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風(fēng)辭到底給林清嫻傳了什么話,總之,自那之后,林清嫻徹底安靜下來了。
只不過,她依舊沒放棄救孫氏就是了。
然而如今的御王府可不比之前她們母女一手遮天的時候了,無論她使出什么法子,拼命想要打探采芳院的消息,最終都只是無功而返,更別提那些下人,如今御王府還有誰敢?guī)椭ビ|王妃的霉頭?
林清嫻這才發(fā)現(xiàn),母親落了勢,自己在這王府里,竟然連一個能用的人都沒有!
“啪!”
林清嫻揮手砸碎了一個茶杯,清脆的響聲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錦兒,快!快把碎瓷片清理掉!”回過神來,林清嫻頓時有些慌亂地道。
她快步走到窗邊,看到院子里的人都沒什么反應(yīng),才稍稍松了口氣,又有些不放心地問道:“方才……方才的聲音不大吧?不會招來什么人吧?”
侍女錦兒有些疑惑地道:“小姐,你怎么了?你說的是什么人???”
“沒……沒什么,你收拾好了就先下去吧!”林清嫻有些魂不守舍地重新坐下,低聲道。
錦兒也不敢再問,匆匆收拾了一番就退了出去。
“怎么辦?難道,就這么坐以待斃嗎?我該怎么辦?”
低低的喃喃聲打破了屋子里的寧靜,林清嫻坐在那里怔怔出神,眼底滿是迷茫之色。
“若是如此,那我和桓王殿下,豈不是更沒可能了?殿下……”
林清嫻的神色變幻不定,衣袖下的手掌也緩緩攥緊。
“不……我不會放棄的!可是……難道,只能向那個人求助了嗎?”
她咬了咬牙,眼底的迷茫逐漸轉(zhuǎn)化為一抹堅定,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與采芳院和吟霜齋的寂寥不同,如今整個御王府最忙碌的一定要數(shù)裕羲堂了,唔,還有陌筠公子居住的承景軒。
府里的其他人并不知道林清晏中毒的事情,但自家世子素來體弱,因此也只當(dāng)是王妃請這位陌公子來為世子調(diào)理身子,不過即便是調(diào)理,也沒有一個人敢怠慢,每日各種藥材如流水般進(jìn)入承景軒,繼而再轉(zhuǎn)而流入裕羲堂。
最開始,即便面上不敢表露什么,大多數(shù)人其實心里對這位陌公子還是很不以為然的,畢竟他實在太過年輕了,很多人甚至在心里認(rèn)為王妃這是在病急亂投醫(yī)。
然而,不過半月,所有人便驚訝的發(fā)現(xiàn),原本連床都下不來的世子居然可以起身了,甚至還能在院里坐上大半天,從前林清晏因為久病臉色總是帶著幾分病態(tài)的蒼白,如今這種孱弱之感也消退了不少,就像……
就像一截枯木,突然煥發(fā)了新的生機……
這位陌公子,果然不簡單!
那些原本心里對陌公子不以為然的人也不得不收起了輕視,對待這位爺也愈發(fā)恭敬起來了。
裕羲堂
今日天氣不錯,沒有風(fēng),陽光照下來暖洋洋的,林清晏正半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曬太陽。
陌筠坐在不遠(yuǎn)處的石桌旁,正聚精會神地?fù)v鼓眼前的搗藥罐……里的藥,他面前的石桌上還放了不少各種各樣的藥材。
另一邊的銀杏樹下,林清樾坐在那里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手中的一本醫(yī)書……發(fā)呆。
咻!
陌筠執(zhí)起手邊一塊不知名的藥材隨手?jǐn)S了出去,只聽得“啪嗒”一聲,林清樾手中的書應(yīng)聲落地。
“……”林清樾有些氣惱地瞪過來。
“看不進(jìn)去就別看了,這會兒裝什么勤奮好學(xué)?早干嘛去了?”陌筠頭也不抬地道,“還不撿回來?”
林清樾輕哼了一聲,撿起地上的藥材和被打落的醫(yī)書,慢吞吞地走過去,將手中的藥材遞給他,方才有些好奇地問道:“師兄,你這是在做什么藥???”
陌筠抬起頭,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毒藥!”
“嘶!”林清樾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有些驚悚地道,“師兄,你該不會想要以毒攻毒吧?”
“有什么不行?”陌筠繼續(xù)搗鼓自己手中的藥,漫不經(jīng)心地道。
“……”你是大夫你說了算!
林清樾略帶憐憫的目光望向林清晏,后者原本微閉的雙眼已經(jīng)睜開,看著眼前的兩人目光含笑,這段日子,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師兄妹二人的斗嘴日常,有時也不免感嘆,樾兒跟他師兄倒是比跟他這個嫡親的兄長要親近得多。
不過他也沒有太糾結(jié)這個問題,畢竟他跟這個妹妹分開了太久,如若不是那層血緣關(guān)系,他們之間跟陌生人也沒什么兩樣。
“承晰兄可別多想,你這個妹子太能折騰,我可消受不起,所以你還是自己留著吧!免得她再出去嚯嚯別人!”陌筠突然抬頭,笑吟吟地道。
承晰——林清晏的表字。
林清晏一怔,隨即失笑道:“陌兄說的……有理。”
“……”一旁的林清樾無語,合著她這是被嫌棄了?
陌筠放下手中的藥罐,走過來為林清晏把了把脈,點頭道:“恢復(fù)的不錯,眼下你體內(nèi)的毒素已清理大半,雖然剩下的余毒還要花點功夫,不過最難的一關(guān)算是熬過來了,也難為你有這份心性?!?p> 雖然這半個月的解毒過程還算順利,但只有陌筠知道,這毒素在他體內(nèi)存在了這么多年,要一朝盡除哪有那么容易?不僅如此,就連解毒的過程也是異常痛苦,那種感覺就像將體內(nèi)的一部分血肉盡數(shù)拔出一般,非常人能夠忍受。
原本陌筠還害怕林清晏受不住,想著要不要再緩一段時間再解毒,等他想個法子也為他減輕一些痛苦,不料卻被林清晏拒絕了,他更沒想到這位世子殿下看起來孱弱,卻硬生生地抗了下來,饒是陌筠公子也忍不住有些佩服起他來了。
“這段時間,有勞陌兄了?!绷智尻涛⑽㈩h首道。
陌筠擺擺手,“應(yīng)盡之責(zé)罷了,承晰兄不用這么客氣?!?p> 林清樾才不想聽這兩個人互相恭維,重新走到樹下,靠著樹干坐下來,余光正好瞥到雪賦正蹲在裕羲堂的門口跟風(fēng)辭咬耳朵。
“雪賦,跟風(fēng)辭嘀嘀咕咕的說什么呢?還不快過來!”林清樾出聲叫她。
“哦,來了!”雪賦嚇了個激靈,連忙拍拍身上的塵土小跑了進(jìn)來。
林清樾饒有興致地打量她,“你這些日子倒是不安生,這是又偷跑出去了?說吧,這次找到什么好吃的了?”
雪賦有些不滿地撅起小嘴,“小姐也太小看我了,我出去是為了給小姐打探情報!”順便找點好吃的而已。
林清樾暗自腹誹:什么情報?不過是哪里聽來的小道消息罷了!不過面上也不戳破她,還十分給面子地道:“好好好,那你這是打探到什么情報了?”
雪賦神秘兮兮地道:“我聽說,近日穆國公府和武平侯府的關(guān)系越來越惡劣了,前些日子兩家的下人在街上撞到一處,還打起來了,現(xiàn)在京中都在傳,說這兩家怕是要結(jié)仇了!”
“何小公爺?shù)膫€沒好?”林清樾不動聲色地問道。
雪賦道:“應(yīng)該是還沒好吧,反正自從賞菊宴結(jié)束之后,就再沒有人見過他了,據(jù)說從前這位小公爺是最愛玩的,若不是病的爬不起來了,又何至于消失這么久?”
“大哥可有什么看法?”林清樾突然看向林清晏,問道。
林清晏自然也聽說了那日何茗楓跟葉祁之間的比試,聞言也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垂眸淡淡道:“穆老國公年紀(jì)大了,又對這個唯一的孫兒十分溺愛,若何小公爺當(dāng)真因為葉少將軍重傷,那穆國公府因此對武平侯府心懷不滿也沒什么好奇怪的?!?p> 林清樾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還有呢?”林清樾繼續(xù)問道,“難不成你跑出去這么久,就只打探到這點消息啊?”
“當(dāng)然不是了!”雪賦不服氣地反駁道,頓了頓,又有些躊躇地道,“還有……我聽他們說,好像……好像要打仗了?!?p> 林清樾笑容微斂,不知怎么心中突然一動,甚至沒有來得及思索便脫口而出道:“哪里?是不是北邊?”
“小姐怎么知道的?”雪賦有些驚訝地道,“就是北邊,好像是一個叫什么冀……什么關(guān)的地方。”
“冀林關(guān)?!绷智尻坛谅暤?。
雪賦連連點頭,“對對對,就是冀林關(guān)!”
林清樾知道雪賦這丫頭素來不靠譜,想了想,還是吩咐風(fēng)辭再去詳細(xì)打探一下消息。
風(fēng)辭領(lǐng)命退了出去,雪賦摸摸鼻子有些心虛,索性也跟著風(fēng)辭悄悄溜了出去。
“樾兒如何知曉是北方出事的?”林清晏突然開口問道,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
“呃……”林清樾撓撓頭,“這個……瞎猜的唄,反正不是北邊就是西邊,也不難猜吧,呵呵?!?p> 林清晏微微挑眉,卻也沒有繼續(xù)追問。
“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看來靖國是真的坐不住了?!币恢睕]說話的陌筠突然幽幽道。
“哦?陌兄何出此言?”林清晏問道。
陌筠笑了笑,道:“承晰兄又何必明知故問呢?靖國大多都是北狄人,北狄又多以游牧為生,今年春夏北方大旱,莫說靖國,就連大楚北方一些城鎮(zhèn)都受到了影響,聽說北方的草原今年幾乎可以說是顆粒無收,眼下入了冬,更是千里冰封,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你說他們的皇帝還能坐得住嗎?”
“陌兄見多識廣,眼界果然非常人可比,清晏佩服?!绷智尻逃行﹪@服地道。
陌筠公子搖搖頭,“承晰兄過獎了,只是陌某走南闖北,也曾親眼見過北邊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野的慘狀,心中多有不忍罷了,只是眼下若再起戰(zhàn)火,又不知要有多少百姓要遭殃了?!?p> 說到這里,陌筠那一向含笑的臉上也多了幾分肅殺的神色。
林清晏和林清樾兩人皆是無言,院子里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沉默。
無論在什么時候,戰(zhàn)爭這個話題總是沉重的,因為那意味著死亡和苦難。
風(fēng)辭很快就帶回了消息。
準(zhǔn)確的說,是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永寧十八年十一月,靖國鎮(zhèn)遠(yuǎn)大將軍拓跋鴻真突然率兵進(jìn)攻冀林關(guān),邊關(guān)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