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就想套你幾句話，你卻想要我這個人！？

　　這邊，李新到?jīng)]有那么多關(guān)于功勞如何分配的想法。

　　他的心思全在這門火炮身上了。

　　因為他心里清楚，三國時期是絕對不可以有大炮的！

　　李新仔細對這門大炮的殘骸檢查了一番，發(fā)現(xiàn)這門重炮，外壁有明顯銹蝕的痕跡，且鑄造工藝極度糟糕，鑄鐵內(nèi)部氣泡凹槽甚多。

　　李新用手在炮管內(nèi)壁上滑了一下，而后找到黃巾軍還沒有用完火藥，捻起一些粉末，在鼻子下嗅了嗅，猛然一怔。

　　李新此前的專業(yè)以及工作都是機械設(shè)計方面的的，其實對于化學并不是很擅長。

　　但身為一個成功完成九年義務教育的合格青年，基本的化學素養(yǎng)還是清楚的。

　　“竟然是黑火藥！”李新眉頭一皺，自覺問題有些嚴重。

　　火藥在中國歷史上的記載最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的范蠡所寫的《范子葉然》：“以硫磺、雄黃合硝石，并蜜燒之，……焰起，燒手面及火盡屋舍?！?p>　　范蠡就是協(xié)助越王勾踐滅吳的那位，或許這樣說并不是很容易想起這個人，但那句著名的“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便是他說的。

　　當時的人就發(fā)現(xiàn)，用硫磺，硝石，木炭(《范子葉然》用的蜜替代木炭，個人猜測可能是方便捏成丹球，畢竟這個配方其實是丹方，是“藥”)混合后點燃會有劇烈火焰。

　　于是，這么一個神奇的混合物捏的球，點燃后，便發(fā)出了熊熊火焰，便叫做“火藥”

　　所以，即使?jié)h朝有人理念超前，使用這種火藥，最多也就是燃燒的煙花效果。

　　真正讓火藥具有威力的，是宋朝才出現(xiàn)的黑火藥。

　　也就是大概公元一千年前后，人們才大致摸清了黑火藥的配方，讓火藥具備了爆炸的威力。

　　要讓黑火藥充分反應的正確混合比例大致應該是——【謹慎起見，筆者不提供具體數(shù)據(jù)】。

　　從后世明清的典籍，根據(jù)《紀效新書》、《武備志》等書，以及當時歐洲人記載的火藥比例來看，已經(jīng)是很符合依照現(xiàn)代方程式的充分燃燒的條件計算出比例了。

　　換句話說，人類真正準確掌握比較合適的黑火藥配比，要到大概十五至十六世紀左右。

　　“的確是用硝太少了，硫硝比例不對，產(chǎn)生了大量的殘渣?！崩钚聫呐诒谏峡巯乱恍K殘渣，在手里揉了揉，啐了一口唾沫，嗅了嗅，有臭雞蛋味。

　　由于硫與硝不成比例，過量的硫就會與K2S反應，生成K2S2副產(chǎn)物。這些產(chǎn)物變得易于熔化結(jié)塊，呈現(xiàn)紅色。

　　不過，K2S2殘渣為混合物，顏色不好分辨，但K2S2遇水易水解，產(chǎn)生帶臭雞蛋味的H2S氣體。

　　這個火藥的制造者該不會真的傻乎乎地聽信了什么荒唐說法吧？

　　想到這里，李新后背直冒冷汗，難不成，這個世界除了自己，還有其他的穿越者？

　　畢竟這個說法，只會出現(xiàn)在有化學方程式的近現(xiàn)代，才會產(chǎn)生這種誤解。

　　李新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警覺，現(xiàn)在的信息太少了，李狗蛋留下的記憶大多數(shù)也沒什么用。

　　李新重新將注意力放在這門鑄鐵炮上面，李新此前就發(fā)現(xiàn)，炮管表面其實有很多銹跡。這說明，這門炮的年份，至少也得有些年頭了，恐怕得有好幾年才會銹蝕成這樣。

　　會是誰呢？

　　難道是張角？

　　只可惜，李新這個穿越的這個李狗蛋，此前就是一個大字不識的蟊賊，什么天下大勢，什么古往今來，統(tǒng)統(tǒng)不曉得，留給李新的記憶也不多。

　　就在這時，李新順著炮身摩挲，似乎碰到了凹印，李新驚喜萬分，連忙喊道：“趙四，火把湊來！”

　　一旁的趙四對這個鐵疙瘩也是充滿了好奇，連忙遞過火把，照亮炮身，問道：“狗蛋，你這是在干嘛呢？”

　　一些銘刻在炮身身上的銘文陡然浮現(xiàn)，一行字扭扭歪歪，李新調(diào)整了好幾下姿勢，放才能順著正確的方向看清。

　　由于銹跡，字體已經(jīng)脫落模糊，李新只得用手一同去感受凹痕。

　　“這是……”李新?lián)崦诠鼙?，逐漸看清了這一行字：“始建國……七年……匠息鑄”。

　　始建國七年，一個叫息的工匠鑄造！

　　李新神色有些恍惚，陷入迷茫，這啥玩意兒？

　　始建國七年是那一年？

　　李新對年號并不熟，而且這個始建國怎么這么俗氣？

　　會有人用這個當做年號？

　　他此前已經(jīng)詢問過投降的黃巾軍了這門炮的來源，他們只知道是天公將軍張角給他們的，并不知道來歷。

　　該不會有人穿越到了張角身上吧??？

　　李新面露難色，要是有人穿越到張角身上，自己要不要去幫忙，可這些黃巾軍并不是很強啊？

　　李新捏了捏手指，突然發(fā)現(xiàn)手指上，似乎有蠟漬。

　　等一下！

　　這門炮銹蝕得頗為嚴重了，但如果曾經(jīng)被涂蠟，現(xiàn)在依舊發(fā)生如此嚴重的銹蝕，這說明這門炮的年份恐怕不止幾年。

　　這位穿越者，應當距離自己很遙遠才對。

　　難道，是很久以前的穿越者來到大漢建國了？

　　“你看到什么了？”一旁地趙四見李新表情時而高興，時而憂愁，便問道。

　　“你知道始建國是什么時候的年號嗎？”李新問道。

　　如果是距離自己很久之前的穿越者，那么歷史的長河上應當是有所記錄。

　　趙四搖了搖頭，“我只知道現(xiàn)在是中平元年，因為是甲子年，官府還貼過告示，剛改的年號。”

　　趙四不知道也很正常，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底層百姓，能夠記得現(xiàn)在的年號，就是他一個窮苦百姓對當今高高在上的漢靈帝最大的尊重了！

　　誰還有心情管你祖宗用過啥年號??？

　　這下線索又斷了，李新扼腕嘆息，心中大為不爽。

　　不過……這個穿越者就應該是以前的，那么劉備應當知曉曾經(jīng)的歷史。

　　想到這里，李新腦海中閃過一道亮光，對?。?p>　　自己第一面見到張飛，他說的一句話便是“這些賊人，究竟是從何覓得這重炮！”，而且張飛還知道這重炮需要裝填。

　　朝廷的軍隊也并不像是第一次見到火炮的模樣，雖然士卒畏懼火炮，但并不惶恐，并沒有將重炮當成黃巾軍的妖術(shù)，出現(xiàn)士氣低落的情況。

　　這說明，他們知道火炮這種武器！

　　李新情緒有些激動，而且關(guān)羽張飛他們還懂得飛鴿傳書！

　　那一瞬間，李新豁然明朗了，心中的困惑解開了一大半。

　　這個世界此前一定來過一個穿越者，而且在這個世界發(fā)明了火炮，以及飛鴿傳書。

　　要么是建立了一個國家，至少堅持了七年，并且用鐵鑄造了火炮。

　　或者是穿越成了漢朝的某一任皇帝，特地改了一個始建國的年號。

　　厲害啊，前輩！

　　李新不知道是誰，但他準備去問一問劉備他們，這種人物在史書上肯定會留下筆墨。劉備他們肯定知道。

　　就是不知道這個前輩，究竟還給這個世界帶來了什么跨越時代的科技??？

　　……

　　李新要找劉備，劉備也在找李新。

　　“茍旦弟……”

　　“玄德兄……”

　　殘月下，營火旁。

　　二人一見面，便相互之間緊緊握住對方的臂膀。

　　四目相對，炯炯有神。

　　該怎么和劉備說起呢？

　　李新猶豫不決，思索著怎么引導劉備將歷史上像穿越者的事件娓娓道來。

　　該怎么跟李新開口呢？

　　劉備心中有愧，盤算著怎么讓李新體會到自己替他放棄戰(zhàn)功的良苦用心。

　　李新劉備二人就這么傻愣著，干杵著，雙手緊握著。

　　“大哥他們弄啥呢，俺咋看不懂？”張飛撓了撓頭，只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關(guān)羽見狀，干咳了一聲，沉聲道：“酒席尚在，李新不妨也一同前往喝一兩盞？”

　　劉備當即順著關(guān)羽的話，笑道：“對對對，此次多虧有你，我們才能取得大勝，同我等好好喝上一杯才是！”

　　李新自然也不拒絕，便諾諾答應下來。

　　待李新坐定，便留意到正座上，一盞未飲盡的酒，宴席中間的烤肉也被吃了大半。

　　這酒席恐怕不是專門為自己準備的才是。

　　不過，李新也沒有多想，有吃有喝，便很滿意了。

　　再加上自穿越以來，還沒有吃過東西，肚子早就餓了，便也不客氣，伸手撕下一塊肉，便塞入嘴中。

　　一旁地張飛對李新頗有好感，因為張飛帶軍御守大興山，事后劉備還夸贊了他。

　　這可讓張飛樂壞了，心情舒暢，連忙替李新倒?jié)M酒，笑道，“來，我們一起喝一盞！”

　　李新笑著接過酒杯，便飲了一口。

　　就在這時，劉備也見機，面帶遺憾地說道：“此次大勝，按理功勞應當皆在于你，不過鄒校尉畢竟是主帥。況且你之前也只是一介鄉(xiāng)勇，縱然我妄稱你為我賬下主簿，但一下子受此大功，難免會遭人記恨，恐惹麻煩。所以備就擅自將此戰(zhàn)主功推于鄒校尉，還望茍旦弟海涵……”

　　“噗……”

　　劉備話尚未說完，只見李新當即噴了一口酒出來，面露震驚，神色駭然。

　　難道李新并不情愿？

　　劉備有些焦急，這李新怎不明白，此等頭功豈是一介草民能夠獨攬的？

　　就算過了鄒靖那一關(guān)報上去，劉虞也不會認??！

　　朝廷也不可能驀然將一仗之首功按在一個平平無奇地鄉(xiāng)勇身上。

　　“茍旦弟難道不是不情愿？”劉備試探地問道。

　　“不不不……戰(zhàn)功什么的我倒是不在意……”李新連忙搖頭，擺著手。

　　劉備聞言，見李新的確是真情實感，并不在意功勞，不似有假。

　　看來李新果真是一個人才，并非急功近之人利，劉備心中松了一口氣，對李新的為人亦是高看了許多。

　　但緊接著劉備卻看見李新嗅了嗅手中的觥內(nèi)的酒，然后伸出一只手指沾了一點酒塞到嘴里吮吸著。

　　這一幕看得劉備嘴角止不住地抽搐，這李新在干嘛呢？

　　接下來，李新則借著火光，打量著觥內(nèi)的酒的清澈度。

　　觥的腹橢圓，上有提梁，底有圈足，樣子其實就跟一個加蓋的矮杯子一樣。

　　一般古代人喝酒，用的便是觥，比如宋歐陽修《醉翁亭記》：“觥籌交錯，起坐而喧嘩者，眾賓歡也。”

　　影視劇里面常出現(xiàn)的爵，一般則用于溫酒使用，下面高高的腳是為了方便加熱。

　　而且有觀點認為青銅器爵實際上就是祭祀時盛酒的禮器，不是用來飲用的酒器，畢竟這玩兒用來喝酒怎么看怎么不方便。

　　觥的開口不小，讓李新還是能夠看清里面的酒的。

　　“難不成是俺的酒有問題？”張飛見狀，瞪著眼睛也學著李新的模樣嗅了嗅，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奇怪的地方。

　　“此等好酒，我也算是第一次喝到?！崩钚聦擂蔚乜人粤艘幌?，心中卻另有他想。

　　蒸餾酒！

　　沒錯，這絕對是蒸餾酒！

　　古代口中指的酒，其實度數(shù)并不低，一般酒精含量也有個15％。

　　雖然這個酒精度數(shù)比起現(xiàn)代蒸餾酒而言也很低，但要知道，一般的啤酒度數(shù)也才3～5度。

　　很多人誤以為古人所說，某某喝個幾大碗不醉，是因為當時的酒其實和甜酒差不多，并不與能說明這個人酒量大，這個其實并不太對。

　　因為甜酒，古代會用專稱為醴，也就是現(xiàn)在超市就可以買到的醪糟，酒精含量4％左右。

　　《書經(jīng)·說命篇》稱：“若作酒醴，爾惟曲蘗”。

　　用曲釀的為酒，用蘗釀的叫醴。

　　酒和甜酒，古人分的其實很明確。

　　酒便是酒，縱然比不上現(xiàn)在的白酒，但其度數(shù)也并不低。

　　但李新剛才那一口下去，很明顯感覺，這個玩意兒恐怕不止15度，得有個30到40度了。

　　正常釀制的酒，當濃度達到15度左右，便會抑制酵母菌的生長，這也是為什么早期的酒精濃度只能達到這個程度的原因。

　　所以，三四十度的酒，斷然是屬于蒸餾酒！

　　而且，這酒還很清澈！

　　不容置疑！絕對是蒸餾酒。

　　“嘿嘿，此酒可是俺特意從老家?guī)淼模　睆堬w咧嘴笑道，“可烈得很呢！”

　　“老家？”李新一愣，就在涿郡的嗎？

　　難道那個穿越者就在涿郡，李新心中一喜，忙問道：“真不知是哪家的，竟有如此美酒，他日有機會吾也去瞅瞅?！?p>　　“就俺曾經(jīng)殺豬攤位旁邊的，叫什么凝芙村店?！睆堬w撓了撓頭，笑道。

　　凝芙村店？

　　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名字，李新也沒有獲得什么有用的訊息。

　　“這種烈酒誰都會釀嗎？”李新這話一出，劉關(guān)張三兄弟仿佛看傻子一樣瞪著李新。

　　劉備疑惑地說道：“此等烈酒，唯有甄家掌握釀造之法，天下皆知！凝芙酒莊也是河北甄家的產(chǎn)業(yè)?！?p>　　“甄家？”李新剛想說什么，見三人仿佛見化外之民的表情，輕咳了一聲，笑道：“我自小便在山野，食果啖漿，由一隱士養(yǎng)大，這還真是第一次聽聞?！?p>　　“備聽翼德提及過，就是不知這位隱士是何名諱？”劉備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這么嘛……似乎叫……叫……，唉，說來慚愧，吾乃他的學生，平常一般也不敢直呼先生名諱，先生也不曾介紹自己姓名?！崩钚聦擂尾灰眩滢o，這下怎么好，問一些對于這個世界的人太常識的問題了，反而很容易引起劉備等人的疑惑。

　　河北甄家，難道出了一個穿越者？

　　話說回來，河北甄家該不會就是后來讓曹操父子三人魂牽夢繞的甄宓那一家子吧！

　　這個時候，這個甄宓應該剛出生吧！

　　咦！自己在想啥呢！

　　李新輕咳了一聲，眉頭一皺，想不通是誰，干脆換個話題。

　　于是，李新開口問道：“不知諸位是否對于黃巾軍何處覓得的重炮有沒有線索？”

　　張飛沒有頭緒，看向大哥二哥。

　　劉備似乎也很疑惑，思索著。

　　關(guān)羽輕撫長髯，沉聲道：“我看，大概是因為不久前黃巾軍攻破冀州城，從里面搶的，那里應當還有以前的軍庫！”

　　冀州城？

　　李新如果沒有記錯，冀州雖然包含今日之SX省、河北西北豫北等地，但是冀州城的遺址是在今天的HEB省HS市。

　　河北，又是河北！

　　掌握的蒸餾釀酒之法的甄家是河北的，這大炮來源也是河北的！

　　看來，那位穿越者，很大概率也是在河北！

　　會是誰呢？

　　李新也沒個底，不過，關(guān)羽口中“以前的軍庫”起了李新的注意。

　　難道此前自己的猜想沒有錯，真的是大概是很久以前，有個穿越者來到河北，建立了一個國家？

　　這也太荒唐了？

　　李新現(xiàn)在迫切地想要像劉備等人問個所以然，但他又不能展露得與這個世界太脫節(jié)，這可急壞了他。

　　畢竟，如果真的有人建立了一個國家，恐怕人人皆知，對于普通人而言，簡直就是常識性的問題，自己還問，就顯得太憨批了。

　　“茍旦弟，沒事吧！？”劉備見李新臉色鐵青，似乎很難受，關(guān)切地問道。

　　“沒，沒事！”李新深吸了一口氣，想了一會兒，開口道：“真沒想到，以前軍庫內(nèi)的重炮還能用，這都過去多久了?。　?p>　　李新故意感慨著，劉備聽聞后，亦是面帶愁緒，感嘆道：“是啊，的確很久了，都快兩百年了！”

　　太好了，這劉備果然中計，李新心中狂喜，一下子就套出了關(guān)鍵信息。

　　快兩百年嗎？

　　細細一算，難道是西漢末東漢初，群雄割據(jù)，難道是漢光武帝劉秀?。?p>　　李新沒記錯的話，劉秀在著名的昆陽之戰(zhàn)后，便被派去撫平河北，而后就是在河北稱帝的！

　　臥槽！憑什么別人穿越就是當皇帝，我特么穿越卻是一個賊娃子李狗蛋??？

　　李新不服！嫉妒心滿滿的！

　　不過，現(xiàn)在需要再確定一下，到底是不是光武帝劉秀。

　　李新又故作憂國憂民的模樣，“現(xiàn)在天下大亂，黃巾四起，若是光武在世就好了?！?p>　　“慚愧慚愧，備身為中山靖王之后，天下大亂，漢室傾頹，卻勢單力薄，無能為力，屬實愧對先祖！”劉備仰天長嘆，雙眼含淚，慟哭流涕。

　　“大哥！有我和二哥，怎言勢單力薄?。俊睆堬w見狀，當即喊道。

　　“羽必誓死追隨大哥，匡扶漢室！”關(guān)羽拱手道。

　　“唉，有云長翼德勇武相助，備甚感寬慰，然備自覺少了能出謀劃策之人，恐難成扶漢之大業(yè)?！闭f著，劉備留著眼淚，含情脈脈地看向了李新。

　　這看得李新一愣一愣的，不是，劉備，我就想套你幾句話，你卻想要我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