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一直有個誤區(qū),總是認為兇犯是從外面進入到這間房里,用毒針殺害了覃德剛。其實只要我們轉(zhuǎn)換一下想法,要是兇犯一直潛伏在房間里,很多疑點就迎難而解了。”
“潛伏在房間里?”宋公亮若有所思地說道。
覃德剛一行人住進客棧里,會把每間房間都查看過一遍。出門在外,又身負使命,肯定十分小心。但是他們出去吃晚飯的時候,只是鎖了門就下去,房間里沒有留人。畢竟沒有什么貴重物品留在房里,加上走了這么久,眼看就要到目的地,多少有些松懈。
開鎖進入房間,只需要兩個人配合。開了鎖,一人進去潛伏,另一人把鎖原樣鎖上。這樣操作,比爬窗戶之類的難度要低多了。
覃德剛吃完晚飯回到房間,十有八九不會再查看整個房間,而是在屋里處理事情。這時,潛伏在房間里的兇犯趁覃德剛不備,用吹管吹出毒針。
覃德剛以為又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可是沒多久就覺得身體不適,還以為是太疲憊,想去床上躺一會,沒想到一躺下去就毒發(fā)身亡了。
“叔父,你是指兇犯潛伏在床底?”岑毓祥驚喜地問道。
“沒錯,你們可以去看一看,床底有痕跡。”
聽了岑國璋的話,幾個人輪流拿著燈,鉆到床底看,果真有人躺過的痕跡。
“叔父,那兇犯如何逃出這間房的?”唐峻來繼續(xù)問道。
“很簡單,等覃德剛毒發(fā)身亡,兇犯鉆出床底,把毒針拔掉收好,再藏到床底。等到伴隨沖進來,發(fā)現(xiàn)覃德剛氣絕,驚慌失措去報信叫人時,大搖大擺地從房門走出去就是。”
聽到這里,眾人臉色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還有這樣的犯案手段?可是低頭一想,根據(jù)老伴隨等人的口供,他們兩人發(fā)現(xiàn)覃德剛氣絕,嚇得六神無主,一個跑去叫同伴,一個跑去叫店家,當時這房里確實有一段短暫的時間里,沒有人。
兇犯能趁著這個時機,從容地離去。
“大人,如此說來,犯案的極有可能是這客棧的伙計?”捅破那層窗戶紙,宋公亮的思路一下子被打開了。
“沒錯,只有客棧的伙計才能輕易地打開這門鎖,才能在客房里轉(zhuǎn)悠進出而不會被人懷疑?!?p> “屬下馬上把客棧里所有的人都集中起來?!彼喂良贝掖业貨_了出去。
德居客棧有伙計六人,雜役四人,廚子三人,賬房一人,掌柜的一人,平日里都住在客棧里,被楊井水帶著衙役捕快悉數(shù)找到,全部集中在客棧一樓的一間偏廳里。
偏廳里十分安靜,岑國璋的目光在十五人的身上來回掃動著。他們神情各異,多是驚慌不安。任誰被有名的岑青天叫到一起,什么也不說,心里肯定發(fā)毛。就算沒有做賊心虛,可你也怕官老爺為了問案,直接上刑。這是一般官吏審案的“標準流程”,何況岑青天的“化銅經(jīng)”也是赫赫有名的。
“有位貴人死在你們客棧,可知道?”岑國璋開口問道。
眾人連連點頭,表示知道這事。
“案發(fā)時,你們都在干什么,一一說一遍?!贬瘒安换挪幻Φ卣f道。
幾輪問話下來,岑國璋初步確定了兩位嫌犯。
很簡單,其他人除了答話時偶爾看自己幾眼,其余時間都是低著頭,不敢直視自己,這是人之常情。但是這兩位,時常利用各種動作,以一種“不經(jīng)意”的狀態(tài)飛快地偷瞄自己一眼。
他們需要觀察自己的神情反應(yīng),好來判斷自己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東西。這兩位,心理素質(zhì)還沒有修煉到“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的地步。而且自己斷案如神的名聲,也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壓力。他們需要獲取一些現(xiàn)時的信息反饋,好跟自己斗智斗勇。
就是這些細節(jié),偏偏就出賣了他們。
“其實本官已經(jīng)查出,兇犯就在你們中間!”岑國璋突然說出一句話。
這突如其來的話,嚇得所有人都抬起頭,看向岑國璋,想分辨這位岑青天是不是在開玩笑??墒悄莾晌唤旋R魚和李林的伙計,偏偏微低下頭,避開岑國璋的眼神。
這是心虛的下意識表現(xiàn)。雖然他們很快又裝作跟其他人一樣,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但這瞬息間的細微動作,已經(jīng)讓岑國璋認定了他們。
岑國璋對宋公亮低聲說了兩句,讓他帶人去搜查齊魚和李林的房間,如果沒有發(fā)現(xiàn),就全客棧大搜查,重點放在柴房、雜物房等幾處王、李兩人負責清理打掃的地方。
吹管、毒針,都是罕見的暗殺之物,他們不可能用完就丟,多半會藏起來。按照一般人的潛意識,只有藏在自己的地盤里才覺得安全。住的房間太顯眼,不大可能藏,多半藏在他們?nèi)粘;顒幼疃嗟牡胤搅恕?p> 岑國璋則繼續(xù)不慌不忙地問著話,“你們好好回憶下,看看同伴中間是不是有什么可疑之處?”
眾人都有些緊張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在盤算,誰可疑?或者誰會說我可疑?
過了一會,有人開始檢舉了,說某某今天吃了晚飯后,有半個時辰看不到人影。
某某馬上辯解道,自己因為過幾天要回家探親,趁著天還沒黑,跑到附近的街上買幾件東西,好帶回去給爹娘。
很快,有人說齊魚晚飯后在二三樓里瞎逛,似有不軌。齊魚連忙辯解,說他看到有個陌生人上了二樓,就跟上去查看,結(jié)果沒有人影。他很奇怪,就在二樓三樓轉(zhuǎn)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很快就下來了。
這時,宋公亮興沖沖走了進來,身后一個捕快捧著一個盤子,上面擺著幾根針,還有一個小瓷瓶;另一個捕快則捧著一根細長的管子。
宋公亮掃了一眼眾人,附在岑國璋耳邊低聲道:“大人,這是屬下在賬事房的窗臺底下搜出來的。”
帳事房?就是賬房先生算賬、放賬簿的地方。嘿,這兩個家伙還是有點小聰明啊?,F(xiàn)在兇器找出來了,關(guān)鍵是如何讓這兩個小子認罪。
嚴刑拷打,這太Low了,不符合自己斷案如神的岑青天身份啊!
再說,這兩位跟一陣風那惡貫滿盈的湖匪、陳江氏白斯文等人不同,他們背景不明,不知是正是邪。萬一用錯刑,誤傷了好人就不好了。而且他們背后可能有大背景,自己要是莽撞行事。豈不是又要得罪一位大佬?
得罪了一位樂王還不夠,還要再得罪一位?自己沒有那么頭鐵,先穩(wěn)著來,等實在沒辦法了再動刑吧。
岑國璋目光在兇器上轉(zhuǎn)了幾圈,心里有了主意。
這時,天已經(jīng)大亮,客棧外面變得鬧哄哄的,原來起來的百姓們已經(jīng)知道德居客棧發(fā)生命案,更聽到岑青天親自來審案,一個個變得情緒激動。
這么精彩的大戲,為什么不讓我們進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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