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杜瑤隨手又甩出幾塊烤肉,“喜歡就多吃點?!边@一刻,她仿佛化身小湖,笑瞇瞇地盯著吃烤肉的眾人。
趁著大家吃飯的空擋,杜瑤掃了一眼戒指里的烤肉,終于又少了幾塊,雖然比起整個烤肉山來杯水車薪,但好歹開了個頭了不是?
也不知道烤肉是真的好吃還是幾人的刻意恭維,從咬下第一口開始,贊美聲就沒停過。
杜瑤很開心,她在乎的人做的東西,被同樣在乎的人認(rèn)同,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來到高山的第一晚,游楷守夜,杜瑤圍著木床撒了一圈藥粉,睡得很安心。
程鈺簡伊溫宴三人打坐修煉,這次到高山與以往不一樣,格外輕松,不會在保護圈里呆著被近在咫尺的毒蟲虎視眈眈,更不用四人輪流耗費靈力,單純的重復(fù)撒藥粉這動作,沒人不喜歡。
穿過這座山,就到了鹿山,出高山時正是中午,相連的兩座山像被誰劃出一道明顯的分界線,分界線的一邊瘴氣縈繞,灰蒙蒙讓人心生恐懼,分界線的另一邊,艷陽高照,風(fēng)光明媚,仿若兩個世界。
兩邊分明沒有任何屏障,卻像是被什么東西隔絕開來,兩邊互不干涉,頗有種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杜瑤帶著上午偶遇的幾株杜瑤靈草,站在鹿山燦爛的陽光下,不禁想起原來世界有兩片海的交界處也是如此神奇。
“不僅如此,這座山里的動物也從來沒越過線,明明沒有任何管理機制,但這條不存在的界限卻能讓兩座山的動物老死不相往來,是西部的一大奇景?!背题曊驹诙努幧砗箧告傅纴?。
杜瑤摸著下巴嘖嘖稱奇。
鹿山各種參天大樹頗多,可能是大樹的遮陰效果太好,撐開的大傘下寸草不生,只有在少數(shù)潮濕地段才能看到一些青苔和少數(shù)不喜陽光的植物。
鹿山上樹與樹之間間隔很寬,中間又沒什么低矮灌木,只堆積了厚厚的落葉,踩下去沙沙作響,如同走在寬敞的大道。
也因此,鹿山上常出沒一些成群結(jié)隊?牛,豪豬。
“終于又可以大開殺戒了!”游楷活動著身體,無比放松。
杜瑤小小地翻了白眼,“在高山不也能大開殺戒么?那里蛇蟲鼠蟻那么多,能讓你殺個夠?!?p> “不一樣,那不一樣?!泵鎸蝗说亩努?,游楷罕見的沒有生氣,也沒反駁,只解釋道,“那些小東西殺起來沒意思,我揮刀揮得手酸了,也不見地上有多少尸體,一點成就感都沒有?!?p> 杜瑤想了想,笑了,那模樣就像是揮著菜刀去砍蒼蠅,哪怕真的砍中了,也根本找不到尸體在哪,那感覺,跟砍了個寂寞有什么分別?
砍大型動物就不一樣了,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的,刷刷幾下就轟然倒地,那成就感可不是小小蒼蠅能比的,更何況,還能吃肉呢。
“是嗎?”杜瑤笑笑,“那一會要是遇到?牛可就拜托你了?!?p> 游楷拍拍胸脯,“小意思。”
程鈺在一旁看得直搖頭,“都小心著點,別被浮夕盯上了?!?p> 浮夕,是一種鳥,長得像雞,尤其那尾巴,跟雄赳赳的大公雞可以說是一模一樣,一身羽毛油光發(fā)亮,按理說這樣一副模樣的鳥應(yīng)該長得很漂亮。
可就是如此美麗的一種鳥,卻詭異得擁有一張人臉。
浮夕的叫聲有一種魔力,能讓人和動物思緒混亂且暴躁無比,無數(shù)來到鹿山的隊伍都死在這樣混亂的自相殘殺中。
可偏偏這種詭異的鳥兒還不能殺,據(jù)說每一個殺過浮夕的人都會產(chǎn)生心魔,嚴(yán)重的會化身神志不清的殺人狂魔,喪失理智;輕一些的也會在渡劫時被心魔所擾,渡劫失敗,身死道消。
對修士來說,這種鳥無解,最好是不要碰到,一旦碰到,那多少是要倒些霉的。
據(jù)說曾有修士做過實驗,他們把一些凡人帶來鹿山,讓這些凡人在林中自由活動,遇到浮夕之后,這些凡人沒出現(xiàn)任何異常,只是聽著那聲音有些害怕,反觀修士們,卻差點全軍覆沒。
他們讓凡人殺了一只浮夕烤來吃,最后只得了個味道沒雞好吃的評價,回到家后正常生活,直到死也沒見什么異樣。
至此,大陸上是個人都知道了,鹿山上有一種叫浮夕的鳥,能給修士帶來災(zāi)難,卻對凡人毫無影響,因此常有修士來鹿山會高價雇傭凡人,以此擋災(zāi)。
可即便如此,愿意來鹿山的凡人仍舊寥寥無幾,原因無他,這種鳥多少有些不詳,凡人迷信不愿招惹,更何況,浮夕的雞身子上長了張人臉,更讓凡人害怕。
除了膽子大的亡命之徒。
程鈺幾人此次前來不單單只在鹿山活動,而離了鹿山凡人就沒了作用,帶著凡人反而不方便。
游楷聽了程鈺的話,聲音不自覺收斂了些,眼睛四處張望,還帶著點心虛,鬼鬼祟祟的樣子,沒有一點往日的威風(fēng)。
杜瑤見此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地靠近程鈺。
程鈺斜眼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別怕,我們快點通過鹿山,遇到浮夕的機會會少許多?!?p> 他沒有說的是,浮夕確實是修士的噩夢,但經(jīng)過漫長歲月中,修士們孜孜不倦的研究、試探、作死,早已不是就毫無辦法。
身為天之驕子的幾人,哪個身上不是寶物眾多?像這樣能隔絕浮夕聲波的寶物,他們每人都有好幾件,完全不用擔(dān)心?,F(xiàn)在不用,是隔絕聲波寶物并不單單只針對浮夕,而是隔絕世間所有聲音,現(xiàn)在就用上多少有些不便。
不明真相的杜瑤抬眼看著程鈺的背影,癟了癟嘴,并沒有被安慰到。
浮夕這么可怕,遇到后不死也會產(chǎn)生心魔,就跟人格分裂似的,也不知道對將來她參破時空有沒有影響。
五人依舊繼續(xù)前行,卻不像在高山時那般小心翼翼,相反隊伍有些松散,程鈺、簡伊、溫宴三人還有閑庭信步的感覺。
唯有游楷緊張兮兮,如驚弓之鳥的模樣,讓杜瑤也跟著緊張起來。她踏著小碎步,亦步亦趨跟在程鈺身后,微微弓著身子,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
才走了一小段路,程鈺就忍不住了,“游楷,你能不能消停會,咱們不是沒有對付浮夕的辦法,你看你把小曜帶成什么樣了?”
走在最前面的游楷咻地一停,跟簡伊溫宴一起,六條視線猶如實質(zhì)般定在杜瑤身上。那側(cè)身轉(zhuǎn)頭的模樣,皺眉疑惑的眼神,三個人如出一轍。
杜瑤一怔,跟著隊伍停下腳步,面對眾人疑惑的眼神,她下意識挺直了背,同樣疑惑的望了回去。
“噗嗤!”簡伊失聲笑了,“游師兄,小曜都被你帶壞了。”
游楷聞言也哈哈大笑起來。
游楷這副樣子,是他曾經(jīng)跟他師父來過鹿山,遇到過浮夕,那時他還小,差點中招,那詭異的感覺他到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即便他現(xiàn)在比實力強橫了許多,又有寶物傍身,他還是會不自覺地緊張。
其他幾人也見怪不怪,只有從未見識過的杜瑤看在眼里,記在了心里,也跟著害怕起來。
“小曜,你別害怕,我們又不去殺浮夕,不會有事的?!庇慰αT解釋道。
程鈺無奈,“是我的錯,我剛才沒跟你說清楚,我們出來歷練是做了準(zhǔn)備的,我們帶了屏蔽浮夕聲音的寶物,哪怕聽到浮夕來了也不怕的,只要在它聲音剛響起,我們還沒失去意識前打開寶物就不會有事。”
杜瑤愣了愣,呆滯的眼神、微張的嘴唇顯得格外呆萌。
眾人又笑了起來。
“小曜,不是一聽到浮夕聲音就立刻喪失意識的,我們自己的意志會做出抵抗,抵抗的時間根據(jù)每個人的意志強弱各有不同,這個抵抗的時間就是我們開始寶物的時間?!焙喴列χ忉?。
“啊,原來是這樣?!倍努幓腥淮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要是沒有這個時間,以前怎么會有人在浮夕的聲音中殺了浮夕呢?”簡伊聲音溫和,明媚的臉上還有沒褪下的笑容。
杜瑤想起一開始介紹浮夕的話,更加不好意思,她那時收到游楷影響,心緒關(guān)注的是四方動靜,程鈺的話她聽在了耳里,卻沒聽進(jìn)心里。
程鈺笑笑,“你一個丹師,不比為安全的事操心,這些事情有我們,你只要好好的,呆在安全的地方,不亂跑,不給我們找麻煩,就可以了?!闭f完他摸著杜瑤腦袋,“你永遠(yuǎn)不用為安全擔(dān)心。”
杜瑤呆滯一秒,繼而燦然一笑,懸在半空那不安的心轟然落地,“好!”
“走吧?!背题暢努幮π?,率先邁步。
再次前行時,杜瑤神情已變?yōu)檎#诔题暽磉?,也有心思四處看風(fēng)景。
游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雖然心中依然控制不住的緊張,卻已能控制好神態(tài)與表情,像個正常人一樣在前面開路。
鹿山上沒有那些悉悉索索的小動物,顯得十分安靜,空曠的森林里,只有風(fēng)吹過的嗚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