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爹!”聲音再次響起,是熟悉的聲音。
“嘿嘿嘿!呦!這一下可是都全活(到齊了)了!”爺爺憨笑著,抱著玉米包的手不禁顫抖起來,高興的淚眼汪汪。
華子走上前,接過爺爺手里的玉米包:“爹!這是要燒火做飯嗎?擇了這么多玉米棒子包,引火用的吧?!”
“嗯嗯,要引火,不是燒火,是點爐子,知道你們要回來,爐子要點起來,禿子已經(jīng)到家了,你們是商量好了今兒個家來的嘛?!”
說話間,二翠也趕緊走到跟前,雙手抱起爺爺?shù)挠冶?,扶著爺爺向巷子里走去?p> “爹,想你了!”二翠撒著嬌,搖了搖爺爺?shù)母觳病?p> “哎,想!想!都想你們了!”說話間,爺爺已經(jīng)被二翠扶著向屋里走去。
也許這就是最溫馨的一幕,爺爺沒有多少言語來表達,只是一個勁的嘿嘿嘿的傻笑。
這也是小子記憶中爺爺最大的特點,當年已經(jīng)高齡的爺爺最愛的消遣就是躲在大隊廢棄房屋的屋檐下曬太陽,當然躲在一起的不止爺爺一個人,而是全村的老年人都會擠在一起談天說地。
當年小子每次放學都會經(jīng)過大隊,看見爺爺后,爺爺就會發(fā)出嘿嘿嘿的傻笑聲,有時還會把眼淚笑出來,當時的小子不解,爺爺?shù)降自谏敌κ裁?,有時還因為笑出的眼淚太多,會隨手掏出臟兮兮的手絹擦眼淚。
長大后的小子才理解了,那是爺爺幸福的笑容,爺爺在一群老頭中站起來,看到活奔亂跳的我,自然是開心的,那種傻笑就是幸福的自然流露,沒有顧及,不要面子………
爺爺顫巍巍的走在前面,小子還會嫌棄爺爺走路太慢,而在身后調(diào)皮的推一把。
爺爺也從不生氣,還是照樣傻笑著慢悠悠的走在前面,看著小子一路瘋癲。
二翠扶著爺爺走進門洞,來到院子里。
華子也尾隨進入院落,把扛著的棒子包放下來。
“哎呦!”的震驚聲從里屋傳出來,顯然是奶奶看到了華子,二兒子也回到家里,顯然也是給了奶奶一個大大的驚喜。
只見奶奶從里屋沖出來,嘴里不停的重復(fù)著:“哎呦!哎呦!華兒呀!你怎么回來了!”
“娘!家來過年呀!農(nóng)場里放假了,我和二翠都回來了!”
奶奶不斷打量著華子,而將二翠拋在一邊,過了許久才注意到二翠的存在,僅僅瞟了一眼。
爺爺招呼:“嗨!快進屋,在外頭干啥,這大冬天的!爐子是一定要生火了!”
說話間,禿子和果子抬了一個大籮筐進來,黑色的煤炭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熠熠生輝,農(nóng)家小院的生機立刻揮發(fā)出來。
“呀!華哥和二姐都回來了!今兒個真的是喜氣臨門了!”
“可不是,這都快過年了!肯定要有喜氣!你光顧著喜氣了!這大半年也不給你姐寫信!上的學都是白費了?。俊倍淇匆姽雍?,沒好氣的調(diào)侃道。
“哎呀,這不是忙嗎!哪里還顧得寫信!”
“你忙?忙啥呢?我也沒見你忙出雞眼來?!”二翠沒好氣的怪罪著,只差問出果子當老師的情況了,好在眼下的緊急活兒計還是生火取暖,二翠也就此打住,沒有讓果子難堪。
“哎呀,二姐,下次多寫信,多關(guān)心你還不行嘛?!”果子嬌嗔起來,引得眾人一陣反胃。
“行啦!都別貧嘴了,趕緊去把火生起來吧!”奶奶囑咐道。
“好勒!”果子一聲吆喝,大家忙活起來。
禿子在門外的一堆棒子包里挑了幾個肥厚的準備作為軟柴引火。
奶奶把放在爐子上的幾層木板一一揭開,激起厚厚的塵土,打掃完畢,爺爺搬了個凳子坐在旁邊,用一根長長的鐵鉤子開始上下疏通,不一會兒爐灶、煙管里積攢的碳灰就徹底清理干凈了,禿子拿著棒子包塞進爐子里,果子拿來洋火劃著,也許是用力過猛的緣故,洋火哧的一聲燒著了,一晃卻又熄滅了。
“看看你,笨蛋!”二翠嗔怪道。
“哎呀,真是糟踐洋火!快給我拿來!”奶奶一把奪過洋火,一邊不滿的嘟囔,一邊推開洋火盒子拿出一根洋火柴棍來。
不知道是洋火受潮,還是著急表現(xiàn),奶奶拿著洋火柴棍猛的劃向洋火盒子側(cè)面的砂紙,只聽啪的一聲,柴棍竟然折斷了……
小子對這樣的場景無比熟悉,小時候打碎了盤子都會被母親喊罵,但是每當母親自己不小心打碎了盤子,全家人則會心照不宣……
看到奶奶折斷了洋火,大家愣了一下,過了幾秒便會意了,每個人臉上都憋著笑,看著奶奶出糗。
奶奶也是掉了面子,滿臉通紅,繼續(xù)小聲嘟囔:“這是咋了!過期了?還是咋地……”
終于奶奶手里的第二根洋火柴棍終于噴射出火焰,引燃了棒子包,禿子、華子和爺爺趕緊準備好煤炭……隨著嗆人的煙子飛散,慢慢的煤炭被烤干,開始發(fā)揮熱量,不一會就竄出了紅色的火焰。
看著爐子里的火焰,溫暖的氣息似乎瞬間將土屋吞噬,整個屋子彌漫著炭火的味道,給人一種舒心的踏實感。
很快,冬日的夜晚再次降臨,簡單的棒子面粥吃過之后,大春也從村子西頭兒返回了家里,寒暄一番之后,大春開口了:“哎呀!昨天做夢就夢見了禿子和二翠你們幾個要回來,今天吃飽飯沒事,回來看看爹娘,這一看你們確實都回來了!嘿嘿嘿!”
“呀!大姐這是未卜先知!”二翠接茬。
“哎,可不!要不說一家子就是一家子呢!都能感覺出來不是?!”
“大姐你拉倒吧!是不是趕集的時候遇見咱娘或者在大隊門口看見咱爹了,告訴你了!”果子調(diào)皮的揭露。
“哪里呀!真沒人給我說,我這幾天都沒有出門!去哪里看見咱爹娘?你這個傻塞子!嘿嘿嘿”大春滿臉堆笑的嗔怪著果子。
………
大春走后,奶奶和二翠在西屋炕上休息,禿子、華子、果子和爺爺在東屋炕上準備睡覺。
經(jīng)過一整天的暖爐熏蒸,整個屋子里都暖烘烘的,脫掉沉重的冬日衣裳,鉆入被窩,再以體溫暖透被窩,這是一件再愜意不過的事情了。
東屋里幾個男孩子折騰起來震耳欲聾,爺爺是不會阻止的,但是西屋的奶奶聽到卻不干了,不斷的吼叫嗔怪著東屋。
“小色孩兒們還不睡覺,鬧什么!炕要塌了!”
每當奶奶喊一聲,東屋就會暫且安靜一會,之后又再次鬧起來。
漸漸的,夜深了,寒氣更重,整個村莊再一次結(jié)冰成霜。
但是西屋的氣氛卻不再冰霜。
“翠兒,在農(nóng)場累不累?”
二翠愣住了,這是在過問自己嗎?
反應(yīng)過來的二翠在被窩里緩緩轉(zhuǎn)過臉來:“還好,累是累,但是掙的工分比家里多?!?p> “哦,之前是病了?”
二翠想起了之前給家里寫的信,說了生病的事情,但是那卻不是真病,反而是一個月下花好夜,但是二翠不打算說出來,只好接著說:“沒事,小毛病?!?p> 一陣良久的沉默被奶奶打破。
“快到小年了,這幾天一塊去趕集,備年貨吧?!?p> 又是一陣沉默后,西炕頭傳來一聲“嗯”。
………
西屋靜悄悄,但是大家都睜大了雙眼,聽著西屋傳來隱隱約約的對話,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覺得爐子更加溫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