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禍水東引
蕭黎姑侄倆一離開,老皇帝就忍不住地對著一旁的王公公發(fā)起了牢騷,“滿朝的文武大臣,還有皇親國戚,竟還沒得一個稚子孩童有辦法,朕平時都供養(yǎng)著一群廢物!”
王公公陪著笑臉地站在一旁也不吭聲,他知道老皇帝其實也并不是要他回答,他只是想要把心里的那點不快給吐出來罷了,所以他就那么靜靜地站著,待老皇帝需要的時候呢他就過去給他添杯熱茶。
果然,老皇帝在說出那句話之后,跟著就又道,“記住,阿黎今天在殿內(nèi)說的這些話千萬不能傳出去一個字!
一是對那孩子的保護,我不能讓人知道她還在未長成之前就有那樣的聰慧才智與謀略,二是我覺得阿黎提的這個建議可行,不能走漏了風(fēng)聲!”
王公公就點頭道,“陛下放心,老奴的嘴可緊實了,絕不會透露出去半個字,就是剛剛您跟兩位公主殿下在殿中說話的時候我也是遣退了殿中所有當(dāng)值的人,站到了外面盯著呢?!?p> 老皇帝就點了點頭,“你辦事,我放心!”
王公公就道,“老奴的命是陛下給的,要不是當(dāng)年幸得陛下所救,老奴早就被那群小太監(jiān)給打死在那個犄角旮旯的冷宮之地了,說不定現(xiàn)在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所以,至那之后啊,老奴就在心中暗暗地發(fā)誓,這一生都要追隨著陛下,對陛下盡忠盡職,哪怕是豁出老奴的這條賤命也在所不惜!”
老皇帝拿起一本奏折又放下,“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還提?還什么要死要活的,朕不喜聽!”
王公公就微笑著道,“陛下不提,可老奴不能不記得,老奴時刻都記得這條命是陛下給的!”
老皇帝翻開奏折,再看了兩行之后就道,“好了,這事就別說了,你去將袁重給朕叫來,朕有事跟他商議!”
王公公一怔,隨即就應(yīng)著,“喏!”
袁重來的很快,不到一個時辰就來了。
“陛下?!”
“來了?”老皇帝抬頭看了他一眼,跟著就問,“你那里最近都有些什么動向?”
袁重就拱手道,“最近有幾位朝中重臣走的比較近,他們討論的話題都是立儲之事?!?p> “都有誰?”老皇帝頭也沒抬,繼續(xù)地批閱著手中的奏折。
袁重小心地朝老皇帝望了一眼,見他并未有動怒的意思,遂就將一份奏折遞了過去,“微臣將他們的名字,還有說議論的內(nèi)容都寫在這份折子里了,請陛下過目。”
老皇帝抬起頭,朝王公公看了一眼,王公公趕忙上前去就將那奏折給接了過去,然后呈到了老皇帝的跟前。
老皇帝打開來折子就看了起來,在看過之后就放于了一邊,然后就又問道,“幾位皇子呢,他們是什么反應(yīng)?”
袁重就道,“遼東王府那邊,就是在陛下你派去的兩位先生教授兩位皇孫殿下的當(dāng)天,遼東王中午設(shè)宴宴請過他們,期間遼東王和翟離先生聊得十分愉悅和投入,孟慶先生一般。
不過他們也沒有涉及到什么出格的話題,就是一些文學(xué)和歷史方面的,還有就是一些山川湖泊,人文地理方面的。
過后不久,遼東王又宴請了他們一回,這回主要就是遼東王向兩位先生請求,請求他們兩個皇孫殿下都教授,就是翟離先生也一并教了晨殿下,孟慶先生也一并教了陽?!?p> 老皇帝就問,“那他們答應(yīng)了?”
袁重就點頭,“答應(yīng)了,現(xiàn)在兩位殿下都在跟著兩位師傅學(xué)習(xí)呢?!?p> “還有呢?”
“遼東王府這邊就暫時沒有了,另外其余幾個皇子那邊也沒有什么大的反應(yīng),不過就是高美人的娘家兄弟馮楨那里有些動作活躍,他最近頻繁地結(jié)交京中的各權(quán)貴們,今天不是請這個吃酒,明天就是請那個去那些煙花勾欄之所,還有就是給人送禮?!?p> “送禮?都送什么了?他有多少錢送?”老皇帝就問。
袁重就又從懷里摸出一本奏折來遞了上去,“至于結(jié)交的是誰,送誰禮了,微臣都在這里記錄下來了,請陛下御覽?!?p> 老皇帝在翻看過了之后,就從鼻孔里發(fā)出一聲冷哼,“我就知道他們一個個的都不會安分,老七老八呢,他們又是什么反應(yīng)?”
袁重就道,“哦,七八兩位皇子倒還算安分,每天都有在認(rèn)真看書學(xué)習(xí)?!?p> 老皇帝壓下那兩分奏折就道,“今天叫你來,主要是想要了解一下現(xiàn)在其他各國是什么動向,你也知道我們大魏現(xiàn)在跟西齊是個什么樣的關(guān)系,可以這么說,一場大戰(zhàn)即將觸發(fā),朕不畏戰(zhàn),也不怯戰(zhàn),但今年大旱,老百姓生活艱難,國庫空虛,朝廷拿不出多少的錢糧來打這一場仗。”
見老皇帝發(fā)出那一聲的嘆息,袁重也就點頭道,“是啊,是這個道理。”
老皇帝就道,“但是戰(zhàn)是和,就看我們?nèi)绾芜\籌了,朕現(xiàn)在有一件事情交代你去辦,這件事只需成功,不許失敗,而且是越少人知道這件事情與我大魏有關(guān)越好!
辦好了,你就是我大魏的功臣,朕有重賞,辦砸了,你,朕,都是我大魏的罪人,你知道結(jié)果會怎樣吧?”
對上那皇帝那雙犀利的眼,袁重即刻就跪到了地上,且鄭重地對老皇帝承諾道,“請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老皇帝對王公公一使眼,王公公就即刻地捧著一封折子就去到了袁重的身邊并打開給他看,“袁大人,這屬于密旨,所以你只能在這里看?!?p> “喏,”袁重抬起頭就朝那張明黃色的絹帛上看去,就見上面寫著四個大字,“禍水東引!”
袁重猛地抬起頭來望著上首坐著的老皇帝,“陛下是要.......”
“對咯,朕就是要你去挑動西齊與其鄰國或者其他周邊各部落之間的戰(zhàn)事,咱們安插在各國的間人是該動一動了,西齊想打我大魏的主意,朕就讓它嘗嘗由他自己釀造的苦酒!”
袁重就問,“那我們是否是要與別國聯(lián)手一起對付西齊?”
“不,這次我們不參戰(zhàn),我們坐收漁翁之利,你只需要挑起西齊與其他國家和部落之間發(fā)生戰(zhàn)爭就好,要讓他無暇東顧,我大魏的精壯男兒自然是要用在爭霸天下的宏圖之上,豈能在他那里就折損了!”
“喏!”聽了老皇帝的這一翻言辭,袁重瞬間就熱血沸騰了,陛下這是有稱霸天下的野心呢,老實說,他雖不是軍人,卻也存著和軍人一樣在有生之年為大魏開疆拓土的雄心壯志,奈何他卻做了老皇帝手里的細作頭子,現(xiàn)聽陛下如是說,他身體里的那種萌芽又滋生了起來,于是他便鄭重地向老皇帝行了一禮,“微臣領(lǐng)命!”
老皇帝就交代他道,“放心,朝堂上這邊會盡力地配合著你邊的行動的,咱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你只需要小聲謹(jǐn)慎地去執(zhí)行這個任務(wù)便可,記住,要快,不要讓西齊的戰(zhàn)火燒到我大魏的腹地里來了,還有,這件事情只有你知,朕知,王公公知曉!”
“陛下不打算讓朝中的幾位重臣們知曉?”袁重又就訝異了。
老皇帝臉色倏地就是一冷,“知曉什么?讓他們知曉了,那還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曉咯?!”
“喏!”袁重想想也是,這是絕對機密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多那風(fēng)險也就越大,雖說將戰(zhàn)禍引向別國是有些不地道,但是事關(guān)自己的國家和老百姓的生死存亡那也只能這樣,若是別國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想必也是會這樣做的吧?
弱肉強食,就是這么個道理!
老皇帝一揮手,緩和了語氣,“好了,你下去吧!”
“喏!”
袁重起身,退出了大殿,王公公隨即走到一處燭臺前,隨手就將那份密旨給燒毀了。
翌日,朝堂之上,老皇帝端坐在最上首的位置,目光如炬地看著下方滿殿的文武大臣,聲如洪鐘地就道,“各位愛卿,就西齊屢次侵犯我大魏邊境的事情,諸位有何看法?咱們是繼續(xù)地忍氣吞聲,還是迎頭反擊???”
眾大臣就在下面切切地私語了起來,有大臣就出列道,“陛下,今年大旱,賦稅欠收,國庫也空虛,眼下若是我們同西齊開戰(zhàn)的話,我們拿不出多少的錢糧來?。俊?p> 有了一個人打頭陣,后面其他的人也不多怕了,只見跟著又有一大臣出列附和道,“是啊陛下,今年流年不利,不僅北方大旱,就是南方也是洪澇災(zāi)害不斷,那損毀的房屋村莊和良田也是不計其數(shù),我們現(xiàn)在若是和西齊開戰(zhàn)的話那無疑是讓老百姓們的生活雪上加霜啊!”
老皇帝盯著下面之人就道,“那照你們這么說,就讓那西齊的鐵騎肆意地騷擾我大魏的邊境,燒殺掠搶我大魏的百姓?!尉遲臣相?!”老皇帝的目光就看向了站在最前面的尉遲駿。
“臣在!”老臣相抬手朝上首的老皇帝拱了拱手。
老皇帝就道,“你說,你是何態(tài)度???也是不戰(zhàn)?!”
滿朝的文武大臣也都將目光齊聚向了尉遲駿,都知道他向來就是一個和稀泥的,端看他這回如何回答。
尉遲駿垂眸微思索了一下,就道,“陛下,西齊屢犯我大魏邊境燒殺劫掠,是可忍孰不可忍,但是又結(jié)合我大魏眼下的國情,老臣覺著能議和還是盡量的議和吧?!?p> 跟著又有人出列道,“是啊,陛下,老臣相所言極是!”
老皇帝看著下面的幾人,就道,“國情?我大魏啥國情?。坎痪褪墙衲昀咸鞝敳毁p臉,國庫虧空了一些么?怎么,老天爺沒給我大魏賞臉,難道就給他西齊,西晉,還有南楚,東陵,以及那些草原部落和邊陲小國賞臉了?
這天下的國家和部落哪個今年沒有遭到天干和洪澇?我們大魏是如是國情,難道別個國家就不是跟我們一樣的國情?他們比我們的國情還要好不成?”
聽著老皇帝那不悅的語氣,之前出列的幾位大臣頓時都就垂下了眼瞼,不敢再言了!
他們不敢言,但是有人還是敢言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世襲宣平侯,御史大夫曹寅,只見他突然出列就道,“況且,之前那件事情過后,我大魏已沒了像夏大將軍和勇威候那般屢戰(zhàn)屢勝的驚才絕艷的將才了?!?p> 他這話一出,老皇帝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盯著下面的人就道,“難道說我大魏沒了夏大將軍和勇威候,敵人來襲就沒人敢應(yīng)戰(zhàn)了嗎?”
底下的人頓時就鴉雀無聲,很多人都噤若寒蟬。
“武成候,你也不敢應(yīng)戰(zhàn)嗎?”老皇帝隨即就點了武成候容景的名字。
武成候容景出列,“陛下,臣雖愚鈍,在軍事才能和才干上比不了夏大將軍和勇威候,但臣也是出身將門世家。
將門世家的男兒從未有畏懼生死的,馳騁疆場,馬革裹尸,是每一個將門世家男兒一生的向往。
只要陛下和朝廷需要,容景隨時都可以奔赴戰(zhàn)場,上陣殺敵,不將敵人趕出我大魏的疆土,誓不還朝!”
跟著又有人出列,就附和著榮景道,“沒錯,武成候說得對,身為軍人,豈有畏戰(zhàn)怯戰(zhàn)之理,只要陛下一聲令下,我等愿隨武成候一起上陣殺敵,不把那狗日的西齊人殺得片甲不留,我趙宣也不還朝!”
“陛下,還有微臣!”緊接著又有一人出列,站到了武成候他們的后面。
“也還有臣等!”
一會兒功夫,就有五六個武將站了出來。
老皇帝見罷,隨即就指著武成候一群人等,“看看,看看,這就是你們文官要向人家武官好好學(xué)習(xí)的地方,人家是敵人來了,迎難而上,而你們呢,一個個的就只知道當(dāng)縮頭烏龜,當(dāng)真以為你把那個烏龜腦袋縮進去了,人家就不會砍你是吧?
議和?議和有用嗎?議和,人家就要向你們獅子大開口!是和親啊,還是向人家每年子奉上多少的糧錢財帛?那和親的對象,是派你們誰家的子女去啊?那每年子向人家交的錢糧稅帛是由你們誰家出啊?”
老皇帝的話一出口,下面的不少人的面色頓時就是一緊,老皇帝將下面各人的神色都盡收于眼底,然后又就對著下面的眾人道,“怎么,不說了,一個個跟啞巴似的?!敢情這是鞭子不抽打在你們的身上你們不知道疼是吧?
朕的膝下目前是還有一個女兒待字閨中,朕的長公主目前也是還是單身著,但是朕不打算再拿任何一個女兒去和親他國換取片刻的安寧!
朕也要在這里頒下一道諭旨,那就是從現(xiàn)在起,我大魏不再與他國進行任何不平等條件的和親,我大魏的安危不能壓在一個柔弱的女子肩上!
誰要是敢違背朕的旨意,那誰就是我大魏的罪人,以間人細作的身份論處,不管皇子公主,皇親國戚,公卿列候,還是販夫走卒!”
眾人齊齊跪下,齊聲應(yīng)著,“喏!”
老皇帝端坐在上首,將下面的人看了好一會兒,見個個都一副大氣不敢出的樣子,方才道,“都起來吧!”
“謝陛下!”
眾人齊齊起身,老皇帝跟著又道,“一個國家的安慰若是要由一個女子去承擔(dān),那還要男人來干什么?你們一個個堂堂的七尺男兒難道不應(yīng)該感到羞愧嗎?
夏大將軍和勇威候的確是我大魏建國以來難得一見的將帥之才,不,或者是五百年以內(nèi)都難得一出世的打仗天才。
難不成沒了夏大將軍和勇威候,敵人來犯我大魏就要忍氣吞聲,茍活于世,任由別人欺凌不成?也難不成我大魏就要滅國了不成?”
眾人都低垂著頭不敢言,老皇帝繼續(xù),“大司農(nóng),臣相?!”
聽到老皇帝喚自己,尉遲駿和蔣泓轍兩人急忙出列,“臣在!”
“老臣在!”
“咱們跟西齊的這個仗還是要打,朕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在半個月之內(nèi)必須給我湊齊夠二十萬大軍三個月之用的糧餉!”
兩人聽罷,都大駭,蔣泓轍正要開腔,老皇帝卻不給他們機會,“記住,不許去擾民!”
不許擾民?意思是這糧餉不能去向老百姓伸手要。
“陛下?!”蔣泓轍實在是無法接受,和他挨在一起的老臣相尉遲駿卻悄悄地在下面扯了一下他的衣角,他抬起頭就朝他看了過去,就見老臣相直朝他搖頭,蔣泓轍只得作罷。
“喏!”
兩人領(lǐng)命,蔣泓轍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老皇帝將兩人的神情都盡收于眼底,跟著就朝旁邊的王公公看了一眼,王公公上前幾步,然后展開一封圣旨就對著下面的武成候容景等人道。
“武成候容景,建威將軍盧毅,鎮(zhèn)西將軍程成,安南將軍趙宣聽旨!”
幾人出列,“臣等在!”
“封武成候容景為征西大將軍,命你等三人隨行,十五日后隨征西大將軍容景西征抗擊西齊,其中,一切調(diào)度支配皆由大將軍定奪!”
“喏!”
幾人齊拱手。
老皇帝又道,“武成候,朕將二十萬大軍交給你,倘若在西征的過程中有不服你調(diào)配的,你可以先斬后奏,朕,給你這個權(quán)利!”
“喏!”
“郭襄,郭襄在嗎?”老皇帝隨即又朝下首的眾人里望去。
跟著一人出列,“微臣在!”
“郭襄,朕封你為這次西征大軍的糧草軍需官,凡這次所有西征大軍的糧草軍需皆由你押運和調(diào)配!”
“喏,微臣領(lǐng)命!”
“好了,你們都散朝吧,武成候留下!”西征的事宜定下之后,老皇帝就宣布了退朝。
“喏,恭送陛下!”眾人又是齊齊跪下,待老皇帝離開了朝堂之后,眾人這才起身一起朝外面走去,而武成候容景則是直接由人引去了老皇帝的住處興慶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