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工棚里頭,十幾個人正在賭錢,那坐莊是個壯碩的漢子,只見他拿起骰子,在手掌中一陣抖動。
壯碩的漢子喝到:通殺!
壯碩的漢子將骰子擲入碗中。擲出個“虎頭”,那是個較大的點子。余人順次一個個擲下去,有的賠了,有的吃了。
一個工人跑進了工棚:老虎哥,又有人來找你!
壯碩的漢子抬起頭:媽媽的,老子手風剛轉過來。你來!不許給老子輸!小心扣你工錢!
壯碩的漢子不太情愿的將骰子交給旁邊的人。
向著工棚外走去。
………………
工棚門外,壯碩的漢子帶著兩個人走出工棚,一眼看到站在工棚外的鄭榮。
壯碩的漢子:媽媽的,就你找老子???
鄭榮:你是張二虎?
壯碩的漢子:媽媽的,俺就是張二虎,你誰啊?
鄭榮:祝大嬸讓俺來找你,說你這里能找到活干。
張二虎:祝神婆就祝神婆,什么祝大嬸啊。俺娘說啥沒?
鄭榮:那倒是啥沒說,就說我在你這里能找到活干。
張二虎:既然俺娘讓你來的,你就留下吧。一天一塊大洋,我收兩成五,剩下是你的。你就先干運料,搬枕木。干的好,絕不少你工錢,我可不像有些混賬!王八蛋!就愛克扣工錢?我不是,我愛你們,我就是嫖客,你們是婊子,嫖客決不能欠婊子的錢。你們說是吧?
周圍的工人哄笑。
張二虎:小六子!
小六子跑了過來。
小六子:老虎哥,有事啊?
張二虎指著鄭榮。
張二虎:他……?你叫什么名字?
鄭榮:俺叫鄭榮。
張二虎:鄭榮,新來的,先跟著你干,一會兒帶他到洋人那邊登個記。
小六子:知道了,放心吧老虎哥。
張二虎轉身進了工棚。
工棚里傳來張二虎的叫罵聲:媽媽的!你TM全輸了!滾一邊去!
………………
俄國人鐵路工地上大約有幾百名中國工人聲鼎沸,馬聲蕭蕭。工人們有的兩三個人一組在掄著大錘打樁,有的幾十人扛著鋼軌在鋪設鋼軌,有的在推著小車健步如飛運送砂石料,有的趕著馬車運送枕木。工人們不時的跑到火堆旁烤烤火,或者喝上一口“燒刀子”暖暖身子。一些荷槍實彈的洋監(jiān)工,還有一些中國人的工頭不停地在巡視,催促著工人抓緊工作。
小六子和鄭榮擔著砂石料在工地上的人群中穿行。
小六子問:你跟祝神婆很熟嗎?
鄭榮:俺是剛到這里,哪有啥么熟人。幸好遇到祝大嬸,要不還真不知道怎么辦呢。
小六子:那你要小心點兒,這娘倆個可是這里的狠角色。
小六子和鄭榮一邊干著活一邊說著。
小六子:你沒看嗎?張二虎仗著自己人高馬大,好勇斗狠,打起架來不要命,在這三不管的地方誰都拿他們娘兒倆個沒轍。他們那房子就是趕跑了原來的房主搶過來的。
鄭榮:哦?還真看不出來,這個二虎兄弟看上去還挺義氣的。
小六子:那倒是,老虎哥對兄弟們那沒的說,就是好賭。
鄭榮:看他年歲不大,就當了工頭,應該還能干吧?
小六子:那可不是怎地,他腦子靈光的很,剛一來也是裝砂子卸石料??墒菦]仨月,他就學會了老毛子話,人又算是能干,很快就當上工頭。他當了工頭后就總是幫咱自己說話,還能哄著老毛子高興,所以兩邊都吃的開。
光顧著說話小六子不小心撞了俄國監(jiān)工。
俄國監(jiān)工不由分說將小六子打倒在地,隨后抬腳踢向小六子。鄭榮擋住俄國監(jiān)工,轉身去扶起了小六子。
俄國監(jiān)工還是不依不饒的。周圍工人紛紛圍上來看是發(fā)生了什么。
鄭榮:撞了你,我們賠禮就是,你怎么打人嗎?
眾工人你一言我一語。
工人甲:太霸道了。
工人乙:就是不拿中國人當人。
工人丙:向我們道歉!
眾工人:道歉!道歉!……
又有幾個俄國監(jiān)工跑來,中國工人也越聚越多。
俄國監(jiān)工和中國小工頭開始驅散工人。
張二虎分開人群:怎么了?媽媽的,怎么回事?
俄國監(jiān)工用俄語跟張二虎交流著。
俄國人:他做工的時候聊天,我當然要教訓一下他!
張二虎:是,是要教訓。
俄國人:張,你告訴他們這是工地,他們能做的只有干活。
張二虎賠笑:好的,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來處理好了。
俄國監(jiān)工都轉身離開,張二虎開始安撫中國工人。
張二虎面無表情:他奶奶的,老毛子說了,他打人是他TM的做的不對。但是他不希望大家伙記恨他,好好做工。媽媽的,大伙都散了吧,都該干嘛還干嘛去。別耽誤工程,誰他奶奶的跟錢有仇啊!干活,都干活去!
工人們紛紛散去,張二虎看著鄭榮。
張二虎拍著鄭榮的肩膀:奶奶的,剛來就給我找事。但我喜歡!對TM老毛子就不能客氣。走,咱兄弟喝兩口去。
張二虎拉起鄭榮就往工棚走去。
………………
入夜,,鄭榮家小屋里,鄭榮在炕邊打了個地鋪。
鄭榮邊收拾鋪邊說:嫂子,明天我還是上工地上住去吧。
王氏放下手里的針線活:行,工地上要住不慣就還回家來住?!砩舷铝斯み€是回來吃飯吧。中午在外湊合著,晚上我給你做點合口的。
鄭榮:不用了,工地上吃的還可以。
王氏:你,聽嫂子一回。你回來了,咱這還像個家。
鄭榮躺在地鋪,仰頭看著炕上的王氏。
鄭榮:知道了。
王氏一只手抱著趙振東,另一只手輕拍著鄭天亮,輕聲哼唱著歌謠:月兒明,風兒靜,樹葉遮窗欞呀。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兒聲啊。琴聲兒輕,調兒動聽,搖藍輕擺動啊,娘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嗯……
………………
與此同時,在某地一座破廟的殘垣斷壁之中,尚海榮摟著李孝義靠在一堵矮墻的后,周圍還有很多逃難的人。在寒風中尚海榮不斷往李孝義身上蓋著稻草,將自己的外衣也蓋在了李孝義身上。
李孝義仰頭透過破洞的房頂看著夜空中的點點繁星,耳畔回蕩起母親的歌聲:報時鐘,響叮咚,夜深人兒靜啊。小寶寶快長大,為家國立大功啊。月兒那個明,風兒那個靜,搖藍輕擺動啊。娘的寶寶睡在夢中,微微地露了笑容。嗯……
………………
祝神婆家院子里,祝神婆從她的屋子走出來。
一出屋子祝神婆就嚷著:豆腐楊,你家豆?jié){水越兌越多了,你是往水里兌的豆?jié){吧!
鄭天亮在自家門口玩陀螺。王氏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趙振東在王氏的背上睡得正熟。
祝神婆:小六子、大周,你們欠老娘的房錢再不交我真趕人了!
王氏:嬸子早。
祝神婆:不早了,都該吃午飯了。你男人找到活沒有?找到了就想著交房錢。
………………
日本軍隊開始山東半島作戰(zhàn),大批流民涌向暫時安全的煙臺。
李孝義隨著尚海榮混在一批逃難的人群中倉惶奔逃。
逃難途中,尚海榮被日軍的流彈擊傷。
李孝義半背半架著受傷的尚海榮艱難的前行,他從沒感到過如此的絕望無助。
………………
鄭榮家里,祝神婆坐在炕上手里拿著一個向日葵在嗑瓜子。王氏坐在炕邊手里縫補著衣服。趙振東睡在王氏身邊。
祝神婆看著王氏的針線活贊不絕口:瞧這女紅,一看就是個賢惠人兒,不像我啥都不會。鄭榮真是好福氣啊!這好媳婦,還有兩個大兒子多棒!
王氏:嬸子,您誤會了。我們可不是一家子人。
祝神婆驚訝:不是?
王氏嘆了口氣:是啊,旅順讓日本人占了,我那當兵的丈夫生死不明,兒子也跑散了。
王氏繼續(xù)做著活計,轉頭看看趙振東,又瞅瞅門外的鄭天亮。
王氏繼續(xù)說著:這小的是我家主人的遺孤,大的是鄭榮死人堆里救出來的。他看著怪可憐的就留下來認了兒子了。我們到這里來是來尋我家大小姐的,旅順打仗的時候跑散了,有人說看著讓個俄國人救了,帶到了這海參崴,我們才跟著尋來了。
祝神婆下意識的將眼前這個女人重新打量了一遍。
祝神婆問:那你們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王氏搖搖頭。
祝神婆試探著又問:就沒想著往前走一步?
王氏微嗔:嬸子,您這是說的什么?。苦崢s是我丈夫的結義兄弟,他現在是死是活還不知道,我們哪兒能做出這樣對不起他的事情!
祝神婆嘖嘖道:保嫂尋孤。真沒看出來,這鄭榮整個一關云長啊!夠義氣的!不過兩人都是死里逃生出來的,你們就沒想著湊合湊合一塊兒過了得了。別說是結義兄弟了,這年頭就是親兄弟娶了嫂子也不新鮮。
王氏:嬸子,這話越發(fā)說的不像個話了。您要再提這事兒,我可就不和您聊了。
祝神婆:好好,說別的,說別的。
王氏做著手里的活計,沉默不語。
………………
俄國人辦公室內,彼得洛維奇坐在一張寬大的辦公桌的后面,張二虎站在辦公桌前。
彼得洛維奇:張,你們的進度太慢了,而且我最近聽到了許多對你不好的信息。我要你兩個月修完這九俄里,人手問題你自己去解決。
張二虎:冬天地都凍了,尤其這幾天下了雪,地面硬的鐵板一樣,俺們修的已經很努力了。除了人手還有工具也缺的厲害。
彼得洛維奇:張,你要記住,兩個月必須修完,不然你我都不好交代。沙皇陛下一直都很關心遠東的建設。你是個聰明人,你貪財好賭這不是問題,但是我希望你能做好你該做的事。
張二虎:俺明白,請您放心,俺心里有數。
彼得洛維奇:你去領雇人和買工具的錢吧?馬上回去開工!記住,你只有兩個月。我就要回圣彼得堡了,伊萬諾維奇將負責這里的工作。我想你們會合作的很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