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說客（三）
一天過去了，馮大巴掌沒有露面，奇劍嘯他們?nèi)齻€人無聊地在屋子里待了一天。大嘎子和柱子兩個人用石頭子下棋，消磨時光。奇劍嘯一直擦槍，反復(fù)地將那支手槍拆開，將所有的零件仔細(xì)擦拭著，然后組裝起來，然后再拆開，再擦拭……
到了第三天的早上，大嘎子從床上爬起來，看見奇劍嘯早已經(jīng)起床，正站在窗戶那兒向外望著。大嘎子急忙披了件衣服，走到奇劍嘯身后，不安地望著外面說:“團(tuán)長，這時候了馮大巴掌還不露面，情況不妙啊!”
這時柱子也睜開眼睛了，伸了個懶腰說:“已經(jīng)過去兩天了，咱們不趕緊回去，大姐沒準(zhǔn)兒以為咱們出事兒了，會讓部隊趕過來的！”
“這個時候，如果我們的隊伍趕來，會對整個局面非常不利的?！逼鎰[說。
“那怎么辦？要不，我回去通知他們？”大嘎子問。
“他們是不可能讓你下山的！”奇劍嘯說。
“那我們得想想辦法啊?”柱子更是急得不行。
奇劍嘯踱了幾步停住，回身看著柱子：“柱子，你去把咱們帶來的我的那匹大黑馬給馮大巴掌送去，就說那是我送他的禮物，看他有什么反應(yīng)?！?p> 柱子急忙應(yīng)聲而去。
奇劍嘯的思路是對的——如果馮大巴掌見了黑馬，依然毫無動靜，這就說明他已經(jīng)鐵了心要投靠偽蒙古軍政府了。如果他見了黑馬，過來找自己表示謝意，那么，就說明他依然在猶豫、在選擇、在等待著機會。
讓馮占魁感到意外的是，蕭副官告訴他說:野馬特遣隊的團(tuán)長奇劍嘯給他送來了一件禮物，現(xiàn)在，警衛(wèi)員帶著禮物在門外等候著！馮大巴掌一時想不出是啥禮物，就問蕭副官。當(dāng)聽副官說是一匹大黑馬時，他的眼睛一下亮了：“是奇劍嘯的那匹大洋馬嗎？”副官點頭說是。馮占魁高興地咧開大嘴樂了：“走，帶我去瞧瞧！”
馮占魁走出之后，岳麗開始不安起來——她實在弄不清這個家伙究竟打著什么主意，為什么遲遲不亮明自己的態(tài)度和立場。昨天有一刻她幾乎以為大功告成，馮占魁馬上就要接收那張任命書了，可是，突然之間，他又好像夢游般改變了主意。
馮大巴掌從房間剛一出來就看見了他喜愛的那匹大黑馬。這匹馬軀體髙大健壯，毛色光滑，胸前的肌肉凸了出來。它肯定不是純種的蒙古馬，應(yīng)該是與大洋馬雜交的后裔。
“日他媽的，真是匹好馬呀!”馮占魁撫馬而感嘆。
“司令，這匹馬可是人家奇團(tuán)長的心愛之物，人家既然連自己的心愛之物都能送給司令，這說明他們對司令的確是有誠意的?！笔捀惫僭隈T占魁耳朵邊低聲說。
馮大巴掌點頭：“說得有理。奇劍嘯上山，是誠心要交我這個朋友！”
“那司令還讓人家坐冷板凳？”
馮大巴掌摸著腦袋嘿嘿一笑:“馬上請奇團(tuán)長到議事廳吧！蕭副官，你讓弟兄們準(zhǔn)備一下，歡迎儀式得搞得隆重點，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的實力?！?p> 半個時辰后，烏拉山上的議事廳門外，鐵蹄軍的士兵們齊刷刷列隊道路兩旁，他們荷槍實彈，氣氛森嚴(yán)地“迎候”著奇劍嘯一行三人。不一會兒，奇劍嘯和大嘎子、柱子大步走了進(jìn)來。兩隊士兵雕塑般戳在道路兩旁，槍上的刺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大嘎子低聲對奇劍嘯說:“團(tuán)長，馮大巴掌真要給咱們擺鴻門宴啊!”
柱子說:“他不敢!”
奇劍嘯沒說話，臉色很嚴(yán)峻。
奇劍嘯三人進(jìn)來之后，外面?zhèn)鱽磉汉嚷?“司令到——”
伴隨著話音，馮大巴掌披著一件黑色的斗篷，威風(fēng)凜凜地走了進(jìn)來。他看見奇劍嘯，馬上裝出十分親熱的樣子迎上前來：“哎呀，奇團(tuán)長，怎么連個招呼不打就來了？你搞得我措手不及，什么準(zhǔn)備也沒有，沒法犒勞你??！”
“馮司令，我們是老朋友了，不必客套……今天你這兒的保衛(wèi)措施很嚴(yán)??！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兒?”奇劍嘯問。
“不嚴(yán)不行啊，前幾天，有個刺客想暗殺老子?！瘪T占魁憤憤地說。
“是嘛！馮司令沒有大礙吧？”
“不等那刺客拔槍，早讓老子一槍給崩了！”
“那我今天就算為馮司令壓驚來了。柱子，去，把咱們的禮物拿出來?！?p> 馮大巴掌咧大嘴樂了：“怎么還有禮物？那匹大黑馬就是最好的禮物嘛，我可要謝謝你了，奇團(tuán)長!”
“大黑馬是我們八路軍獨立團(tuán)送你的禮物！這個禮物是你家鄉(xiāng)的百姓送給你的！”
柱子拿出一個紙包，放在桌子上。馮大巴掌莫名其妙地看著，以為是什么好東西。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去打開那紙包，看了一下傻了眼——紙包里，包著一撮泥土。
奇劍嘯指著那紙包里的泥土說：“這可不是一般的泥土，它可珍貴呢!這是我特意從馮司令家鄉(xiāng)梨花鎮(zhèn)獅子溝帶來的泥土!”
馮大巴掌神情不悅，心想:屁，一把泥土有什么可珍貴的！
奇劍嘯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又說：“這也不是普通的梨花鎮(zhèn)的泥土，馮司令！這是你家老宅院地底下的泥土，得到這么一包泥土可不容易啊?！?p> “哦?”
“前幾天，你家的老宅被日本鬼子放火給燒了！”
馮大巴掌瞪大眼睛：“什么？日本人把我家老宅給燒了？”
“對！燒得片瓦不剩。日本人在那片宅基地上蓋起了炮樓，用來監(jiān)控村子里的老百姓?！?p> 馮占魁氣極了——這世上最讓人憤慨無外乎掘人祖墳，或者毀人老宅。媽的，小日本鬼子真不給我留面子！我要是與他們合伙，豈不讓鄉(xiāng)親們罵一輩子啊！
奇劍嘯等馮占魁平靜了一些，告訴他說:前些天，八路軍獨立團(tuán)留守在卓資山鎮(zhèn)的部隊，在海政委的帶領(lǐng)下，突襲了獅子溝，火燒了鬼子的炮樓。海政委特意從馮占魁的老宅上取了一包土，為的是把這個“貴重禮物”帶給馮占魁。奇劍嘯還告訴馮占魁:為了鏟除那個炮樓，我們犧牲了好幾個戰(zhàn)士。
這一番話將馮大巴掌說得呆愣住了。
奇劍嘯開始語重心長地侃侃說了起來，馮司令啊，你家鄉(xiāng)的百姓聽說你打著抗日的旗幟，他們高興啊！口口相傳，把你說成神奇的人物，連那討吃要飯的，就打著蓮花落，把你跟著***將軍收復(fù)多倫的故事編成了二人臺，到處說唱呢!”
“這些我都知道?！瘪T占魁說。
“可你卻不知道——你打算投靠偽蒙古軍政府的消息已經(jīng)傳到了梨花鎮(zhèn)，老百姓氣得要把你鑄成一尊跪在地上的鐵人?！?p> “跪在地上的鐵人？什么意思?”馮占魁吃驚地問。
“秦檜跪在岳飛墓前，想必你聽說過吧？”
“他們要把我鑄成一個秦檜?”
“馮司令，從千古留香的英雄，到遺臭萬年的漢奸，中間只隔著那么一小步，就看你朝哪里走了。你是想當(dāng)對國家、對民族、對鄉(xiāng)親們有功勞的抗日英雄，還是當(dāng)秦檜那樣的賣國賊，關(guān)鍵就看你自己的路怎么走了！”
一番話說得馮大巴掌啞然無語，默默呆坐。
蘇克突然接到一個放羊的老漢送給他的一張紙條。老漢說，是一個穿鐵蹄軍軍裝的騎兵要他交到野馬特遣隊的，情況非常緊急。蘇克打開那紙條一看，只見上面寫了一句話：
“十萬火急，奇劍嘯被扣押，有生命危險……”
蘇克急忙把紙條交給姚參謀和娜仁大姐，讓他們過目。姚參謀一看就急了：“糟了糟了，馮大巴掌要殺奇團(tuán)長!”
“馮大巴掌真要狗急跳墻了?！碧K克說。
娜仁努力使自己鎮(zhèn)定下來，思忖著：“怎么會這樣呢？即便馮占魁不同意歸順我們八路軍，也不會扣押我們的人加以殺害啊!”
蘇克說:“如果他決意投靠日本人，那這一切都能理解了——他要用咱們八路軍的人頭去向日本人邀功請賞??！更何況，奇團(tuán)長是位重量級的人物，日本人早想要他的人頭呢!”
姚參謀說:“奇團(tuán)長走之前，我們曾經(jīng)有過約定——如果兩天后，他還不回來，那一定是他出事兒了，我們就發(fā)兵，進(jìn)攻烏拉山?！?p> 蘇克說:“奇團(tuán)長他們走了，已經(jīng)兩天了啊。”
姚參謀說:“所以，這個情報，極有可能是真的！”
賈蘭聞訊跑來，正好聽到他們的這番談話，她早急得站不住了，插嘴說:“團(tuán)長在山上兇多吉少，得趕緊想辦法去救他們啊，晚了就來不及了！”
娜仁大姐卻很冷靜，說:“越是緊急時刻，越不能輕舉妄動。我看這樣，馬上派兩名偵察員去烏拉山。如果馮占魁讓他們上山，他們見到奇團(tuán)長安全無事，我們就按兵不動;如果不讓他們上山，那就說明奇團(tuán)長他們真的被鐵蹄軍給扣押了，那咱們再進(jìn)攻烏拉山！”
這個意見大家都表示同意，便派了一名叫玉根的偵察員戰(zhàn)士，還有杜大興一起上烏拉山。二人得到命令，急忙騎著兩匹快馬朝著烏拉山飛奔而
去。
當(dāng)杜大興和玉根策馬而來，走到山下的關(guān)卡口時，卻被鐵蹄軍的哨兵給擋住了。杜大興態(tài)度強硬地讓他們快把路讓開，說我們是來接我們團(tuán)長的！鐵蹄軍的士兵并不讓路，說這事兒得請示司令……杜大興火了，硬要往里闖。被兩個士兵擋住，杜大興大怒，給了那士兵一拳。頓時，所有的兵都涌上前來，與杜大興和玉根二人打起來。一片混亂中，杜大興的帽子被打飛了，衣服被扯破了，鼻子出了血……
突然一聲槍響。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看著杜大興——杜大興髙舉著駁殼槍，對著天空開了幾槍，然后把槍口對準(zhǔn)眾士兵。眾士兵不敢上前。
杜大興對身邊玉根低聲說:“看來，情報是準(zhǔn)確的，團(tuán)長果然被他們扣押了……咱們走!”
二人急忙上馬，打馬而去。鐵蹄軍的那些士兵們也并不追趕，任憑他們跑掉了……
娜仁大姐沒想到兩個偵察兵回來得這么快，再看他們——二人的樣子十分狼狽，衣服破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那幫癟犢子，不但不讓我們上山去見團(tuán)長，而且二話不說就動手，幸虧我們反應(yīng)快，急忙撤退，不然的話，他們連我們倆也一起抓上山了！”杜大興氣憤地說著。
姚參謀沉思了一下說:“看來，團(tuán)長在烏拉山上真的是兇多吉少啊!”
蘇克早沉不住氣了，說:“我們不能再猶豫了，馬上讓隊伍出發(fā)吧！”
“是啊，再不出發(fā)可就來不及了！”賈蘭在一旁更是比誰都著急。
奇劍嘯上山之前，把隊伍的指揮權(quán)交給了姚參謀。姚參謀終于下定決心，下令:“馬上集合隊伍!”
娜仁急忙問：“真的要攻打烏拉山？”
“是?。F(tuán)長他們讓馮大巴掌給扣下了，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必須得去救他們?！?p> 娜仁搖頭說:“我們突然攻打烏拉山，把馮占魁逼急了，萬一他們要殺害奇團(tuán)長怎么辦?”
“他要敢殺害團(tuán)長，咱們就平了他的烏拉山，殺他個片甲不留！”蘇克氣憤地說。
“別說氣話！蘇主任，姚參謀，咱們不能攻打烏拉山啊。盲目攻打烏拉山，只會送了奇團(tuán)長他們的性命！我看這件事情，你得開會商量一下?！?p> 蘇克說.?“沒這個必要了吧，救人要緊，還是趕緊出發(fā)吧！”
杜大興插嘴說:“要是我們不打烏拉山，團(tuán)長他們就更危險了。馮大巴
掌尋思八路軍軟弱可欺，他真敢殺了團(tuán)長呢?！?p> 就在這時，小花跑來告訴大家——不好了，賈蘭一個人騎著馬，獨自奔
烏拉山去了！
大家一聽，全都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