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果然如沈凝之前所想,許多命婦帶著自家閨女,早早便來了東宮。
沈凝剛起身,甚至還不曾用早膳,就聽紫珠氣哼哼抱怨。
“她們這哪里是來給公主請安的,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公主,您是沒瞧見,剛剛太子殿下出去,險些就被人給碰瓷兒了呢!”
沈凝有點(diǎn)好奇,眼神示意她繼續(xù)說。
一旁正擺早膳的茱萸斜了紫珠一眼,“公主,您別聽紫珠胡說,太子殿下今兒個是做輦車出的門,齊軒在邊上守的嚴(yán)著呢~”
紫珠不服氣:“誰胡說了,就是那個葉小虞,在朱雀學(xué)院和蘇晚虞交好的那個,嘖嘖嘖,也不知是不是得了軟骨病,替太子殿下開道的太監(jiān)總管一出門,她就左腳絆右腳,一屁股摔在了東宮大門口,要不是大總管靈巧,差點(diǎn)就被撲了個正著呢!”
沈凝‘撲哧’一聲笑了。
“皇姐,什么事兒這么開心呀~快快快,也說給我聽聽?!?p> 金秋蹦蹦跶跶進(jìn)來,親昵的湊到沈凝身邊。
她今日穿了身橙紅色的百迭裙,像團(tuán)明亮的小太陽,明艷又朝氣。
沈凝有些意外的看她:“怎么不多睡會兒?”
這丫頭貪吃貪睡的,之前趕路必須早起,昨日又是進(jìn)宮拜見不能遲了,她本以為,今兒個早膳必是瞧不見她的。
金秋毫無公主包袱的用手捏起一只水晶蝦餃,咬了一口,幸福的瞇了瞇眼道:“當(dāng)然是為了陪皇姐一起吃早膳啊!”
她可是叮囑了紫蘇,一定要按時叫醒她的。
沈凝翻了個小白眼:“請把陪我?guī)讉€字去掉?!?p> 這丫頭分明就是在懶床和美食中,選擇了后者。
金秋又捏了一只香菇春卷,笑的眉眼彎彎:“對了皇姐,剛剛我在外面瞧見了個鬼鬼祟祟的小光頭,他誰?。俊?p> 沈凝不想讓她牽扯太多,于是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
金秋本來也是隨口一問,很快就又被吃食吸引了全部注意。
待一頓早膳用完,已是足足一個時辰之后,沈凝無奈吩咐茱萸:“最近消食茶不要斷,給金秋預(yù)備著吧~”
這丫頭的吃法,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大齊怎么苛待她了呢~
休息了一刻鐘,便開始陸陸續(xù)續(xù)有命婦進(jìn)來拜訪。
這順序自然也是依照品階排,讓沈凝意外的是,慶福長公主府竟然也來人了,來的還不是別人,正是月姬。
沈凝看著她已經(jīng)不小的肚子,嘴角莫名一抽。
“給月姬姑娘看座?!?p> 月姬如今退去了一身風(fēng)塵氣,倒是很有些世家宗婦的樣子了。
沈凝在心中暗嘆,不愧是宋晏培養(yǎng)出來的人,這演技,當(dāng)真是演什么像什么。
雙方客氣了幾句,沈凝便尋了個理由讓紫蘇帶著金秋挖蓮藕去了。
金秋本來也不耐煩坐著應(yīng)付這些人,自然是歡歡喜喜的跟著紫蘇去了。
沈凝這才收斂了客氣,正色道:“說正題吧~”
因為清楚月姬的身份,所以沈凝清楚,月姬這趟來,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想借著這趟明路告知給宋晏。
月姬的神色變得有些凝重:“慶福長公主懷孕了。”
饒是沈凝早有心理準(zhǔn)備,也著實被這個消息驚的不輕,一口茶水險些沒不雅的噴出來。
月姬輕咳一聲別過頭,假裝沒瞧見她的失態(tài)。
沈凝趕緊那帕子拭了拭唇角。
慶福長公主四十好幾的人了,竟然真的又...又懷上了。
“多久了?”
月姬微微蹙了下眉:“約莫有兩個月了,再具體打聽不出,府中也只有慶福長公主最貼身的幾個人才知道?!?p> 沈凝:“你如何得知的?”
月姬:“我一直盯著她院子里的事,發(fā)現(xiàn)差不多已經(jīng)有兩個月,慶福長公主都不曾換洗過了,而且,百香還喬裝出過府買藥,熬藥也是在慶福長公主的主院,不過那藥渣我偷到了一些,確定是保胎藥?!?p> 沈凝腦海中飛快閃過鳳秧那張過分好看的臉。
也難怪慶福長公主要藏著掖著,升平帝本就一萬個看不上鳳秧的出身,勉強(qiáng)同意二人成婚也是在慶福長公主痛失愛子的打擊下。
可誰能想到慶福長公主竟然真能老蚌懷珠,竟然有了鳳秧的孩子。
只怕升平帝知道了,絕對會鬧心的再也不想看見這位親姐。
“鳳秧可有什么異常?”沈凝突然問。
月姬搖頭:“沒有,每日大半時間都是在長公主的主院,幾乎不與府中其他人接觸,不過他很是潔癖,從不許下人隨意進(jìn)他的屋子?!?p> 沈凝:“可知他喜歡吃什么,喝什么?有沒有什么愛好?比如喜歡字畫,琴樂或者其他什么?越細(xì)越好?!?p> 月姬沒想到沈凝會問這些,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盡量將自己發(fā)現(xiàn)的一一告知。
沈凝捕捉到了兩點(diǎn),鳳秧經(jīng)常親自下廚為慶福長公主做羹湯,另一個則是,常陪著慶福長公主聽?wèi)颉?p> 月姬:“時辰差不多了,屬下該走了。”
沈凝收回思緒,又看了看她的肚子。
“你,多加小心?!?p> 月姬水眸一怔,顯然十分詫異,高高在上的未來太子妃竟然會對自己說出如此關(guān)懷的話。
她笑了笑,點(diǎn)頭:“是,屬下會小心的?!?p> 送走月姬,沈凝又一連見了七八個命婦,只不過她多半只是飲茶,偶爾惜字如金的附和一二。
最后一位進(jìn)來的正是葉小虞母女,葉母顯然也知道今早在東宮大門口自家女兒的作為有失體統(tǒng),一進(jìn)屋倒是乖覺的主動承認(rèn)起錯誤。
什么教女無方啊~回去一定罰她閉門思過啊~云云~
沈凝打量著葉小虞那張丟在人堆里半點(diǎn)都不出彩的臉,有些不明白這姑娘到底哪來的自信。
倒不是她以貌取人,而是先前種種已經(jīng)證實了這姑娘智商一般。
沈凝正打算將人給打發(fā)了,卻見葉小虞突然俯身行禮道:“凝公主,蘇姑娘已經(jīng)有些日子沒去朱雀學(xué)院了,聽說是身子又不好了,不知小虞可不可以去看看她?!?p> 葉母趕緊扒拉了她一下:“你這孩子,胡說什么呢~別什么人都交,況且東宮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亂走亂逛?!?p> 這孩子是不是傻,生怕凝公主不知她與那位蘇姑娘親近是怎么滴...
葉小虞卻不以為意:“娘,我沒胡說,我與蘇姑娘是同窗,聽說她病了,去看看有何不可?”
朝自家老母翻了個大白眼,接著又看向沈凝,那語氣中不自覺就帶上了幾分挑釁的意味。
“凝公主,您可也是朱雀學(xué)院的名譽(yù)師長,該不會不許學(xué)生去探望同窗吧?”
沈凝思量了三秒,露出一個招牌的笑,“當(dāng)然不會,茱萸,你帶葉小姐走一趟吧~”
正愁蘇晚虞背后之人不出現(xiàn),照昨夜那情形,蘇晚虞顯然是已經(jīng)坐不住了,今日葉小虞上門,說不定就能有突破。
茱萸冷冷看了葉小虞一眼,聲音不待一絲感情道:“葉小姐,這邊請?!?p> 葉母尷尬的快要暈倒了,扭著帕子賠禮:“凝公主千萬別見怪,這孩子就是性子直,許是覺得那位蘇姑娘病病殃殃,著實可憐,同情一二罷了,絕無其他...”
沈凝起身,不甚在意的笑笑:“葉夫人不必?fù)?dān)心,本公主不是小肚雞腸之人,本公主還有事,葉夫人自便吧~”
說罷,沈凝便裊裊婷婷的進(jìn)了后殿。
葉夫人則被小宮婢請了出去,只能回自家馬車上等著。
話說,沈凝回到后殿,立刻麻溜利索的進(jìn)了書房。
素手在西墻根擺放著的落地纏枝牡丹蓮紋雙耳瓶上稍稍用力一轉(zhuǎn)。
‘咯吱—’一聲,垂掛著溪山游春圖卷背后的墻壁緩緩打開一道窄門。
沈凝閃身而入。
...
另一邊,葉小虞走了約莫一刻鐘,便被茱萸告知蘇晚虞所住的寢宮到了。
葉小虞好半晌才回過神,她已經(jīng)完全被東宮的精致華美震撼到了。
這就是她夢想的居所,夢想的生活啊!
蘇晚虞那么得太子殿下寵愛,要是她能在太子殿下面前替自己多說一些好話,那么太子殿下應(yīng)該就會慢慢喜歡上自己的吧!
這般想著,不由心跳越來越快。
茱萸蹙眉,這個葉小姐是不是耳背,她都提醒了她兩次了,這人真是...
嫌棄的翻了個大白眼,茱萸再次拔高聲音:“葉小姐,到了。”
葉小虞終于在茱萸即將上手的前一刻回過了神,她下意識露出一抹厭惡,很快又掩飾了下去。
凝公主的奴婢就跟凝公主一樣討人厭,高高在上,頤指氣使,好像天生就高人一等的樣子。
我呸!
得不到男人的寵愛,還不是只能坐等人老珠黃,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將來誰是真正的贏家還不一定呢~
葉小虞沖著茱萸假笑了下,接著轉(zhuǎn)身揚(yáng)起她高貴的頭顱,進(jìn)了殿門。
蘇晚虞聽說有人來看自己,先是一愣,隨即瞧見是葉小虞,面上極快的劃過一抹不耐煩。
但她掩飾的極好,又有床帳隔著,以至于葉小虞絲毫沒有察覺到蘇晚虞對她的不屑。
“咳咳咳,葉小姐,你怎么來了?”
蘇晚虞虛弱的坐起身,明月姑姑小心的替她在背后塞了個軟枕。
“瞧你好些日子沒去學(xué)院了,擔(dān)心你唄~”葉小虞一副三好姐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