢前朝,諸法自是大相徑庭,朝野也順應(yīng)時勢,翻然改弦易轍,果斷棄舊圖新,大凡向來有惠受皇庭的恩澤沾潤,自是利益沾佑風(fēng)光無比,而今的佛院寺廟,經(jīng)齋堂庵可真是遺風(fēng)不襲,佛門冷清,所謂高僧法師蟄棲少出,自是在啃老本度歲罷了。

  高僧法師們向來是“無事不出門,有利竄萬家”,眼下利無所蹴,他們也只好蝸居寺廟,靜坐打禪,手捻佛珠,輕敲木魚,以示心系佛經(jīng),有時索性閉目瞌睡,打發(fā)時日。此時此刻,唐僧也不例外:舉目面壁鎖心緒,蒲團(tuán)粘貼盤雙膝,木魚聲歇僧瞌睡,經(jīng)文枯燥苦度日。東山日升西窗月,逢圓遇缺佛無心,冷暖自覺蟬有意,板捻佛珠心空許。

  唐僧坐禪三更是常事,四更五更更有時,人道高僧不容易,本先是人何為僧?夜夜孤燈昏黃黯,燈芯“嘶嘶”吸油聲,不知僧心何處去,孤燈只影偶相對。

  “御弟哥哥一一御弟哥哥一一朕尋汝尋得可苦呀!”輕怡悅耳的聲音灌窗而入,余音縈繞,如此百般稔熟,恍惚唔面細(xì)語,嬌嘀娓娓,青蔥寸嫩。

  唐僧聽出這聲音乃喚他而來,背脖如抹薄菏,涼得神智清醒,意識分明,舉首的剎那間,眼前朗朗乾坤,堂內(nèi)一一似手適時從窗外曬進(jìn)明媚的陽光,柔和而舒適。但聞一陣香風(fēng)撲鼻而來,脂粉氣息幽馥繚繞;但見一位窈窕淑女煥然而至,紅綃飄逸,綢緞如紗,裊娜娉婷,高雅秀氣,翩若驚鴻;再看她已近在眼前,她的容顏是唐僧平生揮之不去的記憶:云鬢飄浮縈繞,髻珠鑠閃陸離,花黃晶瑩剔透,臉頰桃花潤紅,膚色凝脂細(xì)膩柔嫩,眉宇靈秀歡顏舒展,秀目巧鼻玲瓏媲美,桃唇含蜜甜笑,秋波撩逗誘情人,冰清玉結(jié),美齒如銀白璧無瑕,巧舌如簧媚語撼人,百般嫵媚,千般妖嬈,萬般靚麗!

  嗚呼一一竹本無心,緣若有意!唐僧愕然愣住了:冤家路窄擇道行,孽緣巧遇怨諾言,當(dāng)初許成結(jié)連理,只為騙得順旅途。蝶戀花時香自馨,蜂為采蜜戀蕊瓣,世上只有藤纏樹,而今亦見樹纏藤。

  “御弟哥哥,朕是為汝而來,尋尋覓覓一輩子,朕卻拴錯了梁柱,哎一一朕怨朕頭腦太冬烘,錯認(rèn)顏標(biāo)作魯公!”女王深表歉意,羞澀自愧,道:“是大圣給朕挑明,朕方得知曉,朕即便尋御弟哥哥來了,御弟哥哥別來無恙?”

  唐僧蹙眉俯首,雙目脧睜,怔怔地站著,自知當(dāng)年諾出無奈,卻釀成今天揮之不去的煩惱,面對尋緣而來的女王,自是不知所措了。

  女王情不自禁地伸出一雙纖長潤潔的雙手,一把攙扶著唐僧的手肘,緊緊地抓捏著,道:“御弟哥哥,汝可知道,為了汝,朕吃了不少苦,歷盡了無數(shù)的煎熬,方才感動了天庭,王母娘娘下了一懿旨,月老也親手拴了結(jié),讓朕與御弟哥哥結(jié)成雙對!豈料倉促之時,朕忽視了太上老君賜的五杯玉醬的重要,只飲了三杯,遺漏了二杯未飲,百羊不全,未能起承轉(zhuǎn)合,導(dǎo)致了一時的缺憾。”

  唐僧的臉一顫一顫地抽動起來,欲背過從手,卻無力掙脫女王緊握的雙手,他渾身打抖羅嗦,迷惘糊涂起來,聽覺也儼然被屏蔽起來,女王癡情的傾訴,他哪里聽得分明?

  女王愧疚地自責(zé),道:“朕真恨這輩子糊里糊涂地混過了,朕一定要重來,與御弟哥哥再續(xù)未遂的前緣,結(jié)成魚水姻緣,只可是回不去了,茍且在此將就御弟哥哥吧!”

  唐僧木訥后憋出話來,道:“陛下從哪來回哪去吧,怎么回不去?女兒國也是在同一個天底下,有心歸去,履下又何嘗沒路?”

  女王嘆道:“前生殺戮太重,孽緣粘貼,故回不去?!?p>  唐僧道:“沒誰在意你的前生,豈有回不去之理,莫要委屈了自己,回去吧!”

  “御弟哥哥,汝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汝莫不是裝懵把朕打發(fā)走?”女王直白道,“朕前生托生則天大帝,做了許多憾事,是為怨府,是為怨梯,真這怨謗交織,不得安然,更遺憾的是把御弟哥哥給遺棄了,失之交臂。幸好緣未盡,尚有流風(fēng)余韻,乘其過隙之機(jī),朕即便續(xù)緣而來。有心人,天幫扶,且還認(rèn)得御弟哥哥?!?p>  唐僧聽后大驚:難怪則天大帝那雙目光似曾相識,竟與女王的目光如出一轍。

  女王寬慰道:“朕已磨掉了則天大帝的碑文,此后會沒人知道朕是誰了,朕與御弟哥哥重修于好,白頭偕老了?!?p>  唐僧悟出了女王的舉措,他默默摘下套在手腕上一串佛珠,解開紐結(jié),掰出一顆黛棕色的佛珠,赫然鑲著“玄奘”的金絲字跡,道:“此珠乃佛祖釋迦牟尼贈予貧僧的佛珠,含到嘴里即便升天,不用時藏好,莫要讓它遺失?!?p>  女王張開雙掌接過佛珠,道:“御弟哥哥,一同上天去吧!”

  “一口一珠,無綁駝之功。”唐僧道,“陛下快走吧!”

  女王一把摟過唐僧的胳膊,道:“御弟哥哥,與朕咬著唇齒,共含著佛珠一同升天吧!”

  唐僧臉面羅嗦一下,他閉上眼晴,不再言語。

  良久,女王纏不過唐僧,只好道:“御弟哥哥,朕去后哥哥更需多保重,待朕再求月老,連上鑾繩,即便與御弟哥哥續(xù)緣。”

  女王微啟桃唇,慢慢松開捏扣挽握唐僧的雙手,纖柔的十指還在戀戀不舍把招惹著唐僧,就在含珠而去的這一時刻,幾多寄望不盡言衷,女王漸漸飛升,她頻頻回眸,深情地回望心愛的人兒,心中祈盼著:等著吧,朕的御弟哥哥,朕回來便與哥哥共刀俎同枕席,晝夜魚水歡愉,云鬢廝磨,過幸福的日子!

  唐僧慚慚意清神寧,尤覺似夢非夢,再憶亦無甚疏漏,倒是歷歷在目,記憶尤新,幡然反芻:則天大帝乃女兒國國王轉(zhuǎn)世而來,慶幸女王沒有把太上老君那五杯玉漿喝罷,要是那樣叫他不得安寧,這輩子必是涅<般木>永不超生,而今舍珠茍安,何以不值?可真是千金不抵,名節(jié)長存!

  且說女王含著佛珠,裊裊升天,她的舌頭在嘴里撩逗著佛珠,佛珠在齒舌之間輾動轉(zhuǎn)悠,可見她愛唐僧之深切,愛唐僧之摯情!

  女王很快來到南天門,輪值的天神被款款而至的靚麗女王驚呆了,撩人心緒,眼饞欲垂,橫挑鼻子豎挑眼,紛紛道:

  “美人美人唱一曲!”

  “美人美人跳個舞!”

  “美人美人笑一笑!”

  ……

  女王牢牢地含著佛珠,抿攏的桃唇顯得愈加靈巧俏秀,笑而不露齒顯得愈加莊重而不輕浮,寬舒的容顏顯得愈加高貴而典雅。

  女王靠近華表下,舉手半掩俏容,翅首瞥視南天門內(nèi),顯然在尋找?guī)椭?,但見一頂羅傘在眾多的宮女的簇?fù)碇杏娑鴣怼?p>  “妹子呀,回來啦!”皇母娘娘走出羅傘,并伸出長袖,握上女王的手肘,緊挨著肩,回到羅傘,又打量起女王來,稱贊道:“妹子,還是原來那樣漂漂亮亮的,玄奘可真有福氣呀!”

  女王珠在口中,依舊含笑不答,愈加顯得矜持嬌媚,嫻靜柔美,身上的華麗的綢緞裝飾了她姿態(tài),烘托出她的尊貴,彰顯了她的身份。

  皇母娘娘把女王領(lǐng)到天懿宮,女王自是熟悉這個富麗堂皇的宮厥,是玉帝為了留住女王而為賜予她的,她下界前就住在這里。

  女王甩開皇母娘娘和附從的人們,快步進(jìn)入大堂,便記起孫悟空的話,眼睛變得賊亮,一眼便瞧見案頭上的五個杯子,其中杯中罄盡的兩個杯子緊挨在起,盛著半杯玉漿的杯子擱在案中間,另外并排的兩個杯子盛滿了玉漿。她四顧無人,迅速吐出佛珠,反手把佛珠塞進(jìn)發(fā)髻中,牢牢地藏了起來,便端起案臺上的玉槳,一杯接著一杯地呷干咽掉,方才喘了一口氣,半露出潔白雙子子的牙齒,燦爛地笑起來。

  皇母娘娘隨后而來看在眼里,故作毫不在意,問道:“妹子,人間芳菲盡是怎么回事?”

  女王道:“美好的情景更迭遞換,不會盡窮?!?p>  “妹子還眷戀人間的際遇,可真是緣未盡呀!”王母娘娘笑著道:“人間千般好,世道幸逢緣,萬事順心意,余韻猶在懷。在人間,順緣了,方才知足?!?p>  女王道:“朕習(xí)慣了人間喧鬧,天庭雖好,但不適應(yīng)這環(huán)境,還是回到人間,朕要請示玉帝,從速方便下界!”

  “又要勞諸神協(xié)調(diào)啦。”王母娘娘道:“需要打通很多關(guān)節(jié),逐個理順,耐心等待,不會太久?!?p>  女王歡悅道:“希望多方協(xié)調(diào),亟待解決,以遂朕意!”

  而后,女王依舊下榻天懿宮,享多重盛待,自是酣寢,此后續(xù)提。

  且說洛陽玉華寺,寺門冷清,香客稀少,鐘聲孤鳴,老葉離枝,衰草凋零。轉(zhuǎn)眼又是春夜之時,可謂“天風(fēng)吹雨入闌干,烏鵲無聲夜向闌”的情景。

  春雨綿綿,霧靄蒙蒙,玉華寺籠罩在開春的霪霖之中。唐僧背身佛殿,面朝寺門,寺門顯得似一指空洞,灌滿了灰白淺薄的云煙,偶爾吐出幾個人影,傳來的卻是風(fēng)竄廓坊的聲音。

  “牡丹呀,這是甚季節(jié)了?”唐僧把手伸到檐外,掌上澆滿了細(xì)微的水珠,道:“怎么還不暖和呢?”

  “是春分!”牡丹仙子笑嘻嘻道,“很快就回暖了。”

  唐僧只是凝視著煙霧繚繞,細(xì)雨朦朧的天空,似在沉思之中。

  牡丹仙子湊近唐僧的耳邊,提高聲音,告訴他道:“春分一一”

  “呵,春分!”唐僧點點頭,收回手,嘆道:“是,很快就要回暖,很快就要回曖了!”

  牡丹道:“師傅,回堂里吧,太陽出時喚你便是!”

  唐僧一手柱掌貼胸,一手抓握著胸前那竄佛珠,嘴里嘀咕著不知是啥話兒,鈍澀的眼晴,表情木訥,神態(tài)滯抑,動作更是遲鈍。

  牡丹仙子又把嘴貼近唐僧耳邊,提高嗓門道:“回堂吧,且莫涼著。”

  唐僧方才拖著沉甸甸的步履邁進(jìn)大堂,臃腫而直挺挺的背項顯得僵滯拘板。

  牡丹仙子嘆道:“唉,宮廷沒事,僧閑人惰,時日難熬,反而疲倦怠慢。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信徒一代僧,天子更迭僧未變,燭臺香火為誰燃?”

  春去寒盡,夏至蟬鳴。草木見郁蔥,山河呈碧綠,花卉吐芬芳,馥郁浸肺腑。玉華寺前徑路,蜿蜒綿長,只見林萌遮蔽,落葉覆道,信客稀少,門迎羅雀,階臺蘚浸,門庭幽深,鐘磐孤鳴,不聞經(jīng)聲,但聽喧鳥鬧騰。

  水無源則涸,財無源則歇;花不潤風(fēng)雨則謝,惠不化緣豈來?玉華寺鼎盛時恰是大周盛世,僧侶挨近千口,日食豐肴,衣覆上品,人皆慕之,渡剃成禿,竊喜慶幸。眼下,廢佛法事漸成氣候,理由充分而鮮明:使不忠不孝,削發(fā)而揖君親;游食易服以逃租賦。

  嗚呼——惠不佑于佛門,春風(fēng)改轅易轍,不渡佛門寺院,寺中倉儲頓失補給,入不敷出,日趨清苦,可謂是:索米米如珠,敝衣馀幾縷,眾口爭嗷嗷,饑轆日苦長。自相化緣去,出門不回首,日離三百僧,盡皆為衣食,無糧不保節(jié),管誰說是非。寺內(nèi)趨冷清,百佛未動容,不知世跎蹉,晝夜笑吟吟,幾曾惠眷顧,獨是饑寒知,惟盼信客至,但恐釜中稀,莫問未來事,只思來日餐。

  玉華寺內(nèi),亦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晝夜交迭,圓缺循規(guī)。唐僧閉目坐禪,許是不敢萌生雜念,只因佛前三規(guī)六矩,自知渺小卑微,故自覺誠心以對,得以無愧疚負(fù)憾。

  “祖師傅請用齋膳?!币粋€小佛禿端上紫金缽盂,缽盂盛滿齋飯:餐中菜青綴金銀,金浮銀滲肴上品,佛陀亦慕盤中餐,盛世畜口皆嫌棄。

  唐僧微顫的手接過缽盂,用筷子攪和一下缽中金銀稀飯,撩起的是纏滿筷子的青菜,凝重地仰起頭,用筷子輕拍缽盂口,道:“就這樣?阿彌陀佛!”

  小和尚點點頭。

  唐僧翹起雪白長長的眉毛無力地漸漸垂下,神情黯淡,只是蒼白臃腫的臉還浮著淺薄的紅暈,端在胸前的缽盂,輕抖的筷子攪在搖搖欲垂的缽盂之中,他無聲地慢慢咽吞金銀羹,心中的隱憂恐怕佛祖也無力分擔(dān)。

  牡丹仙子悄情溜進(jìn)佛堂,注視起膳后坐禪的唐僧,但見似曾的高僧臉頰斑紋侵襲,白眉覆睫,腮凹唇皺,神情萎靡,蒼顏憔悴,油然戚戚自嘆:怎么會變得如此老態(tài)?旋即回過神來:小孫頭可有長生不老藥,可這猴子死到哪里去了?

  唐僧內(nèi)憂外患,身體自是日況愈下。玉華寺善款愈日遞減,膳食愈餐清苦。

  牡丹仙子用孫悟空捎回的灰垢培牡丹花,葉茂碧綠,花開如盤,花瓣豐厚,花蕊柔嫩,花色艷麗,花香馥郁,飄逸數(shù)里繚繞不散,泌人脾腑。更是惹蜂誘蝶,彩蝶紛至沓來,色彩斑斕,戲花弄葉,翩翩起舞,各展秋千,而牡丹花匠牡丹仙子卻愁鎖眉頭,郁郁不樂。

  洛陽人向來衣暖食足思玩樂,玉華寺的牡丹花不再是往年一文一朵花,而是隨意欣賞,故賞花者如潮而來,不進(jìn)寺廟觀花忙,觀花嘆艷頌賦,聞香沁入肺腑,頗得情意熏陶,別時衣香色膩,足駐留戀轍,人別心尚留,惜是半文沒舍留。

  臨暮時分,蝶隱燕歸,只聽到“唰一一唰一一”的掃地聲,牡丹看到一堆推遺棄的垃圾,嘆道:“啥子也沒留下,白賞了?給你白賞,沒門!”

  翌日,花兒不開,蜂兒不來,蝶兒不至,而游客如潮,縱涌而來。

  玉華寺僧人傾寺出動,分頭均勻坐禪,各自手捧“捐贈箱”,自是向賞花者討要“人事”,人們并不在意,未見花開,只是怨花嘆憾罷了,然而自有善意之心,捐助善款以謀功德者有之,牡丹仙子即便點卯,自是如愿以賞,隨之聞聲獵奇而追逐者無數(shù),紛紛解囊捐贈,牡丹仙子逐步放開花蕾,吐艷芳菲,可真是各自討之所得,意滿而歸。

  玉華寺賞牡丹花之事不脛而走,傳到了長安宮內(nèi),中宗微服私仿陪都洛陽,果有奇事,傳唐僧一行僧人入朝,在太明宮宣政殿待旨,隨行八十一位僧人,手捧花盤,盤中花苞待放,隨去的有一位沙彌,沙彌手捧“捐贈箱”以待皇上捐贈,牡丹仙子亦暗隨其中。此時大明宮宣政殿已易主換圣,昔日圣君則天大帝也已駕鶴西去,而今物是人非,唐僧一行無不感慨萬端,惘然若失,心頭的辛酸各自體會到世事的蹉跎,命途的坎坷,人生的缺憾,心慎的惆悵,又更與何人說?然而中宗心瀾頗高:朕貴為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賞個花乃微不足道之事,豈有跋前躓后,動輒圖利?此不可生慣佛門陋習(xí),因此捐贈之事視而不見,事后只賞了一頓素宴,敷衍了事。

  中宗的吝嗇,牡丹仙子的屈強,花蕾挺桿不開,中宗喑忖:這必有人使詐,朕讓作硬者自囚。遂下詣:無果之花,不宜欣賞,仕宦好逑于牡丹者斬!

  此次朝會,自是不歡而散,僧人再次遭遇了冷落。

  俗話:天若佑之,無物不茂,天不佑之,萬物必萎!

  牡丹仙子竭力而為,洛陽牡丹花艷天下,褒不盡塵史語:洛人凡花不曰花,獨牡丹曰花!

  當(dāng)年,中宗微服下陪都,賞過牡丹花之后,惜當(dāng)時臆斷用事,然前言不可脖,只得下御旨冊封:牡丹為花王,芍藥為花相。

  牡丹花缺乏了官宦階層的推波助瀾,縱是芳菲亦冷清。玉華寺亦愈加冷清,唐僧無人打擾,棲宿酣然。

  俗話說“窮途富路”自藏蹊徑,在洛陽牡丹花盡可能展示她的風(fēng)姿:艷麗!博得富人的青睞,漸漸帶動了逐富的人家,牡丹花因此漸成居家的綴飾,作交換式的愛趣,玉華寺因為得到牡丹仙子的幫扶,小遇布施盈門,又轉(zhuǎn)眼第九十九個傍晚,一個個僧人捧著“捐贈箱”回到寺院大堂,都捧到唐僧面前讓他輕摸一下,而后入帳上冊。

  送膳的二位僧人給唐僧端上滿缽白花花的米飯,唐僧接過,撐筷輕敲缽盂邊,而后看著二位少輩,似乎在問:都這樣嗎?

  兩位僧人似乎讀懂了祖師的心語,點點頭離去。

  唐僧輕聲道:“仙子,仙子一一”

  牡丹仙子聞聲而來,道:“師傅有何吩咐?”

  唐僧舉目注視著牡丹仙子,嘴唇動一陣,卻沒有半句話兒。

  牡丹仙子道:“這是知遇之恩:投我予桃,報汝予李!”

  唐僧臉頰抽搐一下,鼻翼微微翕動一陣子,咽喉嘔出一聲長長的“呵、喔——”雙手慢慢垂下,缽盂筷輕輕擱在地上,頭也慢慢垂下,目光俯瞰,顏面黯淡,而坐禪的身子牢靠地粘貼在蒲團(tuán)上,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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