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李斯羽連忙將心中思緒收起,待到把手中的紙張放回,便回到床榻旁的桌案坐下,而她屋里的燈光向來歇的晚,好一會兒,李仙兒攜著李詵走進屋來,陪同李斯羽坐下。
平日里,李斯羽忙得不可開交,雖然十方的侵襲得以平定,但遺留下的問題不少,雖說明皇及青翡也在處理,但總歸還是有些不可顧及之處。
小家伙在李斯羽身旁,只是靜靜地坐著,也不開口說話,這時,李斯羽開口問道:“詵兒,你這么晚叫著仙姨來我這里,總該有事要同娘說,平日里娘也沒顧得上你,現(xiàn)在閑下來,也可做些補償?!?p> 一旁的李詵看了看略顯疲憊的李斯羽,剛要開口說些什么,李仙兒連忙開口說道:“這不,詵兒看你平日太過疲累,眼看準(zhǔn)提節(jié)將近,想著可以一家人出去散散心。”
李斯羽看著小家伙,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眼里滿是苦澀。
平常時候忙這忙那,倒是疏忽了許多東西,隨后開口說道:“嗯,這事我知道了,到時候仙兒你去商王府說上一聲,看看明皇與青翡娘娘怎么說。也不要忘記告知沈公與于大娘子,一同去南心寺祈福還愿?!?p> 說著,便將目光移至李詵,這小家伙似乎又結(jié)實了些,十來歲的他比起同齡孩子似乎更懂事些,沉穩(wěn)得異常,有時李斯羽也覺得是自己長時間的愁眉不展影響到這小家伙,五年前的小家伙可不是這樣的脾性,那時的小家伙在京城里,相當(dāng)有名,不過不是美名,倒是有些遺憾。
不過現(xiàn)在想起來,也是有些好笑,這家伙那時只是五歲而已,怎么能做出那些荒唐事,想必顧侯府與沈公府的那兩個小丫頭,現(xiàn)在見了他,也還是會羞愧難當(dāng)吧!更不用說京城周遭各大族府家的那些個小女兒,簡直被這小子禍害的不輕。
這小家伙樣貌生的秀氣,烏黑的長發(fā)如謫仙飄逸,靈動的雙眸仿佛有萬千言語,眉目間更是峰巒如聚,肌膚雪白嫩滑,別說那些個小女兒,恐怕是少女少婦也會淪陷。
只是現(xiàn)在,這小家伙的脾性,倒跟個悶油瓶差不多,常人難以揣測他的心思,總比同齡人醒世的早,也不知是好是壞。
恐怕五年前的小家伙,見她與那亡人的恩愛,也想效仿一番吧!倒也是這么回事,畢竟孩子的世界總有些稀奇古怪,不同尋常。
而這小家伙在京城的那些時日,做的樁樁件件的大小事,可都稱得上驚天動地,要不然旁人也不會說將軍府出了個混世魔王。
調(diào)戲京城族府兒女倒是小事兒,這小家伙有時也是個不安分的主。不過小家伙盡管鬧騰,倒也知道分寸,很是了不得哩。
比如說,有一次小家伙在九江上,同幾個年齡稍長的公子出游,乘坐的是秦雨船行,派出的船只,沿途中,見到太多船行勞工被欺凌壓迫之事。
卻已經(jīng)沒有任何勞工敢于反抗,船行老板拖延與克扣工錢,普通船工似乎早已習(xí)慣接受。
或許對于他們而言,家中生計只有這么一條可操持,能忍耐就盡量忍耐,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是因為沒有嘗過上有父母,下有妻兒的苦楚與心酸,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出自公候之家,打小就能過著優(yōu)異的生活?
小家伙都看在眼里卻沒有開口說話,雖然他也見不得窮人受欺負(fù)。
旁邊那幾個年齡稍長的公子,有的趾高氣揚,有的一旁添油加醋,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開口說道:“你看這些下等人,哪有血性,要是我,受到這般欺負(fù),定要這船行吃不了兜著走?!?p> 一旁也有公子附和,但也有公子開口嘲諷:“生了好家世,倒是會說風(fēng)涼話。若是我身處這種環(huán)境,倒未必會比他們做得更好,忍耐也是一門值得深究的功夫啊,年輕終究不夠火候!”
剛到五歲的李詵倒也人微言輕,平日里也就那些個小女兒高看他幾分,在這些個公子哥中間,倒也說不得什么,但身為將軍府的嫡子,總得有些表現(xiàn)。
這不,一表現(xiàn)就將整個秦雨船行給得罪死了,從此九江上多了一道奇景,凡是秦雨船行的船只,皆有一塊牌匾,上書:“凡李詵者,與狗皆不可入?!?p> 要說他是做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那無非是在秦雨船行總司潑了些不可描述的污穢之物,還留字告知船行,務(wù)必解決拖欠勞工工錢之事,要不然他李詵,每日再叫上幾個府衛(wèi)好好拜訪拜訪。
這小家伙的壯舉倒是在普通民眾間獲得好感,但在京城人士眼中,倒是成了下九流。
一時間什么仗著將軍府的權(quán)勢,作威作福,欺壓太明肱骨的言論,從秦雨船行總司傳到太明宮廷,后來也只是小家伙的鬧劇草草了事。
但關(guān)于船行與勞工之間的事,畢竟擺在明面上來,隨即宮廷增修律法,言明了普通勞工的保障權(quán)益,從此,普通勞工倒也有了些人權(quán),不過小家伙本就糟糕的名聲又加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從此,同游公子再見他,都說:“”那不是我們的“不可入英雄嗎?有機會倒是要同他請教請教,這般手段,自愧弗如啊!?!?p> 隨后唏噓不已。
這些小家伙也不在意,畢竟父親曾說:“天下之民,不分貴賤,但凡遇到不公平,又是力所能及,無論手段高低,總之能達到助人的目的就好?!?p> 而有這些言語,小家伙心中就很滿足了,旁人說些什么,又何必在意呢?
畢竟這世上的風(fēng)浪,總要見過才知道它的形貌。
一生波瀾壯闊的旅途中,大部分人都只是船客,那需要去擔(dān)憂掌舵者的安全?
作為掌舵者,風(fēng)浪的來由以及危害總得清楚明白,船將傾覆,何談波濤之洶涌,勢頭之迅猛,只有平穩(wěn)走過一遭,對這萬千世界,才會有不同的認(rèn)知。
李斯羽回過神來,仔細(xì)地看著小家伙,畢竟也有好些時候,沒有認(rèn)真同小家伙坐下來,這小家伙現(xiàn)在的模樣,倒也初見宋玉雛形,劍眉星目,以前會言語的眼眸現(xiàn)在倒也還是那樣,只是多了幾分凌厲。
和那亡人的蓮花容姿之美,倒也越來越接近,只是更內(nèi)斂些,想必長開來,也不會輸于昔日的四大公子。
小家伙看著又楞神的李斯羽,開口說道:“娘親,我臉上是不是長花了,你都看了好些時候,沒有同我說話,一直都是仙姨同我再講,娘親你可不許一直冷落著詵兒。”
看著小家伙認(rèn)真且嚴(yán)肅的姿態(tài),李斯羽的心軟化下來,緩緩開口說道:“倒也是,冷落了你這小家伙,還有些不高興了,準(zhǔn)提節(jié)再好好補償你,到時候聽你的,不過南心寺必須得去一去?!?p> 隨后又繼續(xù)開口:“如果沈公府的小丫頭,還有顧侯府的小丫頭也去,倒是有些意思?!?p> 說著李斯羽笑了起來,這一笑倒是讓一旁李仙兒與李詵呆愣住了,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看到她如此爽朗的笑容,猶如山間的清泉深入潭底的輕響,又如林間輕撫的風(fēng)直入心田。
良久,李斯羽看向兩人,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態(tài),便收起臉上的笑容,李仙兒與李詵也覺得時候有些晚,便告辭一聲退了出去,而數(shù)日后的準(zhǔn)提節(jié)正一步一步的走來,就是不知即將發(fā)生些什么精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